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大40歲了還從未近女色,想女人想得發昏,就成了花癡。
其實,花癡的人并不是精神上真出了問題,只不過是因生理上的極端干渴所引發的一種對異性的癡迷狀態,用醫學觀點來看也屬正常:貓狗豬羊到了發情期,也要鬼哭狼嚎、上躥下跳呢,何況一個早過了青春期的大男人!一俟花癡娶了女人,其花癡自會不治而愈。
鄰村的小翠年前死了男人,成了孤孀。消息傳到狗大的耳朵里后,狗大就像貓咪聞到了魚腥,蒼蠅看見了牛血,每天不遠三里,早晚轉悠在小翠的屋前房后,不到太陽落山,或不受到眾鄰呵斥,決不離去。
狗大家貧,一間破草棚還是爹娘傳下來的。爹娘命短,早在袁世凱當道的時候,就雙雙赴了黃泉,扔下狗大一個人苦度光陰。按理說,光一個窮字,還不致于使狗大變成花癡的,關鍵是狗大長得實在太丑了:綠豆眼睛蛤蟆嘴,朝天鼻孔倒掛眉,還有那一臉坑坑洼洼的麻子。為此,早有頑童把狗大那張麻臉皮編成山歌來唱:“翻轉石榴皮,釘鞋踏泥地,雞啄西瓜皮,滿天星落地……”所以,任憑狗大如何自作多情,小翠看見狗大就感到惡心,遠遠地看見狗大過來,就把家門“砰”的一下關了。
花癡畢竟是花癡,依然每天不管風吹雨打,徑往鄰村小翠家去,且盡量打扮得光光鮮鮮,人模狗樣。沒錢買生發油,就用河水把頭發抹得溜光水滑;買不起白手帕,就剪一方蚊帳布塞在口袋里,外面還露出一只角;用不起“司的克”,就從山上砍一根一頭彎彎的細毛竹拄在手里。狗大是努力向同村的高舉人看齊呢,高舉人就是憑著這個樣子,娶了三妻四妾的。高舉人一個人可以討幾個老婆,難道狗大一輩子討一個女人做老婆也不行嗎?狗大就是這么想的。
遺憾的是,狗大每次來到小翠家門前,小翠都關門不見,連個身影也不露。起先,狗大還以為小翠出門去了,爬窗登坎探頭一看,小翠正坐在客堂里扎鞋底呢!狗大的熱血就像開鍋的新米粥似的沸騰了起來,跳下來用力去敲小翠的家門。小翠又驚又怕,從門縫里用熱水潑他,在里面咬牙切齒地罵他“殺千刀”、“短壽命!”狗大聽了反覺得親切,快活得“咯咯”直笑,口水嗒嗒滴地哀求:“小翠,我想你,日日夜夜想你呢!”小翠聽了哭笑不得,罵道:“花癡!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面孔,你是日里想白想,夜里想瞎想!”
狗大聽了,就掏心剖腹地說道:“小翠,我只不過面孔像癩蛤蟆,可是我的良心是好的。只要你肯嫁給我,我保證日里把你當鮮花養著,夜里把你當觀音供著,不讓你損一根毫毛。”
小翠聽了,氣得說了絕話:“花癡!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嫁給一條狗,也不會嫁給你的。你快滾吧,我看見你就惡心。”
狗大聽了,不禁有些泄氣,就退而求其次地露出了本相,連連干咽著口水,哀求道:“小翠,你不要這樣嘛!其實,其實你只要答應我一次,我就死也口眼閉了。”
“放你娘的黃鼠狼屁!你當我啥人了?你滾不滾?不滾,我就喊人了!”小翠在里面勃然大怒,聲音尖得像剪刀刻鉛皮。
“那、那你就讓我抱一抱、親一親總可以了吧?你讓我抱一抱,我就再也不來了。”狗大走投無路,提出了最后一個要求。
眼見狗大越說越不像話,小翠在里面氣得哭出了聲,“哇啦哇啦”地嚎了起來:“隔壁的三嬸嬸你快來救救我呀!我要被花癡逼死了呀!”
