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象唐代一樣,進士科原則上年年開考。但是,愿意參加科舉競爭的人很少,因此,奪個狀元要戰勝的對手比北宋中期以后少得多。我們可以通過一些零星的資料來考察這一問題。
先看中原5朝的情形。
《舊五代史·梁紀》載,后梁開平二年(908年),“正月癸酉,諸道貢舉一百五十七人,見于崇元門。”這是說,當年各地薦送上來參加國家級考試的共157人,都受到朱全忠的接見。即使這157人全是進士科考生,該科狀元崔邈(見《登科記考》卷二五)所面臨的對手總數不過157人。
《唐摭言》卷一指出:在唐代,每年僅參加進士舉的“常不減八九百人”。兩相對比即可見五代士子參加科舉競爭的積極性之低。
其實,這157人中包括明經、明法、三禮等各科的考生,而且并非所有的進士科考生都是強有力的競爭者,他們中有的只是到考場“觀光”而已。這年錄取了18名進士(見《登科記考》卷二五),崔邈真正要認真對付的對手只有17人。
又由于五代跟唐代一樣,一般國家級考試只考1次,便可由知貢舉將取舍與名次全都定下來,所以崔邈要戰勝所有進士科參試者也好,只戰勝17個強勁對手也好,都是1次搞定的(見《舊五代史·選舉志》),不需要再費別的力氣。
《記考》卷二五引《冊府元龜》、《五代會要》云:開平四年(910年)十二月,兵部尚書、知貢舉姚洎奏曰:“曩時進士,不下千人,嶺徼海隅,偃風響化。近歲觀光之士,人數不多……”可見,參加這幾年進士考試的人數都跟開平二年差不多。所謂“曩時”,是指唐朝;這里所謂“進士”是指進士科參試者。唐時,光進士科參試者已達“千人”,而現在,諸科考生合起來才一百幾十人,足見懸殊之大。這年共取15名進士。狀元徐寅①以長于作賦而聞名天下,本來在唐末已考取進士,由于時局動蕩,只謀到一個秘書省正字的微職,一點被重用的跡象也沒有,頗不甘心,這次重新參試而奪魁,他須認真對付的競爭對手只有14人。
后漢乾?元年(948年),刑部侍郎邊歸讜上言:“臣竊見每年貢舉,人數甚眾,動應五舉、六舉,多至二千三千。既事業不精,即人文何取?請敕三京、鄴都、諸道州府長官,合發諸色舉人文解者,并須精加考校。事業精研,即得解送,不得濫有舉送。冀塞濫進之門,開興能之路。”(《登科記考》卷二六)朝廷采納了。
這道奏章告訴我們:五代之初參加科舉考試的人數甚少的情況,通過30余年各政權的政策鼓勵,加之地方政府選送時尺度越來越松,已大有改觀:參加考試的舉子慢慢多起來,致使“諸色貢舉人”“多至二千三千”,其中不少人考了5次、6次。也就是說,包括明經、三禮、明法等科在內的參試者最多時達到3000人。當然,這跟唐時僅進士一科考生“不下千人”仍有距離。即使進士科參試者超過平均數,因其中很多人是屢考不中者,競爭力并不強,只是增加了知貢舉組織考試的工作量。這年取進士19人,狀元待考,實際他要戰勝的硬對手仍只18人。
據《記考》卷二六引《冊府元龜》載,后周顯德六年(959年)“正月壬子,對諸道貢舉人石熙載等三百余人于萬春殿。”大概是經過后漢的整刷,地方官選送時把關嚴起來了,于是延至后周時,參加考試的人數又大為減少。這300余人即令都是進士科的參試者,其實也不算多。這年取進士10人(同上),狀元未見記載,他要戰勝的對手才9人。
據《登科記考》,整個中原5朝,每次考試所錄取的進士一般為幾人到十幾人,最多的一次是后漢天福十二年(947年),為25人,算破天荒了。
再看周邊幾個小政權的情形
我們拿資料比較多一點的南唐為例。南唐疆域較大,且經濟、文化都是當時最為發達的(《五代史話》第9頁)。它自保大十年(952年)始的17舉共取進士93人(見《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一六),平均每次取5.47人。對狀元來說,真正強有力的對手尚不足5人!可見,在周邊各國奪魁更為容易。
