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列兵奎爾奇是在新兵訓練站。他在訓練第一周除了分到軍服、步槍和其他裝備外,還得了個綽號——“教授”。他身材瘦長,眉頭經常皺著,還戴著一副角質鏡架的眼鏡,人們一見到他就覺得他配得上“教授”這個綽號。如果有人不相信,只要跟他談上五分鐘就會去掉懷疑。
我們在新兵訓練營學的第一課是步兵射擊。我們圍在一個被太陽曬得像葡萄干一樣黑的中士周圍,聽他講解步槍的機械原理。中士說:“初速度,或者說子彈剛離開槍口時的速度,超過每秒2000英尺。”
一個聲音插進來說:“每秒2440英尺。”是“教授”說的。
“對。”中士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繼續講下去。他講完后,向我們提了一些問題。或許是為了報復,他一次又一次地向“教授”發問。其結果,只是讓“教授”更加得意,技術定義,步槍的零件名稱、用途和保養方法,“教授”顯然了然于胸。
中士問道:“你以前接受過訓練嗎?”
“教授”說了一句后來我們經常聽到的話:“我沒有受過訓練,那些知識我是從書上看來的。”
這相當于“教授”的自我介紹了,我們很快了解了他的情況。“教授”說,他對部隊的事情很了解,不久之后肯定會當上軍官,首先,他要先弄到臂章。
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奎爾奇非常努力地訓練,我們得贊揚他這一點。他借來訓練手冊,每天晚上都讀到很晚,他不停地向指導員提問,每天都精神飽滿地投入到訓練當中。
奎爾奇一天到晚跟我們講人文知識,他的聲音沉悶而無味。剛開始時我們還尊敬他,但我們很快就對他的說話方式感到討厭。我們諷刺他,開他的玩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別再向我們顯示他的博學。
但是,“教授”一心一意地想爭取到臂章,沒有注意到我們對他的態度。每次我們中有人犯錯誤,“教授”就會當眾糾正。當我們中有人做得不錯,“教授”就要顯示他做得更加好。
有一次,在營房搞了一天的清潔之后,我們靜靜地聽帶班軍官表揚,然而,“教授”卻打斷帶班軍官的話,說:“長官,謝謝你的表揚?墒牵憧纯,他們的步槍沒有擦干凈。”
我們沒有人會忘記“教授”命運的轉折點。那是個令人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我們趴在散發著熱氣的草地里,教官科波羅爾·特恩巴爾在教我們投手榴彈的技巧。
科波羅爾+特恩巴爾很年輕,他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我們常常說他堅強得你往他身上釘釘子他也會面不改色?撇_爾·特恩巴爾說:“你們看,手榴彈的外面分成很多片,這樣有利于它爆炸。”
“分成44片。”有個聲音說。
“什么?”科波羅爾往后看了一下。
“手榴彈表面分成44片。”“教授”說。教官科波羅爾皺緊了眉頭,不發一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講。
但是,科波羅爾還沒講兩句,“教授”又插話了:“順便說一下,請你從手榴彈的五個特征講起好不好,我們另一個指導員就是這樣講的。”
科波羅爾的臉陰沉下來,他說:“來,你來講這一課吧!”好像怕再多說一句似的,他把那個手榴彈向“教授”扔過去。列兵奎爾奇接過手榴彈,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大大方方地給我們講起手榴彈的知識來。
我們都害怕會發生什么,靜靜地聽奎爾奇講?撇_爾冷臉站在旁邊看?鼱柶嬷v完后,科波羅爾說:“謝謝你,列兵奎爾奇,歸隊吧。”
科波羅爾叫我們站好隊后,說:“你們有些人可能也聽說了,排長要求我從你們當中選一個人……”他停了一下,眼光從隊頭掃到隊尾,又從隊尾掃到隊頭,好像很難作決定。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刻,我們大多數人都忍不住看向列兵奎爾奇,他站得筆直,眼睛直直地望著前方。這時,科波羅爾說:“排長要我選一個人去做永久的炊事員,我決定選列兵奎爾奇,他最適合當炊事員了。”
當然,為此我們高興了好多天。幾天后,我和朋友特羅爾從伙房回營房,從伙房敞開的窗戶里,我們看到三個炊事員圍在一起,里面傳來我們熟悉的聲音:“真的,我反對這樣不科學的、不衛生的削馬鈴薯的方法,你們要知道,這樣會流失很多維生素……”
我們趕緊跑離了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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