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牽著牛吸溜著煙葉走在前面,我光著腳扛著一張和我等身的犁跟在后面。
阿黃在我挽起的褲管邊蹭來蹭去,幾次絆我踉蹌,我惡狠狠地抬起腳朝她屁股踢去,她“汪汪汪”地哭爹喊娘起來,然后瞪著一雙委屈的眼睛剜我一眼,掉轉身朝后面的母親跑去。我知道阿黃肯定要在母親面前告我的刁狀,她可是母親的“掌上明珠”!這方圓三五里的人也好,狗也好,誰敢惹阿黃!哥哥曾經輕輕地踢了阿黃一腳,母親就跟哥哥黑了三天的臉,直到哥哥鄭重地向母親道歉,給了阿黃一塊沒剔干凈的大骨頭,母親這才多陰轉晴。哥哥成家了,拿得出骨頭,我從哪找去?趕快溜吧!阿黃惹得起,可她后面的“老佛爺”我卻惹不起,扛著犁,我磕磕碰碰地向前跑去。
我知道母親就跟在我的后面不遠,聽到阿黃的哭叫聲,母親就應該罵我了,可過了一陣,依然只有阿黃的“汪汪汪”的告狀聲,沒有母親的罵聲,我心里又犯了嘀咕,母親是不是也準備跟我黑臉?一個不夠,再添一個,我可真陷入黑暗之中了。自從預考落選回到家,父親與“包黑子”沒兩樣,本來就黑得像碳一樣的臉(父親的綽號叫老黑),這兩天似乎能擠出墨汁來。打我記事起,父親沒少收拾我,至今額頭上還有他“修理”的“肉雕”作品。
在寬不盈尺的泥濘的田埂上,我跌跌撞撞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才追上父親。但憑直覺我知道母親也追了上來,我輕輕地叫了一聲母親,可母親并沒有搭理我,母親從身后奪過我肩上的犁自己扛上,我頓覺一身輕松。我感激地看著搶走在我面前的母親,卻發現母親竟然比我的個子還要矮!阿黃夾著尾巴緊緊跟在母親的后面,時不時轉過頭來用一雙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蹲下身做出撿石子的樣子,阿黃卻早已鉆到了母親的前面。
我突然有一種酸酸的感覺,便趕緊上前想把犁又搶了過來,可犁在母親肩上像是鉚牢了一樣。阿黃又以為我要踢她,夾著尾巴就往前跑。
“幾十歲的人了,做事還楞不周全,他還沒有一張犁高,你要摔死他!都絆倒了七八趟,快成泥蛋了,不是你身上的肉,你不心疼……”母親沒有理會我,聽語氣卻是一句一句地在數落悠閑得意的父親。我怕兩人又為我的事吵架,便趕緊對母親說:“沒事,媽,我能行!”趁母親不留意,我一把奪過犁,緊貼著牛屁股,又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走……
不久,我收到了高中班主任寄給我的一封信,內容是我應該回去補習,老師說,我反應快,記憶力好,只要踏實,準能考上大學。母親一聽,眼睛一亮,臉上綻開了百合花一般的笑容。母親立即召開家庭擴大會議,她把班主任那封信當成皇帝的圣旨,專制性地通過了我繼續補習的決議。阿黃列席參加,一直纏臥在母親腳下,靜靜地聽著,沒有吭聲。 1 2 3 下一頁 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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