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植廷曉卻不愿坐以待斃,一再勸說郭崇岳迎戰宋軍。開寶四年二月四日,南漢軍與宋軍終于擺開作戰陣勢。植廷曉率領前鋒部隊據水而陣,郭崇岳擔任后援。開戰不久,南漢軍前鋒擋不住渡水來攻的宋軍,植廷曉兵敗身亡;郭崇岳退回營地,繼續堅壁自守。南漢軍依靠用竹木建筑的柵頭以自保,有著致命的弱點,這個弱點被宋軍所利用。潘美等組織了幾千名丁夫,每人手持兩把未點燃的火炬,抄近路悄悄來到柵頭周圍。在夜幕逐漸籠罩大地之時,驟然間萬炬俱發,火光四起,南漢的軍營變成一片火海。對手慌亂無措之際,宋軍全線出擊,大敗南漢軍,郭崇岳也在混戰中喪命。開寶四年二月五日,宋軍兵臨廣州城下。劉?遣使軍前求和不被接納,下海逃亡的船舶又被宦官劫奪,只好“素衣白馬”,出城投降。宋初嶺南戰爭至此基本結束。不久,南漢殘余勢力也被消滅,宋朝統一了整個嶺南。宋軍的勝利,不但由于精心謀劃、兵勇將強,也因為對手太弱,不堪一擊。二、劉?為何不肯稱臣南漢皇帝劉?不肯稱臣,桀驁不馴,是宋太祖發動嶺南戰爭的導火線。嶺南戰幕拉開時,南方不屬于宋朝的地區有兩大塊,一是南唐、吳越等臣屬宋朝的東部和東南部地區;二是南漢管轄下堅持不肯臣服宋朝的嶺南地區。宋朝大將潘美等早已布兵湖南,隨時可以突入嶺南。不久前,宋太祖親征北漢無功而返,說明北漢暫時無法控制。因此,南漢是宋朝當時最適宜的打擊目標。劉?為何如此不留后路,自求速亡?是他昏庸無知、不顧后果,還是別有原因?如果南漢皇帝聽從勸告,臣服宋朝,后果會有什么不同?劉?作為一國之君確實非常不稱職。在宋朝立國和發動統一戰爭時,劉?沒有采取措施自立自強,相反,他的一系列國內政策導致南漢國的進一步腐敗和衰微。他委政宦官、巫祝,自己繼續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他聽信讒言,剪除忠良;在宋軍大兵壓境的關頭,還苛待守邊將士,自毀長城。但劉?昏暴而不弱智,在某些方面不乏靈活機巧、審時度勢的能力。太平興國四年(979年)一月,宋太宗為即將出征北漢的將領設宴餞行。劉?幾年前國破就擒,被解送京師,此時與座其間。他不失時機地取悅皇帝:“朝廷威靈及遠,四方?竊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來朝,愿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太宗大喜,“賞賜甚厚”。李煜勸劉?向太祖稱臣的最后一封信中,三次提到劉?的“忿”:“足下非有不得已之事,與不可易之謀,殆一時之忿而已。”“愿修祖宗之謀,以尋中國之好。蕩無益之忿,息不急之爭”。“遏天下之兵鋒,俟貴國之嘉問,則大國之義,斯亦以善矣;足下之忿,亦可韻⒁!?劉“忿”的是什么,信中語焉不詳,目前只能依靠一些零星記載分析推斷。開寶三年,宋朝建立不過10年,比年輕的劉?在位時間還短;趙氏篡周,絕了后周的國祚,與嶺南劉氏并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之類的淵源。劉?之忿最有可能和宋軍與南漢軍在湖南的領土爭奪有關。乾德元年(963年)三到八月間,南漢軍隊多次入侵宋朝在湖南的地盤桂陽和江華,被宋將潘美等一一打退。乾德二年(964年)九月,丁德裕、潘美、尹崇珂等率兵奪取南漢控制下的郴州,殺死南漢將領陸光圖和暨彥?。但若權衡利弊,損失若干州縣、幾位將領,比起國破家亡畢竟小事一樁?梢,劉?對宋朝的怨恨未必是他不肯稱臣的真正原因。李煜的書信洋洋兩千言,一再規勸劉?稱臣避禍,但他繞開了一個實質性問題:南平國祚何以不保?宋朝建國之初,南平統治者便已稱臣奉貢,此后一直畢恭畢敬,任其驅使,唯恐稍有差池。但沒多久,宋太祖借征討湖南張文表過道南平之機,把南平地盤也給收了。南平政權覆滅在即,國主高繼沖卻以為“吾家累歲奉朝廷,必無此事爾”。而湖南的周保權,原先因受張文表威脅而請兵宋朝;但張文表既已成擒被殺,宋軍仍繼續南下,他的領地統統成為宋軍的戰利品。這兩件事清楚地表明,宋太祖真正在乎的是擴大疆域而不是增加藩國;講的是權謀而不是信義;卑躬屈膝者軟化不了他統一全國的決心。周保權是劉?的近鄰、李煜的附庸。兩位國主對上述情形可能不詳細節,卻不會全然無知。李煜信中關于宋朝“大朝之心,非有唯利之貪,蓋怒人之不賓而已”,未必不是有意撒謊。了解這個背景,我們對于劉?接到李煜信后的怒氣沖沖就不會感到困惑不解了。通觀整個統一戰爭,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宋太祖一直在尋找出兵的借口。事實上,幾年前宋太祖就為征討南漢找好借口。開寶元年(968年)九月,宋太祖見到被俘的南漢宦官余延業。太祖聽余延業介紹南漢幾代國主奢侈殘酷的情形后,當即表示:“吾當救此一方之民。” 因此,只要太祖下了決心,南漢怎能避禍?劉?的行為對應了所謂“與其為而無效,何如不為以養吾生”的消極人生哲學。南漢國滅之后不及五年,南唐隨之終結。劉?在兵臨城下之前拒不肯臣服宋朝,實際上并不十分愚蠢。
