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夫是一個年輕記者,一直寄宿在遠親西內家。他和西內家的兩個孩子,十九歲的美樹和十六歲的直彥關系都很不錯。
最近,美樹找了一份兼職,如果工作到晚上,大家便會輪流去車站接她。因為,西內家附近發生過好幾起強奸案,據警方分析,這是連環案,罪犯是一個操大阪腔的年輕男子。在最近的一起案件中,他還刺死了一個見義勇為的大學生。
這不,慘案又發生了。
這天晚上,敦夫去接美樹。他走在僻靜的小巷里,害怕得汗毛直立。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美樹凄厲的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糟糕!敦夫趕緊往聲音處奔去。那里很暗,他只看到一個男人飛奔的背影。
敦夫想要去追,卻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只見地上仰躺著一個男人,男人渾身散發著酒氣,胸口插著一把尖刀,已經停止了呼吸。
敦夫確認美樹無恙后,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
美樹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顫抖地指著地上的男人,問:“山坂叔叔還活著嗎?那個男人很高,他想要……他用手扼住了我的脖子。幸好山坂叔叔及時出現,他一邊喊‘混蛋,放開美樹’,一邊沖過來救我,卻被那個男人一刀刺中了……”
敦夫見美樹情緒激動,趕緊先護送她回家。兩人前腳踏進家門,直彥后腳跑了進來,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喊:“不得了了,剛剛清本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說是山坂叔叔死啦!”
美樹一聽,又“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敦夫便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直彥聽完,又絮絮叨叨講了很多。
由此,敦夫大致了解了山坂家的情況:死去的男人叫山坂龍平,有兩兒一女,一家人靠一間小裝裱店勉強度日。山坂太太早年離世后,山坂龍平便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澆愁。他的長子清本和直彥是同班同學,清本是個能干的孩子,成績優異,經常幫人補課,補貼家用,今晚,他就是在自己家幫直彥補課時,得知了父親的噩耗。
很快,山坂龍平的事跡便被傳揚開來,這個原本不名一文甚至遭人輕視的小人物,由于醉酒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以生命為代價,完成了一次義舉,被人們追捧為“市井英雄”。(www.rensheng5.com)
但作為一名記者,敦夫有一種感覺,這并不是真相,起碼不是全部的真相。
很快,山坂龍平落葬的日子到了。敦夫也受報社指派,參加了葬禮。
葬禮是隆重的,警察局長致辭,并頒發了見義勇為獎狀和獎金,群眾們自發來給素不相識的英雄送行。
敦夫第一次看到了山坂清本,他是一個高大瘦削的少年,他抱著父親的遺像,表情還沒有致辭時說錯英雄姓名的警察局長來得哀傷心痛。
葬禮結束了,人們紛紛散去。敦夫注意到,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一直站在山阪龍平的墓前,不肯離去。
敦夫默默地走上前去,他表明了自己的記者身份,然后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是——”
老太太不是東京人,有很重的口音,她說:“我是龍平的姨媽。他小時候在我家呆過很長一段時間。以至于回到東京,他還因為濃重的大阪腔被人嘲笑……”
“大阪腔”這幾個字,如一道閃電,照亮了敦夫的思緒。說實話,他一直對一個細節心存懷疑,案發地點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為什么山坂龍平卻能準確的辨認出受害者是美樹呢?除非,山坂龍平就是那個罪犯!
敦夫大膽地推測:山坂龍平由連環強奸案得到靈感,他精心布局,一路尾隨美樹,準備操著大阪腔,偽裝成連環案的罪犯進行犯罪。不料,突然出現了一個見義勇為的人。在對抗中,對方誤殺了山阪,驚慌地逃跑了,至今不敢露面。
敦夫很快去向美樹求證這種推測的可能性。
美樹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這太荒謬了!我說過,罪犯很高大,而山阪叔叔卻只有一米六。還有一點,罪犯身上沒有酒味,山阪叔叔的酒味卻很重。敦夫先生,也許你要說我驚慌過度,但是我總不可能把這兩個特征都記錯了吧?”這番話說得敦夫啞口無言。
隨著時間的流逝,敦夫漸漸放棄了尋求所謂的真相,他利用美樹、直彥和山坂家的關系,撰寫了一篇動人的長篇報道《英雄的孩子》。報道引發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好心人們捐錢捐物,幫助山坂家的孩子們渡過難關。
這天,敦夫剛到辦公室,同事便告訴他,一位醫生一直在等他。
醫生一見敦夫,就自我介紹說,他是山坂龍平的主治醫生,他從報上得知了山坂先生的事跡,想要資助山坂家的孩子。最后,他嘆息著說:“我原以為他會死于癌癥,沒想到卻死于歹徒的尖刀。”
這句話讓敦夫心中又起波瀾。
醫生繼續說道:“山坂龍平是我的患者,三個月前,他查出得了晚期胃癌。他希望我坦白告訴他病情。他還說,自己有三個孩子,必須為孩子們早做準備。我只好告訴他,快則一兩個月,慢則六七個月,他便會離開。前不久,我去國外參加研討會,一回來就知道了山坂先生的噩耗。雖說很悲痛,但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他死得很光榮,孩子們也有了依靠,煩請你……”這之后,醫生又說了點啥,敦夫也沒聽進去。他想,自己終于知道了事件的真相。
敦夫很快打發走了醫生,趕往山坂家。家里只有清本一人,也許是因為父母早逝吧,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三十歲的成年男子。
敦夫凝視著清本,清本也毫不回避。兩人對視了幾分鐘之后,敦夫開門見山地問:“你父親不是市井英雄,他是自殺死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想為你們留一點錢,所以就和你自編自演了這么一出戲,由你演強奸犯,由他演好人,騙取見義勇為獎金。”
清本怔了怔,回道:“父親沒有買保險,也沒有錢住院看病。爸爸說如果以這種方式死掉,世人會同情我們。但是你錯了,他不是自殺的。”清本稍作停頓,堅定地直視敦夫的雙眼,說,“父親把計劃告訴我,我和他整整吵了三天,勸他放棄。但是我知道,他是對的。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大可以輟學打工,勉強度日,但是我還有弟弟妹妹。所以,我不得不參與到父親的計劃里,不過我也改動了計劃,我了解自己的父親,他是一個非常軟弱的人,所以才會整天酗酒,逃避現實,這樣的人是沒有勇氣把刀插進自己的胸口的。所以我幫他……這是我最后能幫他做的事情了。”
敦夫聽了,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他繼續追問說:“真彥,從頭到尾都知道這個計劃吧?”
清本答非所問道:“我需要一個不在場證人!記者先生,這就是整個事件的真相,你會再寫一篇《騙子的孩子》嗎?然后和我們一起掉進地獄里去嗎?”
敦夫沒有作答,只是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
這年年末,警方逮捕了一名大阪籍的二十四歲男子,他承認強奸多名婦女,并誤殺一名大學生。但他拒不承認謀殺山坂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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