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個老實的農民,另外,他還是個標準的文盲。
上過大學之后,生活習慣和觀念上我和父親如同進入了兩個世界,我們無法交流。偶爾回家一次,我知道工作上的事情說了他也不懂,干脆就不說,以沉默代替。沉默了好久,父親總偷偷地抬頭慌亂地從他吐出的濃煙中看我一眼,但眼神中充滿了對我的怯意。我受不了這種氣氛,便立刻走出去,留他一個人在那里咳嗽抽煙。
但一到村里的人群中,父親立刻像換了一個人,嘴里的話滔滔不絕,從悶葫蘆一下子過渡到話溜子!我想父親本身就是不愿意同我說話的,就象我怕他聽不懂一樣,他知道我不愛聽。
但有一次,我聽村里人說,他好多次向別人提起多么希望他和兒子坐在一起,擺幾個小菜,倒上兩杯酒,像電視里的一樣兩人說說話!我一聽就笑了,那你為啥一見我就沒話了呢?
我業余時間寫的小稿子經常發在本地的報紙上,不過這些父親肯定不知道,因為我知道他是文盲,對文字天生不感興趣。
有一天晚上,父親突然打通了我的電話,接通了電話,聽筒里父親卻是一陣沉默,我焦急地問怎么了,連問了幾遍,他都不說話,到最后,他才吞吞吐吐說了一句:“小鵬,你…。。你回來一趟吧!”父親撂了電話。
第二天快晌午我趕回了家,母親已經擺了一桌子好菜,和父親端端地坐在桌子前。見我回來,母親拉住我慌忙說:“小鵬,今天是你爹的生日,老東西不知道咋了說從今年開始要你給他過生日哩!而且,今天,你爹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樣東西哩,他說你一準喜歡!”我看父親,他正小孩子似的紅著臉笑呢!緊接著開始吃飯,父親依舊不說話,不過酒倒喝了不少。我心里想著他要送我的東西,不時地用眼神提示他。他卻故意裝作看不見,直到把飯吃完。
吃了飯,父親到里屋捧出來一本毛邊的“書”說,這就是給我的東西。我接過來,那是用舊牛皮紙裁成用棉線縫成的一本書,封面上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馮海鵬”3個字,一看就是照著樣子一畫一畫搬上去的。一翻書頁,我的眼眶潮濕了!里面竟整整齊齊地貼著我在本地報紙上發的小文章!我再看父親,他盯著我的眼神又慌忙轉移到了別處,只小聲說:“喜歡嗎?”“喜歡!爹,你……咋收集的呀?”母親接過話替父親說:“你爹聽村里人說你在報上寫了文章,高興得不得了,到村長家找了大堆舊報紙,連夜趴在那里找!然后裁下來貼上去的!”“可是,我爹他不識字?”“咋不識字?你爹認識3個字了,還會寫呢,是你爹認識你的名兒呀!”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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