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一個收棒子的
　　
　　——以此獻給天下所有父親
　　
　　文/李賀
　　
　　2014年6月，我大學畢業，順利進入一家央企，筆試、口試、體檢、期間的等候以及名目百出的學習讓我下半年也沒有到職。也恰是這半年，讓我接觸并懂得了父親干了二十多年的這個行業——收棒子。
　　
　　10月底，是收棒子相對比擬好干的一段時間，因為這時棒子存量還大，而且氣象好，棒子干，水份少，飼料場和糧站都比較違心要。那天父親收那家的棒子在二樓頂曬好了，用提升機往下送，父親在車上接，裝車，一開始用兩袋棒子壓著晉升機，最后一袋時因為操作提升機的職員的粗心沒有踩好提升機，提升機從二樓頂墜落，樓上的人大叫，父母眼急手快從已經裝了六千斤的車上跳了下來，提升機應聲砸在了車上。那天父親打電話讓我和他去裝車，我看到他一瘸一拐的問他怎么回事，父親不說話，和我一個頂一個的卸完車，回家的路上父親說：今天差點兒把命丟了，我的淚就把持不住了。
　　
　　大災已逃，小禍難躲，父親將近一百九的體重、五十多歲的年紀加上毫無籌備的一跳還是讓雙腿發麻，腳跟兒痛苦悲傷。我開始每天給父母噴藥、按摩，盼望藥水能夠更好的接收。也趁此機遇勸父親別干這個了，辛勞、危險，而且我感覺以后憑兒子我也可以養活他們了�？筛赣H說，干了一輩子這個了，習慣了自在了，天天出去，當前少拉點兒，不閑著。我知道我拗不過父親，他也閑不住。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父親只歇了11天，非說本人沒事了，少干點，嚷嚷著要出去。我知道他右腳后跟兒還疼，我每天給他推拿，我知道�？晌胰允寝植煌飧赣H，我讓母親給我找出舊衣服，我決議跟父親出去。自此，我開始真正接觸父親的工作。
　　
　　我發現，我已經太久沒有干活了，因為很難找出一身合適干活的衣服。
　　
　　第一天，我跟父親去拉一家和父親說好了的戶，主人家仿佛和父親很熟悉。父親拿鐵鍬裝，我張著口袋，裝滿了，我拎到一邊，裝下一袋，等都裝完了，過秤，一百斤一袋，綁口，過完秤了，讓戶里樂意拿誰的秤拿誰的秤，樂意稱哪袋稱哪袋，不稱了,句子，我們裝車，清算計帳，走人。裝完后，父親讓戶里去搬秤隨意稱吧，主人家說：咱打多少年交道了，不信賴你就不糶（音：tiào 義：賣食糧）給你了，裝車吧。
　　
　　說瞎話，這活很累，裝袋時也很臟很嗆，往返拎袋子手指脹得都蜷不住。身材累，心也累，礙于體面，我怕同窗看到我，怕同學識我怎么干這個了。那時我認為收棒子是很“爭臉”的活。
　　
　　當然，絕對于累，更多的是播種，我盡量多干活，干重活，讓父親不累著，卸完車往回走，我問父親為什么那人不稱，父親說：那人糶給我多少年了，跟誰也是，價格說好了，秤不能虧人家，缺斤短兩可能今天你多賺了幾十塊，明年人家就不糶給你了，今天一個戶來日一個戶，你還能干久長了？
　　
　　父親說的是收棒子的事，可在以后的工作、生涯、甚至全部人生中何嘗不是這個情理？
　　
　　就這樣，我開端每天和父親出去，發現良多村里許多人和父親很熟習，有的知道父親叫什么，有的曉得父親多大了，有的甚至知道我哪兒上的大學，這父親得拉過多少次他們的貨色啊。
　　
　　因為父親不在秤上做知識，所以價錢比別人低一分錢才干干，這也直接導致不熟悉的人感到你價錢低不糶給你，不過也有清楚的。那天在DMZ，有一戶要糶給我們，街上的人說人家哪兒哪兒的都一塊零二了你還一塊，不要糶給他。我當時都急了，父親也不爭辯，只管搬秤，拿袋，上房。這戶人家倒是說話了：這人標包，秤確定沒問題，賣給那種往車上倒的一斤多二分錢，一袋捉唬兒你兩斤就合不住一塊了，更何況不僅捉唬兒你兩斤。
　　
　　父親笑了，對我說有清楚人。
　　
　　回來的路上我問父親為什么不辯論，父親說：盤算糶給你的誰說什么也是糶給你，不必想著讓所有人都以為你對，有人讓你拉就行，一個鄉都讓你拉，那樣你就拉不過來了，就該焦急了。
　　
　　父親這不是用實際舉動在詮釋緘默是金，雄辯是銀，并告知我滿足者常樂嗎？
　　
　　就這樣，每天早起吃了母親給做的飯，和父親出去干活，下午遠遠得看到母親在門前等著我們爺兒倆。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只是偶然父親得腳還是不便利，我盡量不讓父親搬袋子，看到很是疼愛。
