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一詞始于唐代,唐朝制度,應試者在復試前須向禮部投狀,而名列第一者為“元”,因之稱為“狀元”。在世人看來,狀元必定是滿腹經綸、才華蓋世的人物,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
縱觀清代的科舉史,人們會對這些大魁天下的狀元感到失望,他們之中大多數既沒有顯著的政績,也沒有名垂青史的佳作。相反,那些在科舉仕途上屢遭挫折的失意者,如曹雪芹、蒲松齡、吳昌碩、鄭板橋等人,卻大有建樹。何也?如果我們從試題、閱卷、錄取等方面,揭開清代科舉考試的帷幕,即可知其大概。
始于隋唐的科舉取仕,較之魏晉時的九品中正制,無疑是一個歷史的進步。到了清代,隨著封建制度的日趨沒落,科舉制度本身的消極因素進一步發展。外泄考題、冒名頂替、更換名次、行賄受賄、營私舞弊等科場案伴隨整個清代科舉史。其種種弊端,一直遭到有識之士的抨擊。
清代考試題目,以空腐無用的八股文作為主要內容。由于清代石印流行,一些書鋪將歷科中式者的闈墨大量刊印出售,當時應試的人只要把這些陳詞濫調牢牢記住,考試時拼湊成篇也就可以了。更有一些人,請科場老手擬定一些題目,預先做出一些文章來背熟,到了考場,可能會碰見與他們背熟的文章相合的題目,就可直抄下來。
明清以來,《四書》、《五經》中能作為題目的內容基本上都出遍了,考官們又別出心裁,出一種名之為“截搭題”的題型。所謂截搭題,是破壞《四書》、《五經》原文的字句,從一句話中挑出幾個字作為題目,或者把上一句后面幾個字同下一句前面幾個字聯起來,實際上毫無意義,可是,硬要應試者以這個毫無意義的題目做出一篇文章。從這樣的文章中選拔出來的狀元,其才學也就實在令人懷疑了。
閱卷當中的荒唐事就更多了。清代會試,主考官稱總裁,一般由三、四名一、二品的大員擔任。同考官18名,每一名有一個專門閱卷的房間,稱之為“房官”?偡Q“十八房”,由翰林及進士出身的部院官員中選派。各房官將本房中的試卷閱后排出名次,將優等卷推薦給主考,這種卷稱之為“薦卷”,其余稱之為“落卷”。意即被淘汰的卷子。
由于閱卷是科考中的關鍵一環,清政府也曾采取過一系列防弊措施和懲罰條例,但作弊現象時有發生。尤其到了清末,科場的腐敗現象日益嚴重,考官們的衣兜里塞滿了請托的條子。隨意編排名次,受托抽換,徇私舞弊現象司空見慣。他們并非恪盡職守,認真評鑒每份試卷,只不過將這種試差看成是一次發財致富的機會。清代何剛德所著《春明夢錄》載:某科一總裁不耐閱卷,只將各房考的薦卷擺成一圈,中間置一鼻煙壺,將壺一轉,頭朝向哪份卷即中哪份卷。無怪乎那些飽受摧殘、備受愚弄的士子們慨嘆道:“考試在文章,中不中在于命!”
至于房考官也并非逐卷批點,不過是走馬看花,隨意取而薦之,其余落卷,則預擬一空泛的批語,如“欠警策”、“未見出色”之類貼在卷上,并在文內補點幾句,此卷就算畢命。有的房考官由于時間緊迫,恐閱卷不能預期完成,則將貼補之事交給家丁辦理。如此玩忽職守,近于荒唐。例如某科發生了這樣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有一舉子落第,取其落卷一看,房考官在其卷上的批語是“火腿一只”四個字,后查房考官是熟人,遂攜卷與之理論,房考官倉促說道:“錯了!此系向供給所索物之條,他們怎么誤貼在卷上了?”落第舉子生氣地說:“你們做房考的,只知索要火腿,我的卷子連看也不看,交給他們貼批,‘他們’何人?分明是你的家丁!”房官聽后說:“我因為和你是熟人,才跟你說老實話,你何必打起官腔來?”落第舉子更加生氣地說:“我三年辛苦,文章不能勞你一顧,還說什么熟人!”房考自知理虧,只好息事寧人,說道:“若打官司,看在我們交情份上你也不會忍心;若論賠。償,此事如何賠得起?你也知道我是個窮翰林,我廄中只有一頭騾子,你牽去算了。”落第舉子遂牽騾而去。