小翠這一招果然靈光,門外的狗大聽到小翠在里面喊救命,就像只挨了石子的狗似的在門外消失了。過了一會,小翠聽門外沒聲音了,這才躡手躡腳地來到院中,把眼睛貼在門縫里向外看究竟?墒,看來看去,門外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正疑惑,忽然兩股粗粗的氣流從門縫里射進來,吹到小翠的眼睛上,同時,一陣濃濃的口臭直鉆進小翠的鼻孔里。小翠這才曉得花癡原來并沒走,此時此刻也正湊在門縫上向里面偷看呢!小翠這一嚇非同小可,“哇”的一聲慘叫,跌倒在院中。小翠凄厲的慘叫聲終于驚動了左鄰右舍,他們聞聲趕來,花癡狗大這才悻悻地落荒而逃。
說話間,蘆溝橋事變,東洋人就打進來了。東洋人像豺狼,所到之處,奸淫擄掠燒殺搶,無惡不作。肖鎮上不少來不及逃的老人孩子躲在肖家祠堂里,被東洋兵圍了個正著,鄰村的孤孀小翠也在其中。東洋人賊眼兇,一眼就從人群中看中了小翠。一個東洋兵一把將小翠拉出來,一桶井水沖去了小翠抹在臉上的鍋底灰,頓時,一個光鮮鮮、水靈靈的年輕漂亮的少婦,就暴露在了東洋兵的眼皮底下。幾個東洋兵口里“花姑娘花姑娘”地喊著,如狼似虎地撲上去,三下兩下剝去了小翠身上的衣服,讓小翠像一只剝去殼的熟雞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憐的小翠魂飛魄散,聲淚俱下。她一手護住上身胸前,一手遮在下身私處,孤獨無援地在院中團團亂轉,像只咩咩待宰的小綿羊。
可是,綿羊再善良,也感化不了兇狠的豺狼。一陣淫笑中,幾個東洋兵竟一個個脫了個一絲不掛,像豬狗似的在小翠面前排起了隊。為首的一個伍長模樣的家伙一個惡虎撲食,將小翠按倒在院中那條鍘草凳上,便欲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干那禽獸勾當。
“姆媽呀,快救救我呀!”小翠在東洋兵的身下徒勞地掙扎著,慘叫著,可是,在場的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孩子,面對這即將發生的獸行,他們除了含淚掩面不去看之外,還有什么辦法?
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突然,“我操你祖宗!”半空里炸響了一個驚雷,當院高高的老槐樹上,竟從天而降跳下一個人,將趴在小翠身上的東洋兵一把掀翻在地下。眾人全看呆了,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鄰村的花癡狗大!
“畜生!你們東洋人是一群畜生!”由于極度的氣憤,花癡臉上的顆顆麻子漲得紫紅,在陽光下閃閃發光;òV直挺挺的手指,直戳到小鬼子的鼻尖上。
自天而降的狗大,攪了小鬼子的好事,那鬼子驚魂甫定,便暴跳如雷地翻身抄起了一把軍刀,逼到這個怒目圓睜的中國漢子面前:“東洋人?畜生?”小鬼子懂幾句漢語,懂得這兩句話的含義,他狂怒地把東洋刀架在花癡的頸脖上逼問:“誰是畜生?”
“你們是畜生!”花癡感到頸脖間一涼,本能地一縮頸,嘴里卻說,“你們就是比豬狗都不如的畜生!”
“哦?”小鬼子望著面前這個傻乎乎的中國漢子,頓時來了興趣,手腕一垂,東洋刀順手滑下,“別”一聲,竟挑斷了狗大腰間的褲帶。狗大猝不及防,寬大的單褲“哧溜”一下滑到了腳背上。
“嗷”一聲,狗大羞得連忙彎腰去拉褲子,卻被小鬼子眼疾手快地一刀背砍在手背上。狗大痛得齜牙咧嘴,捧著雙手不敢再動彈。
目光輕蔑地望著精赤條條的狗大!東洋兵們笑了個人仰馬翻。
“你不是畜生?”小鬼子用刀尖頂著狗大的下身,又指了指蜷縮在鍘草凳邊上的小翠,“你的給我上,我的看看,你們中國人是不是畜生?!”
