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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我曾經來過

編輯: 路逍遙 關鍵詞: 青年文摘 來源: 逍遙右腦記憶

  既然注定要走,
  
  該留些什么給父母
  
  2006年年初的一天,43歲的張紅無端摔了一個屁股蹲兒。從那以后,她不斷地摔跤,不論是上下樓梯還是平時走路。那是她從西安到北京打拼的第六個年頭,已經當上某知名IT企業的高級主管,在北京買了房、買了車,還把父母接到身邊照顧……
  
  病是在北京協和醫院確診的。醫生給張紅解釋了“漸凍人癥”這個名詞,說因為得了這個病,身體就像慢慢被冰封住一樣,先是四肢不能動,后是舌頭、聲帶等器官萎縮,直至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僵硬,最后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一旦得了這種病,死亡率100%,患者大多活不過三年。
  
  從醫生的話里,張紅聽到了比死更讓她害怕的消息:“漸凍人”受影響的只是與肌肉有關的部位,而大腦、眼睛和耳朵卻不受絲毫損害。換言之,對于自身的死亡,直到那最后一刻,張紅自己都清醒無比,她將一個細節不落地見證自己如何死去。
  
  張紅只得辭去工作,跟父母一起回到西安,那年母親鄭寶珍76歲,父親張煥錄80歲。
  
  相當長的一段日子里,她什么都不做,每日等待死神的臨近。一開始是腿不利索了;慢慢地,雙手也開始不聽使喚;到最后,她癱瘓在床,飯也要父母喂。
  
  2006年11月的一天,她開始拒絕吃藥:與其拖累父母,不如早點離開。鄭寶珍細聲細語地勸她:“丫頭啊,你不吃藥媽不逼你,可你得為媽想想,就算你不能動了,只要能活著,每天早上起來能看見你,能為你做飯,我跟你爸就會覺得很欣慰。你活著一天,我們便高興一天。你要是就這么走了,一點兒念想也不給我們留,我跟你爸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母親的勸解最終讓她改變了主意,尤其是母親提到的“念想”兩個字:生命已注定無法挽留,那么她可不可以留一點兒生命以外的東西給父母?從那一天開始,張紅不再言死。
  
  張紅知道,雖然僅中國每年就增加約兩萬名“漸凍人”,可放眼世界也沒有一本關于“漸凍人”心理護理和身體護理的書籍。張紅想把自己的親身體會寫成一本書,取名《“漸凍人”患者護理手冊》。她跟父母說:“有了這本書,‘漸凍人’能在生命的最后時光里活得舒心一些,有尊嚴一些。”還有句話是她在心里想跟父母說的——有了這本書,以后我人走了,書還在,你們想我了,可以拿出來翻一翻、摸一摸。
  
  把自己綁在電腦前的書寫者
  
  2007年8月27日,是張紅開始動筆的日子。吃過早飯,張煥錄吃力地把女兒背到椅子上。由于身體失去了協調能力,張紅坐在椅子上身子直往下滑。鄭寶珍找來布條,把女兒和椅子綁在一起,再把她的手輕輕放在鼠標鍵盤上。
  
  誰知,張紅的手剛放到鼠標上就耷拉了下來。張煥錄沒辦法,只能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用自己的手托著女兒的右臂。一個朋友給張紅裝了一個軟件,可以在屏幕上顯示鍵盤,只需移動光標輕按,便可打字。張紅的右手按動一下鼠標都要費很大的勁,見女兒累得滿頭大汗,張煥錄便換左手托著女兒的手臂,右手放在女兒的右手上,就像小時候教她寫字那樣,幫她一起打字。父親手心里全是汗,但卻很溫暖,張紅望著父親,笑了。
  
  第一天下來,張紅只打了33個字。
  
  夜里,張紅聽見母親低聲對父親說:“你手都腫了,明天我來托著紅兒。”“沒事,你千萬別在紅兒面前說這話,孩子好不容易有點精神頭。別讓她覺得拖累了我們。”張紅的心在這個月涼如水的夜里,被扎得生疼。
  
  第二天,張紅堅持要請個保姆,保姆三妹來到了她身邊。
  
  三妹來了,房間不夠住,張煥錄和老伴便搬回了自己家。每天早上,他們都會早早地來,鄭寶珍給女兒做飯,張煥錄則幫女兒校對書稿。
  
  “給病人喂藥前一定要認真洗手,藥不能直接抓在手上,要放在干凈的面巾紙或紗布上。如果是球形藥丸,喂藥時要讓病人頭部微微前傾,一定注意不要讓藥丸直接滾進氣管。”
  
  張煥錄想起,女兒以前吃藥時,確實好幾次被嗆到,差點兒窒息。
  
  “夏天,漸凍人因全身無法動彈,常常被蚊蟲叮咬,苦于不能言語,親屬往往不知道他們的痛苦,所以漸凍人最好待在無蚊蠅的房間里。如果條件不具備,要準備蚊帳;不方便搭蚊帳的,要穿長褲及長袖上衣,手、脖、腳、臉要涂防蚊藥。冬天得固定好被子,兩個小時翻一次身。”
  