通過比較才能說明問題。
上面的論述中,已就參試人數跟唐代作了簡單的對比,其實,這還不是很說明問題。因為唐代也是年年開考,而且每次錄取的進士人數也不多(見《登科記考》各卷及《文獻通考·選舉考》),所以唐代狀元所要戰勝的對手也是比較少的。
下面,我們主要跟宋代作些比較,問題就會看得更清楚些。
宋代殿試始于宋準榜(973年)(《續資治通鑒》卷七)。開始,進士科錄取了宋準等10人,諸科28人,由于有人告狀說考選不公,太祖命將考完了3場而落選的舉子全部造冊上報。結果進士及諸科共報上來360人。最后選中其中195人進行殿試,由太祖親自主持,共取進士26人、諸科101人,宋準仍為進士第一名(同上)。
宋準奪魁考了兩回。第一次的強對手9人,第二次強對手25人。顯然,他奪魁比五代哪個狀元所費的力氣都大。這還只是宋初的情形。
自太平興國二年(977年)呂蒙正榜開始,殿試錄取新進士突破100人(此時還不是等額錄。ㄒ姟端未鸂钤嬲·宋代狀元譜》第9頁)。這就是說,自呂蒙正開始,宋代狀元先要在省試(即會試)中爭取不被刷掉,然后在殿試中亦要確保不被刷掉,才有可能在勝過100名以上的強對手后奪魁。
北宋中期以后,每科錄取的人數逐步增加。真宗朝考過12次,共取進士1711人(見《宋史研究集刊》第89頁),平均每次142.58人;仁宗朝考過13次,共取進士4615人(同上),平均每次已達355人!
北宋錄取進士最多的一年是宣和三年(1121年),達805人(見《文獻通考·選舉考》);而南宋理宗寶慶二年(1226年)那一次更達998人(《續資治通鑒》卷一六三)!
連跟南宋對峙的少數民族政權金王朝,其錄取進士最多的章宗承安二年(1197年)丁巳一科也達925人(見《金史·選舉志》)!
顯而易見,就必須戰勝的強勁對手的人數而言,五代狀元跟北宋中期以后不可同日而語。
就一般對手而言,宋代見諸記載參試舉子最多的一年是真宗咸平五年(1002年),各科舉子匯集京師竟達44,562人!這年錄取進士38人,諸科181人,共219人(見《續資治通鑒》卷五一),平均錄取比例為203.48:1。估計最熱門的進士科錄取比例應遠遠小于平均數。可見,該科狀元孫暨(同上)要保證會試不被刷掉的難度之大。這也是五代任何一個狀元都無法比擬的。
總之,五代狀元所須戰勝的對手甚少,是因為參加考試的人數本來就少。
這參加考試的人數少,又有兩個主要的原因。其一,最根本的原因是:當時的多數讀書人已經喪失了參加科舉競爭的熱情。一般說來,國家越是統一,政治越是清明,人們,特別是讀書人就越是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信心,越是躍躍欲試,積極參加各種競爭,希望能尋找機會一展才智,建功立業。五代時期,國家分裂,政局動蕩,不僅嚴重地影響了文化教育事業的發展,而且極大地挫傷了讀書人參加科舉競爭的積極性。上引姚洎奏章“曩時進士,不下千人”等語正好能說明這一點。
其二,年年開考,又將少數愿意參試者分散開來。唐代也是年年開考,但那時國家統一,幾乎每個讀書人都積極參試,貞元七年(791年)狀元尹樞奪魁時已70余歲(見《登科記考》卷一二,總第457頁),可見唐代讀書人參與科舉競爭的勁頭之大,即使年年開考,每次參加考試的人數還不是太少。五代這樣一分散,平均每次參加進士科考試的人就少得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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