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普希金于決斗場逝去,徐志摩因飛機失事“吻火”而亡,海子臥軌而終在前。緊隨其后,顧城的“詩人之死”似乎暗含了“罪與罰”的宿命意味。或者正如詩人楊煉所說:“顧城的悲劇,既是一個歷史的悲劇,也是一個個人的悲劇。”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創痛/只有撕碎那一張張/心愛的白紙/讓它們去尋找蝴蝶/讓它們從今天消失/我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自始至終,他就像一個大孩子,個子不高,常常戴著自制的帽子,雙手插在寬大的中山裝口袋里,在屋子與天井里走來走去,自我欣賞。
這是他給人印象最深的、最常見的裝束,他一直活在自己“一個人的城堡”里。1992年,舒婷在美國見到顧城,就指著那頂布帽子大笑:“顧城,那是什么東西啊?”謝燁說:“有個外國老太太送顧城一頂直筒羊毛織帽。”顧城實在喜歡,老戴著脫不下,好像從此帽子仿佛長在腦袋上,成為象征。他說,方方正正象征著長城上的一塊磚。
或許是因為,“及至‘文革’的風浪口”,12歲時跟隨父親下放到山東邑縣火道村喂豬,顧城從小養成了避世、任性、異想、夢幻、偏執的性格。在姐姐顧鄉印象中,顧城就是“不愛湊熱鬧”:“獨自在烈日下、在落葉中、在寒風里走,在古城墻上拾一枚舊幣,在荒草中間找螞蚱、蜣螂,高音喇叭、滾滾人流、漫天傳單,對他如無一般”。
“睡吧!合上雙眼/世界就與我無關/我要唱/一支人類的歌曲/千百年后/在宇宙中共鳴……”1971年,15歲的顧城在海灘上寫出了他這篇代表作《生命幻想曲》。這首詩是成為一個里程碑的標志——少年顧城,端端正正站在了中國彼時詩的最高峰。時光終于轉到了1979年,這是顧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他創作的《一代人》名氣遠揚: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一年,他23歲,遇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謝燁。
要么詩意要么殘忍
“我覺得你亮得耀眼,使我的目光無法停留。”顧城給謝燁寫了第一封信。
在顧城心里,“詩是理想之樹上閃耀的雨滴”,他以“心中的純銀,鑄一把鑰匙,去開啟天國的門”,去表現“純凈的美”。顧城以為,“詩人的工作就是要把破碎在生活中的生命收集起來,恢復它天然的完整。”他心中住著一位與他一樣“都曾當過笨拙的木匠”的北歐寒冷世界的安徒生,“你運載著一個天國/運載著花和夢的氣球/所有純美的童心/都是你的港口”。
他說:“詩可寫可不寫,他到人間來,不是由詩人決定,由它自己決定。”
無形之中,顧城充滿生命的詩歌里似平蘊含著“不可預知的逝去”。
他用詩表明,人在這“偶爾,也有蒲公英飛舞”的世界上,活得像生命的囚徒,被那“木樁”套牢。
隨后,顧城決然將自己放逐于人類社會之外,他到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建立自己的烏托邦獨立王國。南太平洋的激流島成了他的真正家園,他的實現夢幻的新大陸。
就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顧城與他的愛人開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隱居生活。顧城宣示自己愛全人類,可他卻不愛身邊的人。顧城的妻子懷孕,他像個小孩抱怨說,這個孩子會讓他瘋。
也許是因為收入微薄,要貼補家用,也許是因為要享受田園生活,顧城在自家房子旁邊圈了一塊地,養了幾百只雞。有一次,不知哪里來的一條狗,咬死了顧城的兩只雞。為了報復,顧城在雞舍周圍布下了釘子,但他還是覺得不過癮,最終布下了老鼠藥。當妻子說他此舉太過分的時候,顧城說他妻子是偽善。最終,狗是不是被毒死不知道,周圍居民家的貓卻真的被毒死了。顧城沒有承認是他干的。
“最好是沉默/隱藏總不算欺騙/把回想留給未來吧/就像把夢留給夜/淚留給大海/風留給帆。”顧城曾為謝燁寫了一首詩,而后,死留給了顧城,同時留給謝燁。1993年10月8日,顧城在那座激流島上的住所邊,用斧頭砍死了妻子,然后自縊。終年37歲。當他覺得用來抗擊死亡的愛,不能“遠離即將來臨的黑夜”時,便將自己與死亡抗衡。
一代人的故城
這個青春的孩子般的詩人在新詩的星空僅僅劃過了短瞬的十年。
顧城的詩充滿了童趣、童真和夢幻。在天真無瑕和懵懵懂懂中也包含著淡淡的長大的憂傷,但這種憂傷絕不是顧城一個人的,何嘗不是那個時代他們共同的憂傷?抑或正是那一代人在看見現實世界后的憂傷,而顧城就是其中被這種憂傷帶走的一位“童話詩人”罷了。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首寫于1979年只有兩句話的著名詩篇《一代人》,在成為顧城標簽之作的同時,卻成了剛從劫難中蘇醒過來的“一代人”的精神箴言。然而他卻在新西蘭的激流島上,與妻子謝燁以極端慘烈的方式告別了世界。
時隔多年,好友大仙禁不住感慨:“顧城的重要性,并不在于他是一個多么出色的詩人,在于他是我們詩人中的一人。不管北島稱他為‘孩子’、舒婷稱他為‘弟弟’、芒克稱他為‘戰友’、楊煉稱他為‘伙伴’,我們稱他為‘城哥’,在于他是一個印象詩人——把印象刻在生命上的詩人。”
可以說,顧城始終游離在主流社會主流文化之外,他沉迷在自己的“小天國里”,沉迷在陶淵明式的桃花源里,癡迷于曹雪芹式的小觀園,幻想著,呢喃著,在一個混亂的時代通過寫詩將內在的焦慮宣泄于“一座城”,在風云草木之間,在蟲鳥細物之間,讓自己皈依心靈。
這20年來,顧城從未休止地被爭議、被傳言、被評價、被猜測,眾說紛紜。人們大多聚焦于對他所謂謀殺動機或人格缺陷的論斷之上,鮮有人真正從時代高度去解讀顧城之殤。流落他方,故城難離,走過那個時代的他們都明白,“他們的榮光與離散,他們的平凡與特殊,以及各自殊途的命運發展,恰是一個國家與時代流變的縮影”。
關于顧城
12歲輟學養豬,15歲開始寫詩,17歲開始學畫,做搬運工、木工;32歲赴新西蘭,講授中國古典文學;37歲在新西蘭寓所自殺。顧城最終并沒有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逝世20年之際,那把斧子砍殺掉的兩個人生的話題人們依然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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