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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的酸楚

編輯: 路逍遙 關鍵詞: 傷感故事 來源: 記憶方法網

扳著手指算了又算,我的確已經有十來年沒有回故鄉了。在我的記憶中,我們院子里那群淘氣的小孩子應該還在學校里歌聲飄揚,和我一起捉過迷藏抓過蟈蟈的伙伴們都正當青春漂亮,那些看見我總是笑呵呵的長輩們的身體應該都很硬朗很健壯……這就是我離開故鄉時的記憶,一直定格在我的心里。

今天順道回來一看,家鄉還是那個家鄉,我們小時候偷偷學游泳的池塘里依然蕩漾著溫柔的波浪,就連我和小伙伴一起開墾出來的幾塊土地,現在也被人正兒八經地種上了莊稼……這里的一草一木都還保留著十年前的模樣,我太熟悉了,這更增加了我的幾分激動:站在村口,遠遠望去,我和父親一起種植的一片松柏林,依舊挺立在故鄉最高的那個小山尖上,在冬季的寒風中,那是唯一的一叢青綠,不算特別高大,但也略略高出那片枯黃的灌木林半個頭,顯得特別打眼,也許是因為親切的緣故,我覺得它們長得都很偉岸,或許它們也應該長高長大了一點點,因為距離的原因,我只是這樣猜想,卻不能斷定;曾家屋里那塊號稱二畝六的水田田埂,在某年的六月份漲洪水時,垮了一個大大的豁口,我還用“蒿子”在那里接過鯽魚泥鰍呢,現在那里依舊留下了一個月牙型的印跡,讓人感到絲絲親切;我的老屋,因為無人照理的緣故,現在已經全部坍塌了,屋頂的瓦片早就沒有了,土墻在雨水和時間的折磨下,變成了松軟的沃土,不知是堂姐還是伯父,很不規則地種了幾棚竹子在里面,也許是缺少照顧的緣故,它們都長得很瘦弱,只有幾塊石條做成的堂屋門框還高傲地矗立在那里,很熟悉,但卻對我沒有一句語言……

許多直接呼喚我乳名的老人,看到我突然回來了,都很高興,紛紛給我打著招呼,陪我站著——有的埋怨我沒有經;丶铱纯矗械闹苯右一貋砭妥滋,有的還像小時候表揚我一樣,夸我還那么聰明能干……埋怨我的,我不得不點頭;而挽留我的,我卻無言以對,因為我馬上就得離開,心里正犯愁——自己離開時,怎么向這些熱情的老人啟齒;至于夸我的,卻讓我的心靈又得到了一次沖擊,因為我真的不能干,混了這么多年,還一副老樣子,并沒有像長輩們期望的那樣,出人頭地,混得有模有樣了。還好,故鄉的人沒有鄙棄我,居然還愿意挽留我,讓我這顆冰冷了十年的心多少有點慰藉。

要知道,今天我只是順道回來看看,并不是事業有成或官至大夫衣錦還鄉。十多年了,我還是一個普通的我。在一個所謂的第二故鄉漂泊。為了在這個“故鄉”站穩腳跟,追逐自己的理想幸福,沒車沒房的我花了三年時間,厚著臉皮鍥而不舍地追到一個漂亮的老婆,在很多人的不理解中組成了一個美妙的家,這讓我知道了什么是生活的艱辛,明白了做一個男人的責任,從此,就沒有真正睡一個“太陽能照屁股”的飽覺;又花了五年時間,我勇敢地加入了房奴隊伍,重新過起更拮據的生活,唯一讓我心潮涌動的就是銀行經常熱情地提醒我——又該繳款了,所以至今我都還沒有搞清楚,這房子到底是不是我的;我還在繼續花更多的時間,去追逐所謂的成功,然而十年了,我的天空依舊灰蒙蒙……也許,我這一輩子會在這莫名其妙的追逐中消亡。因為城里沒有給“懶羊羊”容留棲身的地方,這里只有匆忙,沒有閑逛。

當聽說我回來了,何?特別來跟我打招呼。看著她一臉的滄桑,我不知怎么問候她:“何?,鄧叔身體可好?”“你鄧叔啊,已經走了。他是十月初八走的,到今天剛好兩個月。”何?平靜地說道。“什么?嗨——”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我們這個院子里,鄧叔是唯一六十年代的高中生。他曾經在全縣的很多學校教過書,據說他的書教得很不錯,大人們習慣喊他——鄧老師,可他卻從來不喜歡這個稱呼。于是大家都直呼他的大名,無論大人還是小孩,他不僅不在乎,反而樂呵呵地答應著。

