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兒子的懷抱里
陸興濤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市長,今天,他馬上要去機場趕一班飛機。他收拾好行李,走到家門口,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他這次帶團出國考察,和以往不同,這次走了,他就不會再回來了,因為前幾天,那個給陸興濤行賄的程老板東窗事發,陸興濤現在已經坐在火山口上了,這次出國考察是他外逃的唯一機會,而在他要去的那個國家,有他的豪華別墅、巨額存款,還有一個比他年輕二十歲的漂亮女人。
陸興濤的腳步跨到門口時卻又停住了,他總覺得好像還有一樁事情沒做,可一時又想不起是什么事,最后他一咬牙,拎起箱子,打開了門……
就在這時,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接還是不接?電話鈴聲很刺耳,那個打電話的人好像知道他在家里似的,鈴聲響個不停。陸興濤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回房內,拿起了電話。
電話是妹妹打來的,她有點驚慌地說:“哥,媽快不行了,你快來!”
陸興濤一下怔住了,他明白自己剛才為什么心神不寧了,原來是牽掛著母親。半年前母親得了肝癌,還是他請來上海專家給開的刀,最近母親病情惡化,又住進了醫院,但他這兩天為出國忙得昏天黑地,把老母親忘了個一干二凈,想到自己這一走就永遠看不見母親了,陸興濤決定在走前無論如何要去看一看母親。他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一點三刻,飛機下午五點十分起飛,扣除路上的時間,還來得及。
陸興濤趕到醫院,病房里只有妹妹,妹妹正在低聲哭著,母親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正昏睡著。陸興濤撲到病床邊,一把抓住母親的手,那手冰涼冰涼,陸興濤的心也跟著一下子冰涼冰涼,他忙喊道:“媽,你醒醒!”
母親悠悠醒來,她吃力地睜開眼,見是兒子,眼睛立時亮了,她聲音低微地說道:“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留著這口氣呢……我冷,我好冷呀!”
陸興濤忙要妹妹拿被子來,母親說:“不,不要,我要你抱我,抱抱媽媽……”
陸興濤馬上小心翼翼地把母親抱在懷里,從小到大,他一直很崇敬母親,母親是老革命,曾經是這個市的市委副書記。在陸興濤眼中,母親就像山一般高大,可現在他突然發現,抱在自己懷里的母親竟然這么瘦小,身子很輕,像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
陸興濤就這樣抱著母親,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飛機不等人哪,而程老板隨時都有可能招供,也就在這時,辦公室主任打來電話:“陸市長,我們已在機場,你在哪兒?”接到這個電話,陸興濤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對母親說:“媽,我要出國,再不走飛機要起飛了!”
母親說:“你就一個媽,出國可以下次再去,我冷,你再抱緊點!”陸興濤只好又用力抱緊了母親,他的雙手在顫抖,他的心也在顫抖:“完了,完了!”
母親的精神似乎好了些,自從被兒子抱在懷里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用微弱的聲音跟兒子說話,好幾次她覺得自己不行了,說不動話了,但還是支撐著,提了一口氣,又接著跟兒子說,她斷斷續續地說了三個多小時的話,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她死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她留給兒子的最后一句話是:“死在你懷里真高興……”
陸興濤聽后放聲大哭,他哭母親,也哭自己:他的飛機早已飛走了!
陸興濤的眼淚還沒干,病房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人,他們是省里的紀檢干部,陸興濤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上級竟會這么快就掌握了自己的犯罪事實,他不禁長嘆一聲:“就差了這么一小時啊,難道這真是我的命嗎?”
這時,妹妹哭著對陸興濤說:“哥,你別存僥幸心理了,其實,那個電話是媽讓我打的,是當著紀檢同志的面打的。他們尊重媽是個老干部,在對你‘雙規’之前給她通報一聲……媽是忍著痛苦、跟死神拼斗了三個多小時才拖住你的啊,為的是減輕你的罪過啊!”
陸興濤的心被震撼了,他抱著母親,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媽……” (故事會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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