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棄的愛者
[英國]華埃特
昔曰尋我,今日躲我,
當年赤腳走進我房,
多么溫存,和善,聽話,
現在變得野性勃發,
忘了曾經不避危險,
來吃我手上的面包,如今遠走高飛了,
忙于不斷地變心。
感謝命運,有過完全不同的日子,
好過二十倍,特別是有一次,
她穿著漂亮的薄薄新裝,
把長袍向肩后一推,
伸出長臂小手把我抱住,
甜甜地吻了我,
柔聲說:“親親,喜不喜歡這個?”
這不是夢,當時我完全清醒。
一切全變了,我的好心
只得到痛苦的背棄。
我可以忘記她昔日的溫存,
她也可以去施展新的伎倆,
但要問我:我受到了無情的對待,
她又該得到什么報應?
(王佐良譯)
【賞析】
作為文藝復興時期英國最初的詩人之一,華埃特最大的功績在于通過翻譯、仿作彼特拉克的愛情詩而把意大利的十四行詩體引入英國。但他真正杰出的詩歌天賦卻體現在他的一些格律并不十分嚴整的抒情小詩上。
《被棄的愛者》以一個被情人拋棄的男子的口吻敘述,陰郁低沉,帶著幾分譏諷自嘲,語言質樸,用最真實的感受和最細膩的事件來表達內心情感。不同于以往的英詩中所展現的那種辭藻華麗卻有些矯揉造作的“優雅愛情”,在該詩中我們可以看到,文藝復興時期的那種提倡人性的解放、關注現世人生的風格已初露端倪。
全詩共分三個詩節,詩人運用今昔對比的手法逐層展現情人的善變和“我”的無奈心傷。
第一詩節的首句:“昔日尋我,今日躲我”直接點明“被棄”的主題,而詩人不落窠臼地選擇了回憶情人之間一個細微親昵的場景——“當年赤腳走進我房”,更顯示出“我”的復雜內心和情人的今非昔比:依然深愛著對方,所以對那些甜蜜的細節如數家珍,猶如歷歷在目;可是那個曾經如此純樸溫順的女子現在卻變得“野性勃發”,“忙于不斷地變心”。接著,詩人運用了一個巧妙的隱喻——“曾經不避危險,/來吃我手上的面包”,用可愛依人的小鳥,帶著淳樸天真的心性放心地吃著人類手上的面包這樣的畫面,來告訴我們,那個棄“我”而去的女子,曾經也似這般似水柔情過。如此畫面感極強的敘述,遠勝于那些直接空泛的感慨哭訴。“我”依然記得每一個細節,而“她”卻早已“遠走高飛了”,這樣的善變,這樣的絕情。
在第二詩節中,“我”再次陷入了對往昔濃情歲月的回憶,特別打動人心的是,詩人依然選取了情人之間特有的小動作和親昵語言:“把長袍向肩后一推,/伸出長臂小手把我抱住,/甜甜地吻了我,/柔聲說:‘親親,喜不喜歡這個?’”小小的場景細膩真實,勝過千言萬語。情人已經背叛自己,忘記了這段感情,而“我”依然清晰地記得曾經甜蜜的每一個小細節,甚至當時她所穿的衣服——“漂亮的薄薄新裝”——兩相對比,愈發強烈。
華埃特之前的詩人很少選取如此生活的場景作為詩作的內容,完全從現實中提取,純然的口語化,帶著“凡塵俗世”的氣息。作為英國文藝復興運動的早期詩人,華埃特不僅在詩體上,更在詩歌內容手法上都作出了巨大貢獻。
“我”漸漸從甜蜜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在第三詩節里,抒情主人公終于從正面接受“一切全變了”是事實,承認那是“痛苦的背棄”。只是,即使意識到這一點,“我”又真的會死心嗎?如果是的話,那又為什么還要追問“她又該得到什么報應”?從開始的傷心失意,到對昔日溫存的追憶,再到不甘心的質問,希望她得到應有的“報應”,“我&rdquo,網絡語錄;始終陷于對背棄自己的情人的迷戀痛苦怨恨之中,千頭萬緒,難以自拔。
全詩都在抒情主人公對往昔柔情歲月的回憶及現今痛苦掙扎的矛盾中循環往復,而通篇三段亦都采用了ababbcc的韻式,讀起來哀回婉轉,更在形式上與內容達到了完美的契合。
雖然詩歌的主題,依然是彼特拉克式的,即描寫冷酷傲慢的女子和得不到愛情自怨自艾的男子,但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英國文藝復興詩歌崇尚人性,關注現世的氣息已經隨著華埃特的詩句,悄然而至。(江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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