鄧叔確實是一個教書料子,可他出生在一個地主家庭,因此一直沒有機會轉正,老是一個臨時工的身份,在這所學校教幾年,在那所學校教幾年,工作不僅不穩,待遇也不高,無法維持家里必要開銷。后來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后,因鄧叔家里的人多,分得的土地就比較寬,鄧叔的五個娃娃又小,因此家里全靠何娘一個人支撐。鄧叔實在不忍心看見何娘每天都接近二十小時的忙碌,于是就回家務農了。鄧叔從小就沒有下過體力,很多人都擔心他吃不消。據說我們大隊還缺一個會計什么的,大家都以為鄧叔能夠得到這個比較輕松一點的工作,結果因為鄧叔的家庭成份的問題,他回家后連一個小隊上的會計都沒當上。后來,黨落實知識分子政策,因為鄧叔沒有連續工齡,所以連八十年代的教師農轉非都沒趕上。真是浪費了他老人家好好一生。

鄧叔這個人,也許是沒教成書的緣故,心里很糾結。他利用一切空閑時間,一心一意管理著自己的五個兒子,結果他的孩子都跳出了農門,成了遠近聞名的“書香之家”。在院子里,鄧叔很少跟別人家的小孩子們說什么的。不過,我是一個例外。記得從我讀書時起,無論開學放假,鄧叔只要碰見我是一個人時,他總喜歡理麻我的學習情況。特別是半期和期末考試之后,他總要問我各科的分數是多少,哪些題失分比較多等等。如果語文考差了,他就介紹一些學習語文的方法給我;如果數學考差了,他就說他學習數學的經驗,在他這種熱情的幫助和督促下,我的成績居然還可以。有時候,我的班主任老師來家訪,鄧叔還主動來我們家跟他們交流,說著有關我的話題。鄧叔對我的幫助是很大的,在我們院子里,跟我同齡人的十幾個,最后只有我轉了“非農業戶口”,吃上了國家糧。所以無論怎樣,我得真誠地對鄧叔說一句,謝謝。

關于鄧叔為什么如此關心我,直到今天我回家同父親說起他時,才略知一二。父親告訴我,鄧叔的父親和我的爺爺是好朋友,解放前,我們兩家人都住在四面山上。那里山高坡陡,土地貧瘠,交通不便,連上一個最近的街都要花一天時間。后來,兩家人積攢了一些錢,一起跑到這個丘陵地區來租土地,種莊稼。兩家人因為是從大山上下來的,舍得累,又互相照應,幾年下來就又攢了不少的錢。鄧叔的父親就用這些錢買了幾十畝土地,還修了一個炮樓院子,準備舉家下山發展,在這里生根發芽。

據說我爺爺從一個地下黨那里得知四川很快要解放了,就幾次勸鄧叔的父親不要買地,不要修房子什么的,結果鄧叔的父親根本聽不進,兩個好朋友因此出現了友誼危機。后來,在鄧叔家房子剛剛修好一兩年的樣子,四川解放了,土改運動旋即而來。鄧叔家里有土地,還有一個帶炮樓的大院子,于是他家就被劃分為地主了。鄧叔家的房子被充公,土地被瓜分,一家人的努力化為烏有。而爺爺家因為一直是租人家的土地種,當然就是佃農了。

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鄧叔一家人因為成份問題受了不少折磨。好在爺爺當時的成份好,在隊里有人緣和威望,同時他私底下跟一些革命干部有交情,就暗地里幫著鄧家講一些好話,想一些辦法。這樣一來,鄧叔一家人就沒有被樹立為批斗的典型,少受了一些洋罪。比起隊上的另外幾家地主,有的被打斷了腳成了跛子的,有的想不通上吊死了的,多少也算幸運。雖然在文革期間,我們兩家人表面上是劃清了界限的,但暗地里卻還是有聯系的。我爺爺是在文革的后期,頭上生了一個大腫瘤,據說就是鄧家偷偷幫著介紹到成都去看的,結果還是沒醫好,爺爺到死最不放心的就是鄧家的事情,他臨終時還給我當“隊干部”的伯父作了一些交代。

聽了父親的介紹,我的心里很是酸楚。嗨,鄧爺爺一家人的命真苦,鄧叔的命就更苦了。他這樣的一個好人,卻出生在了一個錯誤的時代而錯誤了他一生。如今社會好了,生活也好了,他的孩子也個個事業有成了,他應該擁有一份難得的清閑了,然而他卻走了,走得如此匆匆,走得如此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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