“我不是!你是!”手背上的劇痛使狗大目眥欲裂,他一邊沖小鬼子憤怒地吼叫著,一邊連連后退。
“你的,畜生的干活!”小伍長用刀尖指了指一邊赤身裸體的小翠,向狗大逼近一步。
“我不干!”狗大的麻臉都扭曲了。
“嘿嘿嘿……”小鬼子忽然陰毒地奸笑起來,伸手一拉,從人群中拖出一個老頭,沒等人們看清楚,東洋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只聽一聲慘叫,那個老頭已經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中。飛濺的鮮血噴得半天高,染紅了槐樹葉。
祠堂里頓時哭叫連天,一片混亂;靵y中,幾個膽小的女人與孩子昏倒在地。
狗大自出娘胎,還是頭一次看見這般血淋淋的殺人場面,一時間他嚇傻了,愣住了,一泡尿不由自主地流淌到褲襠里,就差沒一屁股癱坐在地下。
“你的,畜生的干活!”小鬼子嗥叫著一個箭步沖上前,從后面狠狠一把提住了狗大,然后順勢一推,把狗大推向鍘草凳。
狗大猝不及防,整個身體失去重心,撲倒在小翠赤裸的胴體上。狗大這一驚非同小可,當即“哇”的一聲怪叫,觸電般地直站起來,連連后退。
“你的,干是不干?”小鬼子淫笑著逼近狗大。
極度的憤怒,使狗大的臉色又漸漸漲紅了,臉上的麻子又一粒粒發亮了。他狠狠地沖著小鬼子的臉上啐了一口,脫口大罵:“我操你小鬼子祖宗十八代!”
小鬼子被激怒了,他瘋了似地環顧四周,冷不防又從人群里拖出一個大娘,狠狠一摔,當場將大娘摔昏在地。
“你的,畜生的干活,干是不干?”小鬼子把東洋刀點在大娘的脖子上,斜乜著狗大淫笑道。刀尖點下處,大娘的頸脖里鮮血如注。
狗大直跳雙腳,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大罵著鬼子兵的祖宗十八代,撲向小鬼子。無奈,他被蜂擁而上的東洋兵架住了,動彈不得。小鬼子手起刀落,又一條無辜的生命頃刻間化為烏有。
小鬼子殺得性起,撲向人群,又拎出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揮手蹬腳,拼命地哭喊著媽媽。小鬼子眼也不眨,又把東洋刀直指小男孩纖細的頸脖處,沖著狗大咆哮道:“你的,干是不干?”
“狗大,你就……來吧……”這時,鍘草凳邊上小翠像片秋風中的落葉似的哆嗦成一團,她的心理崩潰了,她再也不忍看生靈無辜涂炭,終于顫抖著向狗大發出了請求。
狗大聞言,望著一絲不掛的小翠不由渾身一顫,愣怔在那里,沒了聲響。
小鬼子得意地獰笑了起來,示意手下的東洋兵松開狗大。
見狗大仍站在那里不動彈,小翠急得猛地站起來,哭喊道:“狗大,你就來吧!只要你不嫌棄,我嫁給你了……”
這時,全祠堂里所有的目光,在狗大身上凝聚成了一個焦點。祠堂內外死一般寂靜,靜得只得見狗大粗重的呼吸聲。
狗大兩眼像兩枚釘子,死死地盯著小翠。
狗大那寬闊的胸膛里,像安裝了一架風車似的,劇烈地起伏著。
“狗大!”小翠痛苦地尖叫,臉色刷白,渾身顫抖,用絕望的乞求的目光望著狗大。與此同時,狗大的臉上像打翻了染缸,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又變得鐵青鐵青。突然,他猛地掙脫了左右的東洋兵,隨著石破天驚的一聲“我殺了你——”,猛地抱起腳邊一塊鍋蓋大的破磨盤,高高舉過頭,撲向了面前的小鬼子。
“砰!”一聲槍響,子彈擊中了狗大的胸膛。就在這時,狗大拼盡全力砸出的磨盤,猛地砸在了小鬼子的腦門上,小鬼子頓時腦漿飛迸。狗大的身體搖了搖,終于沉重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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