  張煥錄笑了,女兒在博客上寫過“被蚊子欺負”這件事。“熟睡中的我被‘嗡嗡’的蚊子飛行聲音驚醒。我用力從嗓子眼發出一點聽起來有點奇怪又有點恐怖的聲音,想嚇走它,但它還是停在了我身上。蚊子吸完這里又換那里。我腦子是清楚的,但卻連一只小小的蚊子也無法趕走,只能任憑它欺負。這一夜,我被一只蚊子欺負得很徹底。”
  
  跟三妹之間的“較量”也被張紅寫進書里。三妹來了以后,張紅每天刷牙就由三妹負責。一開始三妹沒經驗,選的牙刷不合適,力道也掌握得不好,幾天下來,張紅在書里“抗議”:“給漸凍人刷牙,切記用軟毛刷或兒童牙刷;因漸凍人無法漱口,可用噴頭水輕輕地往口腔內噴水;如刷牙確實困難,可用棉簽輕輕刷洗牙齒。”
  
  又有一次,三妹抱著張紅,想把她固定在椅子上,可幾次也沒固定住,張紅當時已進一步“冰封”,急得臉都紅了,卻無法正常說話,嘴里“呼嚕呼嚕”地叫。三妹也急了:“你就愛瞎折騰,你再催,我就把你放在這兒。”張紅嚇得不敢吭氣了,三妹又找來幾根布條,終于把張紅固定好了。
  
  誰知兩個小時后,三妹正在給張紅鋪床,突聽身后傳來急促的“咕嚕”聲。跑過去一看,張紅的手已從鼠標上耷拉了下來,頭歪向一邊,流著口水,臉憋得通紅。三妹趕緊用刀割開布條,把張紅背到床上,給她戴上呼吸機。張煥錄夫妻倆聞訊急忙趕了過來,把張紅送到了醫院。
  
  這次事故之后,張紅在書里寫道:“漸凍人不能老躺著,老躺著更容易使肌肉僵硬,但讓漸凍人坐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人圖省事,將病人綁在椅子上,這很容易使病人窒息。科學的方法是:讓病人后背倚著椅子,再用長布條穿過病人兩腋,將病人吊坐于椅子上。”
  
  告訴世界,我來過笑過,擁有過
  
  2009年3月23日,張紅的書接近尾聲,與此同時,她的頸部肌肉也已被“冰封”,頭無法直立,耷拉著歪向一邊。見女兒這樣太難受,張煥錄便在她身后,輕輕地扶住她的頭,鄭寶珍則負責幫女兒擦口水。
  
  “我像不像機器人?”張紅在電腦上打字。三妹知道張紅是在跟她說話,輕拍了一下張紅的背:“有精力不如多打幾個字,你要是機器人,也是最幸福的機器人。”張紅打出一個代表笑臉的符號,接著繼續寫書:“漸凍人消化系統衰竭,只能進食糊狀食物,如不小心嗆到,絕不能拍打病人后背,拍打后背會令食物在喉嚨處卡得更緊。”
  
  寫書的日子里,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到了醫生宣判的“三年之限”。2009年5月3日,《“漸凍人”患者護理手冊》最終完成,總計十多萬字。把書籍裝訂成冊,免費送給需要它的病友們,這需要錢。張紅打算從自己的治療費中拿出4萬元。對她來說,治療已無多大意義,與其這樣,不如把錢花在刀刃上。張煥錄沒多說什么,和以前一樣,選擇了默默支持。書的封面、裝幀、印刷,每一個環節都是張煥錄拖著年邁的身體,親自去跟人談的。這本書是女兒留給這個世界、也是留給他和妻子最后的念想,他要把它做到最好。
  
  每一本書里,都夾著一張小卡片,里面留著張煥錄家的電話。這是張紅的要求。她已經不能說話,如病友遇到什么護理問題,打電話給父親,父親會代為轉述或回答;她還有一份小小的私心——自己不知還能活多久,如在自己走后,有哪個病友還記得自己,能給父母打個電話,安慰安慰他們,陪他們說說話,那就是對她寫這本書最大的報答。
  
  2010年9月,湖南長沙一個女病友的丈夫給張煥錄打來電話:“謝謝張姐寄來的書,看了她的書,我才知道該怎么護理我妻子。知道張姐不要書錢,我岳母做了幾雙土布鞋,已給你們寄去,算是一點心意,你們千萬別嫌棄。下個月我去西安,一定去看你們。”
  
  2011年,是張紅生病后的第五個年頭。她已經跨過三年死亡之限,創造了奇跡。有人問張紅:“面對死亡,你怕嗎?”張紅沒有回答,只是建議他去看《“漸凍人”患者護理手冊》序言中她寫的那首詩。
  
  詩是這樣寫的
  
  如果/明天我就要走進死亡殿堂/那么今天/我要最后一次/給自己畫眉/給父母煮茶/摘一束親手種下的玫瑰花/最后看一次日落/對自己說/這個世界我來過/走過/笑過/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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