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牟天放剛過六十歲就患了癌癥。這天,他把兒子牟喜武叫到跟前,說自己臨終前有一個心愿,讓他幫自己實現。牟天放對牟喜武說:“你知道嗎,你還有一個哥哥!”
牟天放告訴兒子,三十多年前,他們家隨父親“下放”到了鄉下,他也到離城三百里外一個叫十里堡的小村當了插隊知青。一干就是八年,由一個少年長成為一個高高壯壯的青年。眼見回城無期,不少知青就在這里成了家,牟天放在勞動中也和村里的姑娘樊月萍相戀,兩人結了婚,生了兩個兒子,分別取名喜文、喜武。
隨著國家形勢變化,知青又紛紛返城,牟天放的父親也回城落實了工作。因身體原因他決定提前退休,讓孩子接替他的工作。他把兒女們都叫到眼前,對兒子牟天放說:“按理應該讓你頂替我的班,可你已經在農村成了家,如果回城老婆孩子落不上戶口,靠你一個人的工資也養不活這么多人,不如讓你妹妹接我的班吧!”
牟天放不想一輩子留在那個小山村。經過一夜的反復考慮,他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和鄉下的妻子離婚。
牟天放回到村里,狠心向妻子提出離婚。樊月萍明白這個窮山溝留不住他,只得點頭答應。她只有一個要求,讓牟天放把小兒子喜武帶回城。牟天放知道樊月萍最疼愛喜武,她忍痛這樣做,是為了讓心愛的小兒子成為一個城里人。
就這樣,牟天放帶著剛滿周歲的小兒子喜武回到城里,接替了父親的工作。后來他又結過一次婚,但因感情不和很快又離了。他就一個人帶著兒子過了這么多年,現在喜武都三十多歲了,大學畢業后也成了家。牟天放眼看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想不到卻患了絕癥。這時他想起了當初留在鄉下的大兒子喜文,他想在臨死前見大兒子一面。
聽了父親的敘述,牟喜武很震驚。他想要不是父親患了絕癥,很可能還要把這個秘密隱藏下去,F在作為父親的臨終愿望提了出來,他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滿足。喜武答應父親,馬上到鄉下找哥哥喜文。
不料喜武的妻子宋丹妮一聽卻堅決反對。她說父親早不找這個兒子,現在臨終了才讓這個兒子來,顯然是想把財產留給他一份。牟天放這些年在單位一直當領導,除了有一套價值四五十萬的住房,至少還有幾十萬的存款,如果這些財產被分走一半,那喜武至少會損失三四十萬!
在妻子的堅持下,牟喜武只得哄騙父親,說自己派人去了十里堡村,沒有找到叫“牟喜文”的人,大概是跟母親改嫁到了別處。
牟天放沒有死心。他從電話查號臺查到十里堡村的電話,親自打過去問。對方告訴他村里只有一個叫樊喜文的。牟天放一驚,會不會是他走后兒子隨了母親樊月萍的姓?她趕緊問樊喜文家有沒有電話?對方把電話號碼告訴了他。
牟天放沒有自己打電話給樊喜文,而是叫喜武和他聯系,看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喜武知道自己再想騙父親就要露餡了,只好撥通了這個電話。
接電話的說自己就是樊喜文。喜武問:“請問樊月萍是你什么人?”對方說是他母親。喜武的心一震,這么說這人正是他的親哥哥。對方問他是誰找他有什么事?喜武就把父親患了絕癥,想臨終前見一見他的話告訴了他。對方沉默了一下,說要想一想再給他回話。就在要掛電話時,喜武忍不住問了句:“請問你、你母親,她還好嗎?”“她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對方回答。喜武沒說什么,慢慢放下了電話。
喜武的心情很復雜,雖然他知道妻子宋丹妮的話有道理,但他還是特別想見到這個喜文,畢竟他是自己的親哥哥。他雖然從小就離開母親,對母親沒有什么印象,但現在聽說母親已經離世,還是傷心了一番。
二
第二天,樊喜文打來電話,他答應來見父親,以滿足老人的臨終愿望。喜武本想按妻子的囑咐讓他做出“不要老人任何遺產”的承諾,但話到口邊還是咽了回去。
放下電話后,宋丹妮埋怨他不果斷,喜武為難地說這事實在難以開口。“那他來了后我跟他說,一定不能讓他分到遺產!”宋丹妮說。
兩天后樊喜文真的來了。在車站喜武和他一見面兩人都愣了,他們倆相貌酷似,不認識的人見了也會知道他倆是親兄弟。
喜文很感慨,說當年他們分開時他已經記事了,知道自己有個弟弟,但三十多年了卻一直沒有再見面,這也是他多年來心頭的一個疙瘩。他問喜武父親在哪里?喜武說不著急,先回家坐一會兒。到了家,宋丹妮很熱情地接待了喜文。閑聊了幾句后,宋丹妮委婉地對喜文說,父親要他來,很可能是要留遺產給他。喜文一聽趕緊說:“我不會要的!”宋丹妮又說了一些他們夫妻照顧老人多年不容易的話,說為了照顧老人少掙了不少錢。喜文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再次聲明:“我沒有照顧過父親,所以不會接受他的任何遺產,這點你們盡管放心好了。”
“爸爸可能會當眾立遺囑,到那時你口說無憑,人們還是要看白紙黑字的。”宋丹妮提出讓喜文寫一個字據給他們,聲明不接受父親的任何遺產,父親去世后一切遺產都歸喜武所有。喜文盡管心里很反感,但還是寫下了字據。宋丹妮拿出印泥讓喜文按上了手印,這才讓喜武帶哥哥去醫院見父親。
兩人一進病房,躺著的牟天放就坐了起來,直瞪著隨喜武進來的喜文,眼睛漸漸濕潤了。這就是與自己分別了三十多年的兒子!當時離開時他還不滿五歲,現在都已近中年了。牟天放百感交集,沖喜文伸出顫抖的雙手。喜文趕緊上前握住父親的手,也流下了眼淚。一旁喜武的眼睛也濕潤了。
牟天放從床下摸出一個舊本子,從里面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照片上是牟天放和樊月萍每人摟著一個兒子的全家福。“那時喜武剛一歲,喜文四歲,我們一家去公社上照的。”牟天放臉上流露出復雜的表情。
果然不出宋丹妮所料,牟天放叫來律師,要當著喜文、喜武的面立遺囑。喜文要回避,牟天放執意不讓,他在遺囑中寫明自己名下的這處房子留給小兒子喜武,四十多萬存款除去自己住院、喪事花銷外,全部留給大兒子喜文。
立完遺囑,牟天放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一口氣。走出病房,喜文對喜武說:“你放心,我給你寫的字據繼續有效,我說到做到,不會要一分錢的遺產。”
一個多月后,牟天放安然辭世。去世時喜文和喜武都守在他身邊,牟天放握著兩個兒子的手,走得很安詳。收拾遺物時,喜文拿走了父親保存的那張全家福照片。
辦完喪事,喜文和喜武在律師面前按遺囑上寫的,分別拿到了存折和房產證。喜文把那幾張存折遞到喜武手中,轉身出去。一開門他差點和一個人撞到,這人正是宋丹妮,原來她守在門口緊張地關注著里面怎樣分遺產。見喜文走了,她趕緊沖進去問喜武:“他把錢拿走了嗎?”喜武把幾張存折拍到桌上:“都在這兒,一分不少,這下你放心了吧!”宋丹妮雙眼放光地抓起那幾張存折,一張張翻看上面的數額。喜武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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