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有人問我:“你有最難以忘記的一個事物嗎?”
當我聽到這個問題時不禁愣了一下,沉默許久,才低聲喃喃地說道“應該是那只秋千吧。”
我的家鄉是在一座小鎮里。和諸多普通小鎮一樣,不貧不富,但她在我的記憶里卻是著實可愛、神秘。也許是時隔遙久記憶美化了她罷,也許是年少朦朧的記憶不夠清晰罷。但無論怎樣,那只秋千是我永忘卻不了的思念。
第一次遇見她時也就是十四、五歲,一個懵懵懂懂,情竇初開,自詡是才華橫溢的無知少年。
初秋的一日,我聽著MP3優哉游哉地蹬著單車,不經意間忘路邊瞥了一眼,看見了一棵花樹下露出兩根藍色的鐵桿。出于好奇,將單車支在路邊,前去查看,才發現這是一只秋千。
它建在路邊的一排花樹后,一個不高的水泥臺上。兩根藍色的鐵桿的頂點連著兩根黃色的鐵鏈,鐵鏈將一個無腿的黃色椅子懸在空中,這便組成一只簡易的秋千。很容易看出這是新建的,或許是為了居民口中的拆遷做準備吧。
路上的行人匆匆地趕路,即使從它身邊走過也沒人正眼看它一眼,只有我傻傻的站在它身旁,連太陽也嫌棄它,將幾絲陽光透過稠密樹葉的縫隙投到它冰冷的座椅上。一顆少年純凈善良的心不由的生出淡淡的憂傷與憐憫。
當夜,我趁父母熟睡時,伴著父親淺淺的鼾聲,躡手躡腳地溜出臥室。秉著呼吸打開大門,邁出門檻轉過身,關門。在門的鎖與門檻上的凹槽吻合的一瞬間,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我成功地逃離了自家小院。
輕踏銀光,一種神秘感爬上心頭,輕輕地撓著,心上隱隱的癢。來到秋千旁,和她像是初次幽會的情人,甜蜜而又緊張。
月亮金黃明亮,光輝通過薄薄的積云,灑向地面,使一切顯得嫵媚、妖嬈。而秋千在花樹的庇護下自成一派,擺脫了蟾光下的氤氳,逃離了明月蠱惑。
我似乎聽見了她地呼喚,陣陣的撥動我的心。我的雙腳不由地向前挪動,如同奔往使命的召喚。站在秋千前,雙腿慢慢彎曲,臀部也漸漸著實,待全身放松后雙腿向地猛然一蹬我便隨她悠悠的蕩了起來。
秋風一縷縷飄入耳中,還有些調皮的沿著頸鉆入衣領中,在胸前的衣服里暈頭暈腦亂撞。雖已進入秋季,可風仍有些溫潤,我當時天真的以為秋千在借風向我傳遞某種信息,以為秋千是像哆啦A夢一樣的高科技,只是不肯表露身份罷了,現在想想我那時還是蠻有趣的。我望著墨藍色的夜空,想起了同班的女孩,想起了老師憤怒時滑稽的表情,想起了我的同桌,想起了我的夢想。我便和她訴說,她也便默默的聆聽。時間隨著淡淡的花香悄悄地溜走……
我本是很膽小的,什么都怕。怕蛐蛐,怕陌生人,怕書中的“寂寞”,怕無人的黑夜。可是不知為何,那晚我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有幾分興奮,有幾分幸福。我著了迷,從那以后經常悄悄從家跑出去,去和樹下的秋千談心,訴說少年的煩惱。我漸漸的對她產生了依賴。
大約兩年后,響應國家號召,我們全家隨著小鎮拆遷的消息搬到了新城。但我每天晚上依舊去那,只是路途比較遠罷了。直到有一天,我滿懷欣喜的去找她,可是我看到的并不是她月下等待我的身影,而是一片廢墟,我頓時明白她已在白天和一棟棟二層小樓消逝在“轟隆隆”的挖掘機聲中。我獨自站在廢墟中,任風吹干苦澀的眼淚……
我想,關于純清時代的記憶中最深刻的便是她了吧。每個人的青春年華中都有一個標志來引領記憶。而她應該是我記憶中的標志吧,每當提起“青春”我便自然想到她。
不知不覺雙眼漸漸模糊起來。在??中,我看見一棵花樹下,一個少年悠悠地蕩著秋千,傻傻地望著蟾光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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