有一種游戲叫做“真心話大冒險”,可是有時候,說真話本身就是一種大冒險。漫畫家朱德庸頗有些曹雪芹的精神,也批閱十載,增刪幾次,在近期發表他的新作《我們都有病》,一時紅紅火火。我從小就看過他的漫畫,覺得挺有意思,于是慕了他的名去看看。
說實話,沒看之前覺得這名字起得既普通又夠噱頭,像柏楊老先生《丑陋的中國人》,讓人不能忽視。我翻開書,看見明亮而不刺眼的插畫,一幅名叫《在這個世界里的自我角落》一片高樓林立,車輛之間摩肩接踵,一時水泄不通,這自然是城市常態。然而在路旁的電線桿上,一個上班族在電線上踩著單輪單車,夾著皮包,一臉悠然自在地騎著。這一夸張的對比在柔和的色彩下卻毫不突兀,那一刻我也就仿佛篤定就有那么一個人,他在俗世,一身塵埃,卻透出潔凈的美,像是盛夏里跳進清澈的河水那時的。我仔細地看著那個普通上班族的表情,很自由,很舒適,很田園,一點都沒有城市的烏煙瘴氣。不得不說,這都到了“大隱隱于市”的高人境界了。難怪內地戲劇導演田沁鑫說:&ldquo,高二作文;看到這幅畫,我的心就靜下來了,這幅畫能治病。”不是沒有道理的。
朱德庸因此獲了大小不同獎項。有人說,看一個人內心是否平靜,是否有定力,要看他滿身榮光與跌入谷底的時候,能不能穩住自己。在一次頒獎典禮上,生性靦腆的朱德庸沒有上臺領獎,而是托上臺,為大家讀了一段獲獎感言,他說:“我小時候患了很長的自閉癥,也許人生從此清凈了。在大家都奔跑的時候,我一個人慢慢地走,慢慢地看,也許因為這個原因,我來不及走上這個頒獎臺,讓朋友代勞吧。”
我笑笑,看這個長發的、溫順的漫畫家,在忙碌的人們沒有關注到的地方,又靜又慢地,一筆一劃地繪出他眼中的世界,面對失控的現代社會既不暴跳如雷,也不無動于衷,用這一點安靜的力量,稍稍阻擋人們疾速的腳步。
我以為只有才能鑄造偉大的思想,列夫·托爾斯泰、塞林格、加西亞·馬爾克斯無不是這樣;我以為只有思想才能改變人生,站在一個時代的?望塔上,為黑暗中的人指明方向。有人嘆氣說我們這個時代再難出偉人,我倒覺得不必如此苛刻,日本民眾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他們凝結起來卻成了一個偉大的民族。
所以,我在世界的這個角落里,也安靜地思考那么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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