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婭是個盲人。這天她獨自坐在開往佛羅倫薩的列車上,聽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她已經二十歲了,不曾因為自己看不見而麻煩任何人,包括爸爸媽媽。
“這雨真把我害慘了,身上都濕了,只有該死的佛羅倫薩才這樣!”有個男人的聲音從正對面傳來,離索菲婭很近。突然,男人開口說:“小姑娘,你有手絹嗎?我臉上都是水,你能不能……”索菲婭聽得出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但很快對方發現了自己是盲人,聲音戛然而止了。
但索菲婭卻不以為意,她從口袋里掏出手帕,向前遞去。她本以為會碰到對方迎接的手掌,卻一下子碰到了一個鼻子,嚇得她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男人又說:“我的臉沒那么嚇人,小姑娘。”
索菲婭再一次把手帕遞過去,這回碰到了他的下巴。但她沒縮回來,而是順著他的臉頰給他擦了擦。她心說:這人可真怪。
男人又問:“你能感覺出我長什么樣子嗎?”
索菲婭回答:“有些瘦。”
男人聽了,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索菲婭有點好奇地問:“看你這樣抱怨天氣,你不是佛羅倫薩人吧?”
男人用夸張的語氣說:“我?當然不是。不過我家比這還要糟,我家在那不勒斯,更是個鬼地方,冬天下雨下得比這里還要勤。不過你知道嗎,我去過東方,那里的冬天可真是好,會下雪……”
索菲婭聽他描述下雪的美妙場景,羨慕極了,心說:做一個健康的人是多么好!如果自己能看見,一定也會去看雪。那將是一次長途的、獨自的旅行。不像現在這樣,只短短的一段路途,還只能搭火車前進。她羨慕地說:“您真幸運!”
“哈哈,謝謝。”男人說道,“你有敏銳的聽力,你也很幸運。”
索菲婭干笑了幾聲。再好的聽力,怎么比得上看得見外面斑斕的世界呢?
男人繼續熱情地說:“現在外面雨已經停了,火車正路過田野。真得感謝地中海啊,讓佛羅倫薩的冬天也有綠油油的顏色……”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索菲婭打斷他。盡管她已經盡力按他的描述想象了,可眼前依舊是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男人突然提議說:“我是個畫畫的。要為你畫一幅畫嗎?免費的,就沖著你一個人出門的勇氣。”盡管索菲婭一再婉拒,他還是執著地開始作畫。
索菲婭聽見尼龍搭扣和撕紙的聲音。男人問她:“這紙濕了一個角,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索菲婭說。反正自己也看不見,這又有什么要緊呢。
車上的廣播提示索菲婭下一站就要到她的目的地了。男人還興致勃勃地說著,索菲婭有些聽不進去,她收拾了東西,隨時準備走出去。她伸手摸到自己的探路棍,扶著座位緩緩地站起來向前挪動:“真是抱歉,先生,我得下車了。”
男人的聲音透露出焦急:“可我給你的畫還沒畫完……你再等一等,馬上就好。”
索菲婭禮貌地說:“恐怕來不及了,真是感謝您。”這時,列車一下子停住了,車身猛地震動,讓索菲婭往前摔了下去。她本能地想抓住對面的男人,讓自己穩住,可卻撲了個空。她抓住的是男人空空蕩蕩的兩條袖管。!原來……
索菲婭臉紅紅的,摸索著從男人那里接過畫,她碰到了男人的臉。男人是用嘴把畫遞給她的。
男人樂呵呵地說:“讓你的朋友看看,這是不是用腳畫出來的最好看的畫?我的胳膊因為小時候觸電被截掉了。”
索菲婭拿著畫,久久地站立著。她失明的眼睛因為眼前的男人,感覺到了世界投射進來的一點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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