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魚
七里香飯店地處鬧市,是一家人氣很旺的大飯店,那兒的招牌菜清蒸鰣魚非常有名。
這天,一個中年男子走進了七里香,他剛一落座,服務生便恭恭敬敬遞上了菜單。中年男子打開菜單,先點了兩個素菜,然后指著清蒸鰣魚的照片,問道:“這魚新鮮嗎?”
服務生點點頭,斬釘截鐵地回答:“這是咱這里的招牌菜,絕對新鮮!”
中年男子嗯了一聲,說:“那就來一盤吧。”
沒過多久,兩碟素菜和一盤熱氣騰騰的鰣魚上了桌。吃著吃著,中年男子突然皺起了眉頭,他“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沖服務生吼道:“你騙我,這鰣魚不是最新鮮的!”
服務生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賠著笑,安撫這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指著盤里的鰣魚,氣乎乎地說:“新鮮的鰣魚應該是色白如銀、肉質細嫩、口味清鮮,而這條鰣魚顏色微黃、魚肉有點發硬,嘗起來略覺酸澀……據此我可以斷定,這條鰣魚至少在冰箱里擱了三個晚上。”
服務生聽得目瞪口呆,沒有底氣地說:“今天店里的生意特別好,活魚供應不上,可、可能用了前兩天所殺的鰣魚……”
中年男子卻不依不饒,粗著嗓門說:“好幾百塊錢買了一份冰凍鰣魚,這虧可吃大了,快叫你們老板出來!”
服務生見勢頭不妙,趕緊去經理室找老板。不一會兒,七里香的老板孫濤氣喘喘地跑來了。孫濤先給中年男子敬了一根煙,然后滿臉堆笑地說:“老哥,您對這盤鰣魚不滿意,那換個別的菜,行不行?”
中年男子沒接這茬,吸了一口煙,繼續數落道:“堂堂七里香飯店,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嗎?”
孫濤趕忙解釋:鰣魚生性膽小,又十分嬌氣,從捕撈到運輸途中,稍有不慎就會大量死亡,所以很難做到現殺現燒。一般來講,飯店里烹飪的鰣魚多數都是冷藏的,并非“七里香”故意忽悠顧客。
聽了這話,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他告訴孫濤,郊區的北岙村剛剛成立了鰣魚養殖場。說著,他從皮包里摸出自己的名片,雙手遞給孫濤。孫濤接過來一看,這才明白眼前的中年男子叫劉大根,是北岙鰣魚養殖場的場長。
這時,劉大根趁熱打鐵,說打算向七里香飯店長期供應鮮活鰣魚。孫濤就問起了鰣魚的售價。
劉大根說:“條重半斤到一斤的鰣魚,每斤四百元,由我們免費送貨到飯店,雖說運輸過程中可能導致一些魚死亡,但至少九成是活的。”
孫濤大吃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很清楚,條重半斤到一斤的鰣魚最鮮美,市場批發價每斤起碼要八百元。如果劉大根沒開玩笑,那“七里香”可要發大財了。
這下,孫濤徹底驚呆了,試探著打聽鰣魚的養殖成本。劉大根說鰣魚的養殖成本很高,每斤少說也得七百元。
“成本每斤七百元,你卻以四百元一斤賣給我,賠著血本做生意,你究竟圖個啥?”孫濤盯著劉大根,困惑地問。
劉大根說:“我們只賣給七里香一家,這樣做,是為了先賠后賺。”
“先賠后賺,賺什么呢?”孫濤更糊涂了。
劉大根神秘地笑了笑,說這個暫時保密。孫濤越琢磨越覺得此事可疑,他提出,自己先去北岙養殖場參觀一下,然后再決定是否和劉大根簽合同。劉大根滿口答應,約定第二天在養殖場見面。
賣魚
第二天一早,孫濤開車來到了北岙村。
北岙村山清水秀,這兒的鰣魚養殖場頗具規模。劉大根陪著孫濤,在養殖場里里外外瞧了個遍。孫濤發現,魚塘里的鰣魚長勢良好,很快就可進入捕撈期。
為了讓孫濤徹底放心,劉大根親自動手,從魚塘里撈起三條活蹦亂跳的鰣魚,當場烹飪。鰣魚燒好后孫濤嘗了嘗,覺得味道非常鮮美,他決定馬上和北岙養殖場簽購銷合同。劉大根滿口答應,但提出,這份購銷合同只能簽三年零九個月。
孫濤笑著說:“劉場長,湊個整數,咱們先訂四年合同吧。”
劉大根連連搖頭:“只能訂三年零九個月,多一天也不行。”
孫濤十分詫異,忙追問緣故�?蓜⒋蟾f這也是秘密,現在不能講。孫濤暗自算了算,三年零九個月下來,自己可以凈賺兩百萬元。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孫濤樂得心花怒放,當場和劉大根簽訂了鰣魚購銷合同。
半個月后,北岙養殖場的運輸車開到了“七里香”。孫濤當場驗貨,發現每條鰣魚都活蹦亂跳,非常壯實。
打這以后,七里香飯店的清蒸鰣魚更加美味,食客們紛紛慕名而來,孫老板賺得盆滿缽滿。
然而,興奮之余孫濤又感到惴惴不安。他覺得,劉大根看似憨厚樸實,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難以捉摸的狡黠。此人用兩百萬元做誘餌,究竟想釣起什么樣的大魚呢?另外,合同的期限也很怪異,三年零九個月,多一天也不行,這又是為什么呢?他覺得購銷合同的背后肯定有貓膩,早晚會出事。
孫濤猜得沒錯,半年之后果然就出事了。
從十月初開始,廚師們漸漸發現:北岙養殖場運來的鰣魚個頭越來越小。到后來,死魚的比例不斷上升,遠遠超過了活魚的數量。這下,賠本的不再是北岙養殖場,換成了七里香飯店。
孫濤急得眼冒金星,立刻撥打劉大根的手機。
電話剛接通,孫濤就氣急敗壞地說:“劉場長,如果你認為鰣魚的售價定得太低,咱們可以再商量,千萬別使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啊!”