秦始皇滅六國,實現軍事政治統一中國后,隨即實行“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字”的政策開啟了經濟文化統一中國的歷史進程。漢武帝獨尊儒術,知識界開始普遍接受儒家的大一統思想。隋唐時期創始的科舉取仕制度,把大批飽受儒家思想熏陶的知識分子送上統治階層。隋唐幾百年統一和穩定的社會環境,使大一統觀念深植于民族心理之中。一統中華成為人們心目中治亂興衰的靈丹妙藥和必然歸宿。在分裂割據的紛亂里,軍事力量強大的王朝往往成為一統天下的符號,多數對手則聞風喪膽,失去了勇氣和力量。中原是中國經濟文化發展較早的地區,儒家思想的影響也比較大。這是大一統觀念的溫床。生活在中原地區的人們比南方人體魄高大魁梧。當時軍隊使用的還是弩、弓、箭、刀、矛等冷兵器,高大魁梧的士兵在戰爭中自然占據優勢;北方軍隊在和游牧部族的作戰中,也鍛煉了自己的騎兵。因此,中原統治者與南方統治者相比,不但具有很強的統治全國的野心;還比較容易擁有強大的軍隊。南方政權在強大的中原政權面前的弱勢心態早已形成。宋軍承接中原政權后周的軍威,打了不少漂亮仗;對后周宿將李筠的戰斗,“挫英雄之氣,服天下之心”。宋軍先聲奪人的氣勢,使南方對手普遍感到畏懼和氣餒,預感趙宋王朝行將統一中國。乾德元年二月,后蜀官員孫光憲對蜀主孟昶說:“中國自周世宗時,已有混一天下之志。圣宋受命,凡所措置,規模益宏遠。今伐文表,如以山壓卵爾。”南漢大臣邵廷?也一再告誡劉?:“漢承唐亂,居此五十余年,幸中國多故,干戈不及,而漢益驕于無事。今兵不識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亂久矣,亂久必治。今聞真主已出,將盡有海內,其勢非一天下不能已。”這是南方各國無一具有抵抗宋軍堅定信念的心理基礎。劉?在宋朝大兵壓境前后,既不稱臣奉貢,又不傾力加強防衛。他對這些行動顯然不抱多大希望。他心存僥幸,期盼宋朝主動停止對嶺南或嶺南的部分地區的進軍,同時做好萬不得已,下海逃亡的準備。開寶三年十一月,劉?聽說宋軍已經攻占連州,便說:“昭、桂、連、賀本屬湖南,今北師取之足矣,其不復南也。”這句向來被認為很愚蠢的話語,卻反映出劉?真實的心態。宋軍進入廣州的前夜,南漢宮中起火。據《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記載:“李托與內侍薛崇譽等謀曰:’北軍之來,利吾國珍寶爾。今盡焚之,使得一空城,必不能久駐,自當還也!丝v火焚府庫、宮殿,一夕皆盡。”劉?后來雖然把焚燒宮殿的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但這個行為與他失去連州后的心態相通,也是希望宋軍因而止步,不再南下廣州。宋人呂祖謙頌揚宋太祖:“一舉而平荊湖,再舉而平蜀漢,三舉而平劉?,四舉而平李煜。兵鋒所向,如雷如霆,如摧枯如破竹,無不隕滅者。”呂祖謙列舉的全是削平南方政權的戰爭。這些戰役確如摧枯拉朽,耗時費事最多的南唐之戰不過一年零三個月便告結束。但宋朝的統一道路并非一馬平川。建國第一年,宋太祖已經打算攻取北漢。經過20年時斷時續的戰爭,皇帝還一再親臨前線,到太平興國四年(979年),宋朝才征服北漢。至于收回契丹所占領的燕云十六州,則更是北宋一代又一代皇帝遙遙無期的夢。宋初南漢等南方政權被迅速掃平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中國長期積累而成的文化心理不但對宋朝的統一事業發揮了重要作用,也是探究兩宋以后中國社會分裂割據何以明顯減少,大一統局面何以空前穩固的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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