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安靜得可以聽到心里水滴聲的一周。我一天天地在廚房里熬炸醬和燒牛肉,用自己調的鹵水鹵體積驚人的大骨頭,白灼油麥菜后倒出一碗碧綠的湯。切洋蔥的時候切到左手大拇指,我發了一會兒呆才想到叫人,犯罪現場是零零星星的血,浸在紫色的洋蔥絲里,看上去像畢加索的一幅畫,不,不是他那著名的藍色時期,而是《夢》的時候,有一種擁抱肉體的溫柔感,那個時候的畢加索和畫里的德雷莎相遇已經五年,很多年以后,畢加索對她說:“與你相遇才是我生命的開始。”
北京幾乎就要是夏天,我把所有的涼鞋拿出來,發現幾乎每一雙上都有叮叮當當的庸俗亮片或者鈴鐺,垂在腳背或者系在腳踝,這大概是一個人的時候留下的習慣,沒有辦法抵抗聲音的誘惑,需要它們小聲的陪伴,不然走在路上有點凄涼的孤獨。坐在窗前看書的時候心里有滴水的聲音一直在說:這將要過去這將要過去,我得走到外面去,那里烈日灼人,而我的人生,從來沒有涂上過指數合適的防曬霜,于是不斷地在這個炎炎世界里過敏脫皮,灰溜溜地只想躲回家里去。
前幾年我有過一些換工作的機會,要不掙得更多,要不更有名氣,要不可以有個什么頭銜,以一種微弱的方式證明自己并非那樣一事無成,而是在沿著黃磚路前行,但最終都敵不過待在家里的渴望。這種渴望一直膨脹,黃磚路開始隱沒在家里的一排排書柜以及廚房里難以計數的各種調味瓶里,我沉醉在瑪格麗特·阿特伍德、陀思妥耶夫斯基、老干媽豆豉和辣翻天剁椒醬之間。張愛玲早就說了:“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
我當然也沉醉于和朋友們在春天的八大處喝茶下棋,在冬天的未名湖旁裹著厚厚的圍巾踩殘雪。每一次我都試探著喝酒,然后在半個小時之后就開始過敏。斗地主的時候我總是算不清楚別人手里的炸彈,痛心疾首地往外輸錢。
總而言之,我喜歡沒有那么多問號的人生,該敘述的自會敘述,該轉折的總會轉折,故事會自己結尾,也會自己寫出續集番外。是問號讓這個世界焦慮不堪,因為有些問題沒有答案,有些事不問也罷。而那些真正讓你的生命充滿歡悅的人,根本不需要問號,他們是一本本攤開的書,讀完了就變成心里的水滴聲,真正安靜的時候才能聽到。(來源:中國新聞周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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