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鄉村女孩的獨白：上大學有什么用？

　　我還小的時候，村里人便叫我大學生，因為他們覺得愛看書的孩子一定能考上大學。在他們眼中，中國只有兩所大學，一個叫清華，一個叫北大。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胳膊底下夾本書在山坡上放牛的畫面，被村人津津有味，廣為傳頌，并以此為底本教導自己家孩子，我還沒考便已經享受足了考上的榮光。

　　壞事是幾年后，我固然考上了大學，然而不是清華，也不是北大，甚至不是重點。這件事件辜負了我們全村人的冀望，由于在他們眼中，中國只有兩所大學，一個叫清華，一個叫北大，其余的，考上跟沒考上一樣。

　　第一次高考落榜的時候，我撕了書，要外出打工。那時候我們村有姑娘外出打工的人家都富饒了起來，紛紜蓋起了樓房，全部村莊只有我一個姑娘在念書，也只有我家好幾口人還擠在又小又破的屋子里，衣服都是撿別人剩的穿。

　　我不甘心，更不忍心。我媽也沒語重心長地勸我，只是淡淡地說，你看她們打工回來的時候鮮明，看不到人在外面受了多少辛勞，她們沒有文明，做的都是流水線的活，年事微微，眼睛都要熬瞎。女孩子青春就這么幾年，等年紀大了回來找個人嫁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你想一輩子就這樣的話你就去，我不攔你。

　　我曉得什么叫做一輩子就這樣了，幼年最好的一個友人，分外難看的姑娘。我們一起上學放學，約好要考統一所大學。她成就好，也樂意讀書，然而拗不外父母，終極輟學。多少年后我回老家，她已嫁作人婦，麻將桌上袒胸露乳地給孩子喂奶，粗著嗓門跟四周的男人調笑。她已經不是我記憶中溫順過細的姑娘了，而是這村里再一般不過的一個農婦。那天咱們眼光相接，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了為難的象征，她沖我笑笑，拽了拽衣服，便接著回首摸牌了。

　　我去復讀了，因為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窩在一個村落，被時間遺忘。這世上村莊之外有城鎮，山川之外有河流。我想去看看外面的河流與城鎮，大地與人群，我想決定自己的步協調速度。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我自己來取舍的，而不是被迫營生。

　　而后，我到了北方。

　　2009年9月我拖著行李來到鞍山，一夢四年。

　　10月我找到了人生第一份兼職，藏書樓門口貼的應聘啟事，我看了就電話從前，對方說，不好心思已經找到人了。掛了電話，我不情愿，給她發了條短信，姐姐，不是要干預你的決議，可是，萬一，萬一有意外的話，請必定考慮我。后來我真的得到了這份工作，給一個小姑娘當英語老師，做了四年。

　　回憶起那四年，參加學生會參加社團加入各種各樣的運動和競賽，找到更多的兼職，生涯被滿滿的填充起來，像一株剛被移栽的動物，盡力把每一個根都深深扎入土壤里，帶著不顧所有的偏執和勇氣，想要趕緊憑著本人的力氣站起來。

　　漸漸的，可以站起來，可以站穩，可以在自己愛好的范疇，獲得很好的成績，可以交到一大群氣味相投的朋友，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以在閱歷一場失敗的情感后，遇見張先生。

　　我的四年大學，真的，挺出色的。

　　我始終都這么感到，即便在別人眼中那些都不算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使勁活過。每一件事情都深深地鐫刻在性命里，被破字成碑，成為足以暖和畢生的光榮。

　　故事講到這里，你以為接下來就是?絲逆襲的熱血勵志么？

　　對不起，要讓你絕望了。

　　2013年的6月我拖著行李箱來到大連，住在5平米的隔間，在一個坑爹的早教公司實習，做市場做謀劃做活動做翻譯，做傻瓜女老板一時髦起就要做的傻瓜案牘，天天無償加班到夜里9點半，兩個月后我分開，到泰德做前臺。

　　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確自己為什么會被選中，因為我明白地知道自己的長相難以服眾。好在泰德的前臺并不是培育花瓶，要做許多行政事務，并且有良多轉崗機遇。我跟自己說，那就沉下心來從瑣碎的事情做起，從添茶倒水分發快遞開始。

　　想到這里我覺得挺譏諷的，08年我不樂意復讀的時候，我媽跟我磋商想把我部署進郵政工作，我當時心比天高跟她說，我才不要天天性發報紙信件一個月就掙那么點錢呢。我沒想到六年后這句話一語成箴，有大半年的時間，我每天大局部工作就是散發報紙和函件，并且一個月就賺那么點錢，委曲糊口。

　　人生啊，有時候挺奇異的，你以為你耀武揚威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世界就會給你讓路，可是運氣只要藐視地一笑，一個巴掌便能把你扇的滿地打滾，世界觀重塑。

　　2014年的6月，間隔畢業整整一年。在泰德正式工作9個月，跟不拘一格的人接觸。大學不教過我，要怎么和引導相處，跟共事相處，也沒教過我，做一件工作的時候，除了義務自身，還應當斟酌什么。我有的時候想的太多，有時候卻想的不夠，我老是沒措施去精準地掌握其中的度。我似乎從新變回了一個不會談話的小孩，脫口而出的每一句都是錯，于是我只好抉擇緘默。

　　大學畢業我并沒有挑選跟英語相干的專業，四年的積聚慢慢開始變得恍惚，而我不斷定自己是要重新撿起來，仍是就這樣算了吧。牽念太多，羈絆太多，瑣屑太多，好多時候眼睜睜地看著時間流逝在毫無意思的瑣碎里，卻無能為力。

　　我突然質疑起一切工作的價值，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在揮霍。我原認為自己可以把時光提煉成一只精純的鐘，可我明清楚白地看到了里面雜質太多。興許真的是這樣，沒什么能夠完善，何況是生活。書本好像教給了我一切，可我仿佛什么都沒學會。

　　我搬到了離公司近一點的海事大學，每個月要留出一半的工資來付房租。也有零零星碎的稿費進來，可是未幾�；孟胱兂蛇b不可及的貨色，怎么多賺點外快提前攢出下個季度的房租，才是實際要解決的問題。

　　底本以為一個月2000的工資已經算低了，可是走出門發明本來1500的也亙古未有。這個世界溘然到處都是大學生，妄想開端和大學生一樣便宜到不值一提。我并沒有憑借著專業找到一份高大上的工作，而是成為了這世間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白領。有時候我會想起自己曾經的不甘心，有時我忽然會想起天南海北的大家，我想問一句，你們的生活也是這樣么？可是，才剛畢業，就覺得厭倦了，當前漫長的人生，要怎么過呢？

　　所以，到這里，你認為這是一片嘮叨滿懷感概大學無用的吐槽文么？

　　對不起，你又要掃興了。

　　更多的時候我一邊跟自己說，別焦急，緩緩來，一邊思考著前途。不論工資多低，每個月我都堅持買書，保持寫文，堅持思考，時不斷提示自己蘇醒，不要中流砥柱，不要被看似安適的生活麻痹掉神經，不要變成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人。也許我當初還沒有才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但最少有能力避開我不想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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