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新發掘歷史的點點細節,沒有細節的歷史是干尸,是枯宅。張愛玲真是不了解自己家世,甚至弄錯了張氏老家的地址,其實不是她自稱的“比三家村只多四家的荒村七家坨”,而是直隸豐潤的齊家陀;以為祖父張佩綸在馬江之戰后是在“大雨中頭上頂著一只銅臉盆逃走”的,卻不知自己的爺爺在光緒初年的政壇上是鋒頭極健的“清流”,以剛正不阿出名。大學士汪由敦上早朝,乾隆為顯關切,問起先生晨餐如何?王對曰:“臣家貧,晨餐不過雞蛋四枚而已!鼻°等唬骸半u蛋一枚需十兩銀子,四枚就是四十兩。朕尚不敢如此縱次,卿怎么還說家貧呢?”我們一向偉大英明的乾隆怎么會不知雞蛋多少錢一枚?最為人知的是詹天佑修的鐵路,可中國的第一條鐵路是1888年李鴻章為了向最高層們推銷火車這一玩意,建成在紫禁城的,長1500米;供老佛爺開心開心,可人家老佛爺是清靜慣了的,于是就了世界鐵路史上最滑稽的一幕,火車不用車頭牽引,卻由太監們拉著在軌道上滑行。軍機處是帝國的權力中心,能進入當非一般人物。可以在那上班太可怕了,不是說軍國大事,日理萬機,“伴君如伴虎”而是說上班時間。軍機大臣王文韶在日記中說入值(上班)是早上3點(寅初);散值(下班)是7點到8點(辰初到辰正)。曾紀澤在日記中也說自己被任命為出使英法大臣后,進呈謝折,拜謁軍機大臣,在凌晨1點半(丑初二刻)起身。作者還考證了康有為亂吹大擂自己的“重要”,根本沒什么“公車上書”的事;京城的旗人們對恨的牙癢癢的李鴻章,在八國聯軍入侵時卻盼李鴻章為救星;光緒三年(1877年)的“丁戊奇荒”,相信魯迅先生歪歪斜斜讀到的全是吃人應不假等等。這些細節讀來很真切,這才是真正的歷史。通過這些細節可以讀到從帝國大廈的高層動態、執政思想、權力運作過程等;對理解晚清這一段歷史會有很大的幫助。
旅游泛濫時代,很少有人心平氣和的到北京找尋歷史的遺蹤。姜鳴卻走在北京繁華的背影里,苦苦探尋著歷史的痕跡。恭親王奕?完成著的是不可能的任務,茅海建教授在《天朝的崩潰》中指出了清帝國對外的決策只是皇帝的一廂情愿,一時興起;與大臣的執行能力沒有多大的關系,所以從琦善到林則徐,還是伊里布,都是一樣的“難與運相爭”,成為天朝崩潰下的一塊塊碎石。李鴻章是晚清政壇的巨擘,但也落得“半生名節”,作為有著一定現代目光,并且深得中國傳統儒學浸染的李鴻章,面前覆水難收、回天乏術的帝國和民族,又是怎樣的傷心和悲愴。所以在簽完《辛丑條約》后,“李鴻章也精殫力竭了”,兩個月后,也就是1901年11月7日在賢良寺西跨院的北屋寂然離世,“誰能理解真正的李鴻章呢?”恭親王奕?、文華殿大學士李鴻章面對晚清的現實,只能望洋興嘆,無可奈何。其實處于帝國語境中的每一個人都很無奈,作為帝國最高統治者的光緒也一樣,連自己最愛的女人都無法保全。珍妃被慈禧太后扔進了頤和軒的水井里;她也許是光緒身邊最能談點政治的女人,卻成為了親緣內部斗爭的犧牲品。所有的點點滴滴都與這個時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更與千百年的傳統思想有不可割裂的關系,是時代的悲劇,更是人的悲劇。
作者領著我們瀏覽皇城的角角落落,追索歷史舊事和歷史人事。那些事情的發生、演進,有的是某種利益或價值的遵從,不關革命、反革命,進步、倒退,愛國、賣國,好人、壞人的界說的。作者卻精心加工歷史的邊角碎料,造就成了這本用現代歷史學者眼光來審視晚清七十年歷史的著作,而書中穿插的圖片更為那個時代勾勒出鮮活的形象,別有新意,使得本書讀來引人入勝,余味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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