劉大根趕忙否認:“怎么會呢?購銷合同是我主動跟您簽定的,絕不會臨時變卦。”
“那,那為啥拿死魚來要挾我?”孫濤質問道。
劉大根在電話里長嘆一聲,語氣沉重地說:“最近,北岙村來了個可怕的惡魔,導致養殖場的鰣魚大量死亡,眼下惡魔正不斷發威,這樣下去所有的鰣魚都會死絕。眼下,只有孫老板能打敗那惡魔,拯救北岙養殖場……”
孫濤聽得一頭霧水,越想越覺得蹊蹺,于是就開著車,將信將疑地朝北岙村駛去。
救魚
一個小時后,孫濤來到了北岙村。剛走進村口,他立刻驚呆了,才隔了半年,山清水秀的北岙村已變得烏煙瘴氣:成片的綠樹枯萎了,清澈的河水變黑了,整個村莊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煙霧里,到處彌漫著刺鼻的怪味……
劉大根早已等在養殖場門口,看見孫濤就如同見到了大救星,上前一把拉住他,三步并作兩步往里面趕。養殖場里的情形和外頭差不多,這兒草木凋零,空氣渾濁。魚塘的水面上泛著一圈圈白色的泡沫,漂浮的死魚隨處可見。
孫濤看了又心痛又著急,一個勁地問:“劉場長,好端端的,咋會弄成這個樣子�。�”
劉大根跺著腳,嘆道:“哎,都是惡魔惹的禍!”
說著,劉大根朝遠處一指。順著劉大根所指的方向看去,孫濤發現了一片新建的廠房,廠房中豎著一座高高的煙囪,煙囪口正冒著黑煙。劉大根進一步解釋道:“那是三個月前剛剛投產的化工廠,每天向村里排放大量毒氣和污水,整個北岙村全遭了殃,養殖場自然無法幸免,鰣魚因此成批死亡……”
聽到這兒孫濤終于恍然大悟,略一沉吟,他不解地問:“劉場長,你們咋讓化工廠建在村里�。�”
這話勾起了劉大根滿腔憤恨,他告訴孫濤:自打化工廠籌建以來,村民們一直堅決反對,大伙兒輪番上訪,向鎮里、縣里不斷告狀,要求立刻停建化工廠�?墒�,化工廠的后臺老板是縣長的兒子,有關部門因此互相推諉、互相扯皮,結果化工廠還是建起來了。這下污染成災,整個北岙村都倒了大霉。
講到這兒,劉大根瞅著孫濤,急切地說:“現在,只有孫老板能除掉這個可恨的惡魔,咱們的購銷合同還剩三年多,于公于私您都要出力�。�”
孫濤撓著頭皮,為難地說:“我一個開飯店的,無職無權,怎么幫你們呢?”
劉大根呵呵一笑,狡黠地說:“孫老板雖然無職無權,但您的舅舅是市委書記,他能管得住縣長。”
“這、這個,劉場長也知道�。�”孫濤吃驚地問。
劉大根點點頭:“我還知道,市委書記對您這個外甥非常疼愛。實不相瞞,我第一次去你飯店吃飯就是有目的的。我知道幾個月后這里要造化工廠,化工廠老板后臺很硬,必造無疑。”
孫濤被弄得哭笑不得,想了想,他說:“劉場長講得沒錯,于公于私,這個忙我都得幫,讓我試試看吧。”
半個月后,北岙村的化工廠停產了。沒過多久,市里又下了通知,責令化工廠立即搬遷。
消息傳來,北岙村的村民們個個拍手稱快。劉大根更是喜笑顏開,他就在孫濤的“七里香”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宴,向孫濤道謝。
席間,劉大根笑瞇瞇地問:“孫老板,我為啥要賠本賣鰣魚,現在您明白了吧?”
孫濤點點頭,笑著說:“明白了,只是,這本錢劉場長放得大了些。”
劉大根連連搖頭,說:“不大不大,這叫先賠后賺,花兩百萬元保住了北岙村,值得��!”
孫濤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問:“劉場長,你為啥偏偏跟我簽了三年零九個月的合同?”
劉大根嘿嘿一笑,解釋道:“因為我打聽過了,您舅舅的任期還剩三年零九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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