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假期不長，因為行程不短，由于氣象不好，等等有太多的理由讓我打電話回家告訴母親我春節不回家。母親接到電話后，聽不出她有任何情感上的穩定，只是淡淡地說：哦，那有時間我去你那住幾天吧。
　　
　　全部春節始終細雨蒙蒙，讓人平添幾許惆悵。正月初六，老天爺一改昔日的纏綿，電閃雷鳴，嘩嘩啦啦的下起了暴雨，下戰書4時一陣電話鈴聲把窩在被子里上網的我驚起，我抓起電話，耳機里傳來母親發抖的聲音：我已經到了A市，可人太多，買不到火車票，可能要晚些才干到你那里了，不知你們那最晚的班車是多少點。我氣極，大吼：這么大的雨，誰叫你來的，買不到火車票，你不會坐直達班車嗎？母親說：知道了，曉得了，就把電話掛了。
　　
　　我撐著雨傘站在站臺下一個多小時了，記不清有多少趟班車停下又走了，可仍然不見母親的身影。坐直達班車從A市到B市是兩個小時，再從B市坐車到我處約四非常鐘，母親應當在晚上七時就會達到，可當初已經是晚上九時了，還沒見到母親，我開始焦急，開端抱怨，鼻炎也適時發生，噴嚏連連更讓我感到嚴寒和煩燥。一趟班車“嘎”的一聲，在濺了我一身臟水后停了下來，終于一個熟習的身影探出了車門。
　　
　　我接過母親沉甸甸的行李，一言不發朝家走去，母親走在身后唯唯喏喏地說：原來想坐直達的，可后來又買到火車票了，所以就晚到了。實在我心里清楚，母親是嫌直達班車的票價要比火車票貴一倍多。
　　
　　初八午飯后，母親說：你幫我把這衣服的邊放放吧。我望望母親自上我淘汰給她的衣服，也真有點象裹棕子，太窄了。我把剪刀、尺子遞給母親說，我下晝還上班呢，你自己改吧。晚上剛到家，兒子就講演說母親把衣車針弄斷了。再望望母親，呵呵，衣服讓她改的凹凸不平，針腳歪七扭八，衣車針不給她拉斷才怪。
　　
　　在我的印象里，母親是很能干的，咱們兄妹頭上帶的、身上穿的、腳上套的都是她親手做的，況且往年我淘汰的衣褲給她后，也是她本人修正，還挺合身，為何這次改不好呢，我心里直納悶。
　　
　　晚飯后，我一邊幫母親從新修改衣服，一邊與她閑聊。母親說，自去年始，她的眼睛看貨色就很含混了，現在針線活基礎做不好了。我說：那來日我帶你去病院看看。母親說：不必了，在故鄉已經看過醫生了，說是白內障，不是很重大，能看得見就不用花那個錢，到時嚴峻了再說吧。
　　
　　我仰頭望望母親，鬢角已有了絲絲縷縷的白發，腦后粗大辯子已換成小麻雀尾，那老練、好強在菊花般的臉烘托下已變成柔跟與慈祥，那雙我曾愛慕的巧手，已是血管突顯。
　　
　　在我處小住了一段時光的母親要回老家了，當她跨入班車車門的一霎時，已是孩子他媽的我無奈顧及車上車下人們驚訝的眼光，淚水傾涌而出。自從我單獨一人在闊別故鄉的這座小城假寓后，與母親抑或兄妹相聚，成了我最大的企盼。
　　
　　外婆在母親5歲多時就已逝世，母親忍耐了太多沒娘孩子的苦，有了我們兄妹后，把所有的加倍傾瀉在我們身上。記得在上世紀70年代，在那同樣貧困的城市同齡伙伴中，我們兄妹是最先穿上毛衣的，那是母親把她可愛的嫁奩——毛衣袖子拆了，在煤油燈下為我織成一件美麗溫暖的毛衣，弟弟誕生后，把毛衣全拆了，為弟弟織了毛衣毛褲。在我啟蒙上學后，我也不象別的小搭檔一樣，把書挾在腋窩下上學，而是把書裝進繡花書包里。那是母親應用工余把一條不能再穿的舊褲子的褲腿改裝成書包，再在上面繡上五角星、向日葵等，就成了一個雅觀適用的書包。特別是我們兄妹腳上慷慨舒服的布鞋，不知引來多少大人小孩的注視。而所有這些，不知破費了母親多少血汗，包括了母親多少慈愛,傷感愛情。
　　
　　母親固然識字未幾，卻十分重視常識，她經常對我們說：世上只有學識“晚上不怕賊來偷，白天不怕人來借”。上世紀八十年代在南下打工潮的引誘下，我曾曠廢學業，外出打工，是母親的??教導又讓我拾起書本。
　　
　　母親雖是鄉村婦女，卻從不包辦子女的行動，特殊是在我們兄妹的婚姻上。我和丈夫結婚前，母親不知要與我結婚的人是高仍是矮、是胖還是瘦，當我打電話告知母親我要結婚了，母親只是微微地吩咐：“婚姻不是兒戲，必定要穩重，只有你自己認為幸福，我們沒看法。”在農村生涯的弟弟也是自在戀愛結婚。
　　
　　我們長大了，母親卻朽邁了。素有做粗活比得上一個男人的母親在前些年的一次伐竹中不警惕閃了腰，一躺就是十多天，以及腰部現今每逢刮風下雨就酸痛；患了眼疾也是捂著掖著，每次報給為生計繁忙的子女們卻均是一封封安全家書。
　　
　　母親養育了我們的身軀，也教會了我們的情理，我們謹記母親“什么事都要一分為二來看”的觀點，遇事不鉆牛角尖，以溫和的心態迎接人生的風風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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