　　
　　11月下旬，和父親在路上時接到單位電話，讓到單位黨校學習，掛掉電話我和父親說，我不想去了，就這樣天天和父親干活，等你老了我自己干也能養活你們，不用衣錦還鄉，不用勾心斗角，守著你們過一輩子。父親說傻啊，這不是個活，這是賣苦力的，辛辛苦苦供你們一輩子了，你不去不是白干啦。
　　
　　走之前，我告訴父親，少干點，我回來還陪你出去收棒子。
　　
　　父親說的很對，把咱們贍養這么大，不知搬了多少袋棒子，可能你的父親不是搬棒子的，但你父親可能是壘磚的，他的父親可能是下勞務市場的，無論父母是干什么的，我們做兒女的必定要像父母為我們付出的十倍百倍的去回報他們，即便這樣，我們下輩子也回報不清他們的愛。
　　
　　接到單位電話第三天就要出發，到我大學并且單位所在地。假如坐白天的火車到那兒就是下晝了，報道、部署住宿什么的會很緩和，所以買的晚上的車票，擱以前父親都會叫一輛出租送到我火車站，30塊錢，這次父親問我定什么時候的票后又要打電話，我沒讓父親打，我決定坐末班公交車去火車站，1<30我還是明白的，而且我更清晰的是30塊錢是我和父親要搬多少袋棒子掙來的。
　　
　　坐在末班公交車上，窗外已燈火闌珊，我心里盤算著大學期間去火車站打車的次數，想著為什么當初沒有坐公交。很快到了火車站，第一次發現自己這么不想分開石家莊。
　　
　　到單位后所有都是順利的，和我住一屋的是一個比我早一年的進入單位的山東哥們兒Z哥。黨校是一片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屋子，但內部裝修不錯，伙食也很好，但Z哥一頓也不在里面吃，因為他這一年拿了9萬左右（我感到對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學生一年9萬不算少了）。他跟我說他休假回家買輛車帶他對象去轉轉，他問我明年這時候要是我像他一樣買輛什么車，我說我買斷我爸兩年工齡。
　　
　　學習的時光是很快的，期間去單位報銷了一些上學時的用度，想著回來給爸買點兒什么。
　　
　　周五下戰書測驗，我周四就定了周五晚上的車票，由于跟Z哥從統一個車站坐車，所以一起吃個飯，究竟這么多人能分在一個屋里不輕易。Z哥以我還不入職為理由堅定他宴客，帶我到一個很高級的酒店吃了一頓，席間他跟我說我那次無意間說的買斷父親工齡的話讓他有所感悟，讓他忽然發明他良久沒專門給他父親打過電話了。
　　
　　吃過飯到車站分辨，第二天早上我就到了家，我跟父親說第二天就跟他出去收棒子，他說不用，讓我休息兩天吧，也抽空陪我女朋友一天。因為和父親干活，一個多月沒有和我女朋友會晤了，她也很懂事，讓我多幫著父親干活，腳不舒暢，別讓父親身己干，等父親尾月不干了再見面。在這兒感激一下我女友人的懂得和支撐。
　　
　　單位報銷的錢給父親他不要，讓我留著和我女朋友出去時吃飯買衣服。周日和我女朋友在市里玩了一天，心里想的全是什么時候和父親出去。
　　
　　這次回來父親跟我說：沒有你我干著一樣，戶里給張個口袋什么的，不累。暗里母親告訴我，我走后父親干活回來說跟傻小子（父母談話時這樣稱說我）干了一段時間，現在自己干還受不哩哩。（ ）我決定第二天就跟父親還出去。
　　
　　穿上走之前沒擱起來的干活的衣服，跟父親出去收棒子了。
　　
　　12月初，天很短了，上午略微轉會兒就快中午了，那天有一戶在二樓頂上的棒子要糶給我們，我們裝代，過秤，從北屋二樓徙到東屋，又從東屋徙到車上，很是費時費勁，裝好車已是快一點了，父親開車往MC飼料廠走，到MC村口，全是擺攤賣飯的，父親說咱們在這吃點飯再去吧當初廠里也沒人，我倆下車在一個板面攤上一人要了一碗板面。我問父親以前要是他自己了吃點什么，父親說前邊有賣烙餅的，干吃那個。
　　
　　那天，在馬路邊的板面攤上，都衣著后背旁邊一溜被汗滲透了的衣服的爺倆，一人摟著一碗板面在寒風中吃著，父親不斷的向馬路上停著裝滿棒子的車上觀望，而后看看吃面的兒子，前者是他今天的收獲，后者是他這畢生愿望……
　　
　　我想，多年后的某一天，這幅場景一定還會在我腦海中顯現，因為那天寒風中的板面，要比前幾天剛在帶好幾個星的酒店里吃的大餐，多幾分辯不上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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