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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冠

編輯: 路逍遙 關鍵詞: 青年文摘 來源: 逍遙右腦記憶

  老人頭頂為明月,為銀發,座下為陽臺,為疏影;明月虛懸在中秋的玉宇,銀發燦爛在86歲的高齡,陽臺在三樓,疏影在書齋之南,紗窗之北。

  如約,我于黃昏后來到老人的寓所。彼時月兒已升上東天,朗朗的清光潑滿了陽臺,投映于嵌在北壁的巨幅明鏡,左右遂浮現兩處書齋,兩位壽翁側影,兩窗溶溶月色。

  “你是準備了好久的。”老人今晚的興致顯得很好,欣然問我,“說吧,說說你最想問的是什么?”“評論家們十分推崇您的著述,尤其稱道您數十年如一日的苦心孤詣,為弘揚中華文化作出了巨大犧牲。但是,據說您曾對弟子講,那都是一相情愿的瞎猜。并且聲言,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吃透您創作動機的,只有一個人。您能否告訴我,什么才是您著述的動力?誰又是您唯一的知音?”“這……”老人轉入沉吟,“假如我要求你不得公布真名呢?”說罷,老人仰了頭去望明月,頭頂的銀發,在月色下更見其燦爛晶瑩,儼然一頂雪冠。

  “行,絕對遵守。”

  “你有過初戀嗎?初戀,一般都不會有什么結果的,而我卻有。”老人一字一頓,“我的這些成就,都與它有關。”

  “這么說,您太太,就是您初戀的對象了。”

  “不是。”老人回答得很果決,“那是最終的婚姻,不是初戀。初戀很美,它就像今晚的明月,既古典,又浪漫;既古老,又青春。

  “我的初戀是在故鄉,是在太湖邊那個小橋流水的集鎮。對象是鄰居的一位女子。談不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倒是實實在在的。自小常在一處玩耍,心就往一地生了根。若不是之后鎮上突然來了一位洋學生,我是一定要娶她為妻的呢。

  “你猜得對,那位洋學生最終娶了她。她的父親——我曾期待成為岳父的長者,托人傳話于我:‘人家是學貫中西的博士,你是什么?’女子本人的態度嗎?唉……不說也罷。反正,她是跟著那洋學生去了上海。我想想看,那是1928年底,她走的那一天,落了好大的雪,鎮頭的一棵老槐樹都被壓折了的。

  “自她嫁后,我在家鄉就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不久,我也去了上海讀書。隨后又跟著她遷居的腳步,轉到北平謀事。我發了狠心,幾十年如一日地埋頭做學問,實際上,就是想通過生命的超常釋放,讓她強烈感知,我也是生活在這個城市,我倆呼吸的是同宗的空氣,飲的是同源的水。

  “是,是有點像單相思。若干年來,走在大街上,每見到嬌小玲瓏的女子背影,我總疑心那就是她,竟拔腿追上去,瞧個究竟的哩。不怕你笑,前些日子在美術館看畫,偶然瞥見一個倩影,我的心就怦怦跳,仿佛仍生活在故鄉小鎮,生活在青春年代的夢里。這么多年的歲月都流走了,我從來沒想過她也和我一樣,頭上會生白發,臉上會起皺紋,牙會落,背會彎。在我的心目中,她是永遠不變的江南少女。

  “是的,她仍健在。她的丈夫,那個當年的洋學生,倒是在早幾年就故去了。報上發了訃告的。”

  “那么,您是否想再跟她見一面呢?”我想起了報紙上登過的,說東瀛有一種公司,專門替老人尋找初戀的情人。看來,這種白發游戲在神州也很有市場。

  “不,不。”老人大搖其頭,“我這大半生,都是在她嫣然一笑的回眸下走過來的。今生,她是我中秋的明月,回憶的鮮花,生命的女神,學問的繆斯。如今,在這把年紀,在這種份上,倘若再要見面,只怕一切美而且純而且神秘的心影,都要跌個粉碎了;只怕我有生之年,再也做不來學問了。我這又是何苦來哉?”我恍然。相對無言中,老人抬頭又去眺望中秋的明月。眼鏡片上映照著兩輪皎月。左眼的一輪,該是隱著少女時代的她了;右眼的一輪,該還是隱著少女時代的她。左右兩輪皎月拱衛著的,則是頭上一頂溫柔圣潔的雪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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