評閱殿試卷的官員稱為“讀卷官”,這是因為殿試是以皇帝的名義發策。讀卷官從乾隆二十五年至清末一直為八名。八人要在規定的兩天之內閱完300份左右卷子,這對平日養尊處優的一、二品大員來說是相當艱巨的。況且這些人都是憑借科舉而爬上高位的愚昧無知的大臣,“學問弁陋者居多,本無鑒衡之真!痹u定內容的高下,更是一個難題,但是這些人能在難中求易,即“以字取人,不問才學。”道光朝以后,尤其如此。讀卷官置文章好壞于不顧,專門挑剔文字過失,“一畫之長短,一點之肥瘦,無不尋瑕索垢。”應試者們感慨地說:“一字之破體,一點之污損,皆足以失翰林。”歷科以“字劣而降甲,以字工擢為第一”有例子是很多的。道光九年己丑科,朝考的題目是《安邊綏遠疏》。著名思想家、文學家龔自珍在文章中“臚舉時事,灑灑千余言,直陳無隱,閱卷諸公皆大驚”。最后以“楷法不中程”不列優等。統治者們所標榜的遴選真才,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無怪乎龔自珍要發出“我愿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強烈呼聲。
“點狀元”、排名次是殿試的最后一個環節。通常是由讀卷官將殿試卷閱完之后,以前十卷進呈,由皇帝親定前三名,第一名即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這在最高統治者手中更是隨意的;实劭梢愿鞣N荒唐的理由提拔或貶抑?滴跞甓〕罂茽钤铙,被同年(同科考試的士子相互稱同年)戲稱為“餑餑狀元”。這個頗有武人之風的彪形大漢,飯量之大十分驚人。殿試時,他懷揣36個餑餑入場,諸進士都在傍晚前按規定時間出場,文思遲澀的李蟠獨留殿前,監場護軍多次催督令其出場,李蟠涕淚俱下地求情說:“畢生之業,在此一朝,幸毋相促,以成鄙人功名。”就這樣,在護軍呵斥催促下,直至四更才交卷。36個餑餑也在一日之內吃光。主考官閱卷后向康熙帝奏報了李蟠沒有按時交卷的情況、康熙帝倒認為這是個“苦心之士”,當下決定點為狀元。同榜探花姜宸英曾為此寫下五言詩一首:“望重彭城郡,名高進士科。儀容如絳勃,刀筆似蕭何。木下還生李,蟲邊更著蟠。一般難學處,三十六餑餑。”自此,這個大魁天下的人物被稱為“餑餑狀元”。
有幸運者,更有不幸者。道光十六年丙申科,何紹基學問才識皆負盛名,其試卷已擬前十名進呈,后因試卷中有“大行”(皇帝初死稱“大行”)二宇,其實二字并非連綴,而是上一句最末一字和下一句前面一字,但被認為是觸犯了皇家的忌諱,遂不列優等。
以人的名字做為取舍,似乎更是荒誕不經的,但在清末的科考中確是事實。同治七年戊辰科殿試后,常州武進人王國鈞的試卷已列前十名進呈,只因王國鈞三字與“亡國君”諧音,慈禧太后惡其名,于是將其抑置三甲。后發往安徽山陽當了20年的教職小官。盡管他更名為“王頌平”(有歌頌太平之意),一生仍是郁郁不得志。20年后,上司考慮他才學卓異,準備升任他為云南某縣令,但未上任就去世了。真可謂因其名而潦倒終身。
除了因名失狀元者外,還有因名得狀元者。光緒二十九年癸卯科,恰逢慈禧太后七十大壽。山東濰縣人王壽彭的名次本來排在后面,主考官們為了博得西太后的歡心,把王壽彭從后面的名次提拔成第一名,為的是讓西太后一見到簽擬名次的單子,首先看到“王壽彭”三個字,使他頓時感到自己的壽命也一定像我國古代傳說中以高壽著稱的彭祖那樣長壽永年。果然,慈禧太后對主考官及王壽彭都是恩賞有加。北洋政府時期,王壽彭曾任山東省教育廳長,人們都知道他因為名字起得好而走運的歷史,有一天他的同僚曾問他當年“狀元出班前跪”是什么樣的心情,雖事隔多年,他仍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情不自禁地說:“又驚又喜!”當然,這個殊榮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有清一代,從順治三年丙戌科開始,到光緒三十年甲辰科結束,共舉行112科,在這112科狀元當中,除少數人在書法上有所造詣外,大多平平庸庸,作為不大。造成這種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原因,是由于封建科舉制度只不過是統治者用以禁錮人們思想,維護其統治的一種手段而已。他們在堂皇的科舉盛名之下,將取士視為兒戲,根本不可能起到選拔真才的作用,也必然會造就一批剽竊詞章,濫竽充選,以圖俸進的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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