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隔多年,我仍記得鄭雨的笑,象路旁的向日葵花,瞬間炫爛了我,以至于多年后,他潔白的牙是如何鑲嵌在我的心里,不肯拔去。
那年,我十七歲,象所有狗血鏡頭一樣,我跌撞到了他跟前,我從沒這么近看過除我父親之外的男子,我的臉開成了桃花。
那時,一臉帥氣的鄭雨,后面追著一群小屁跟班的慫恿者。在瓊瑤小說泛濫的年代,他做成了矚目的白馬。很多人入了戲。那些犯了花癡的女生,在他面前垂下了卑微的頭。的確,這個帶點陽剛的男孩,有種成熟的老練,像混亂了的年輪。
我知道,一顆年少的心,一旦入了戲,便再做不成自己。也許,青春會因此而很多彩,可它不一定會開成我想要的顏色。所以,孤傲的我寧愿守著一出獨角戲,隔岸觀望,任它云起云落。而青春的萌動,如一朵盛夏里的薔薇,在我內心深處盛開又枯萎。
佛說,煩惱怎會傷人,后來,才曉得,你若轉身,它即浮云。
于是我撞上他后,隨即轉身。
因為我知道,我除了作文突出,其余的平庸。
武槐嫉妒鄭雨。因為漂亮的女生都在仰望她們的王子。沒人理他。這對于學習優秀的他是一種致命的打擊。他選在語文課上搗亂,猶如一群蒼蠅進了教室。偷學是他的慣技。我討厭他的小陰險。我更喜歡鄭雨的笑,象一束陽光。胖胖的舒老師喉嚨里發出嘶啞的怪聲,我在替她朗讀,除了鄭雨,沒人能讓教室靜下來。于是,我銅鈴的嗓音回蕩在長廊。那時,我異常迷戀他的美聲。
但這并不代表鄭雨是個乖乖仔。在幾天后的一節語文老師課上,他不知哪來的邪火,象炸熟的紅辣椒,嗆頂著舒老師,而后,跳窗而逃了。留下一群不怕熱鬧的人頭,擠在玻璃窗前看。我看見一個笨拙的身軀穿過長長的走廊,直到鄭雨被揪進了教室;靵y中,我聽到舒老師對著頭一排的我說:鄭雨父母離了,我不能眼看著他被毀了,這小子我得管。我不知道那個有著陽光微笑的男孩背后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苦澀。
再后來,舒老師沒來,聽說生了小孩,我們猶如喉嚨里進了鹽水,嗆住了。她其實不是胖。在再后來,鄭宇埋頭苦學,他終不是個傻子,一個新生兒的付出,讓他逃離了那場叛亂。
誰的青春沒迷茫過,誰的青春沒叛逆過呢。那場雨季里到底有多少人淋濕了這件青春的外衣呀!
2、
柔兒在我們談論昨晚的【神雕英雄傳】時,異常迷戀念慈和楊康。其實誰都能看到她投在鄭雨身上的目光。只是那個人像中了邪似的只跟長相丑陋的晴兒走得近,常用英語對話。小眼睛的晴兒,一臉的青春疙瘩。好多的時候,我希望我的痘痘多些,可我天生與痘痘無緣,泛紅的蘋果臉只長桃花癬。于是,我狠狠的往臉上抹吃掉的杏仁汁,我的青春是我與青春癬中戰斗著的。而每次月經來的時候,我的鼻血也總是一起涌。我知道我的血異常熱,是我的壓抑,它才總是尋找另一個出口。
“藍兒,舞蹈隊,開始排練了,咱倆請假去。”月兒在喊我。月兒,瓜子臉,泛著梨花的白。我們一起被抽到了舞蹈隊。
我們在鎮上的劇院匯演。我畫滿胭脂的臉,來不得清洗,便趕往教室補聽落下的課。我總感覺有一束光在我的背后掃來掃去,不知道是我驚艷了誰,還是嚇到了誰。
演出前,月兒正和一個小男演員在劇場的椅子上打鬧。結束后,我和月兒結伴回家。月兒的單車騎得好慢,她始終不敢坐在車子的安座上,像剛學會騎車的孩子,在斜梁上扭來扭去。
我很詫異,她不說。后來,我聽到了救護車聲,月兒進了醫院。月兒在打鬧中磕到了處女膜,出血了。月兒就這樣稀里糊涂的丟掉了女孩的珍寶。年少的懵懂,總是會付出代價的?晌抑,月兒始終是天上的月般純潔。這個略顯天真的女孩,命運還是善待了她,后來,她的另一半是同桌,她,容顏依舊,白如梨花,心似雪。在見時,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3、
我不知道鄭雨的歌唱得如此好。當晚會開場后,瞬間驚艷了全場。那時流行科任老師流竄到各個班看新年聯歡。柔兒一點不像她的名字,一下子把我被推到教室中央,逼迫著唱了一曲【在夢里】:在夢里,我插上了翅膀,飛回到了久別的小村莊。山青青,水漣漣,一望無際的青紗帳,摘幾朵百合花,甜透在心房,問故鄉,問故鄉,可否記得我當年的讀書郎……
我知道,我的嗓音猶如我的外貌,輕柔,甜美,可它卻不是我想要的,骨子里,我希望我叛逆像個長滿刺的菜,開著紫色的蒲公英花,任意飛翔。對,就是刺兒菜,一種治愈我流鼻血的野菜。
我一直以為鄭雨是不在意我的,直到他露出純白的牙齒,吐出一句:藍兒,給大家跳個舞吧。我至今恨我怎會搖頭拒絕,還帶著靦腆的羞澀狀。這都不是他喜歡的樣子啊。
多年后,我在日記里看到:我不敢啊,我怕我的舞姿丑陋,他會笑我的。可他又怎是那樣的人呢,只不過是我的完美在作怪。而我錯過了我唯一在他面前展示的機會。我可以啊,為什么,我這么在乎自己在他心里的樣子呢。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今生,我到底做不成他喜歡的樣子。
4、
在我弄懂了鄭雨為什么不喜歡漂亮女生時,我已退了學。我以為這樣他就會記得我。還因為我一直引以為榮的眼睛是不能在看書了。
柔兒說,鄭雨的母親是跟人跑掉的。一個被她母親漂亮的容顏迷住的男子帶走了。
我開始給鄭雨寫信,只不過從未寄出。它在一條粉紅色的袋子里捆綁著,不見天日。
后來,我在日記的初頁看到一行粉色的字跡:暗戀,只是一廂情愿,留下的唯有遺憾……
后來,我在客車上偶遇多年不聯系的柔兒。她說,鄭雨在鎮里工作,娶妻生子,只是,頭發不再濃密。
我慶幸我再也沒見到他,所以,我的記憶力永遠留著一個像向日葵般燦爛的男孩……
飄:1915962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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