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我剛上班時,拉開抽屜,忽然飄下一張紙條,我瞟了一眼,上面寫的是:“小菲姐,今天下午五點,請到我家坐坐好嗎?”落款只有一個字:“鴻”。
我知道,這是阿鴻干的。阿鴻是和我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幾年前我倆大學畢業后同時到了這家單位。阿鴻其實是個挺內向的人,平時話不多,見了陌生女孩還臉紅呢。聽人說,剛進單位那陣他還一廂情愿地暗戀過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后來我跟我們單位那位年輕的副局長結了婚,可阿鴻一直獨身,現在他居然寫紙條邀請我去他家里,瓜田李下的,什么意思嘛!
我捏著那張紙條,心中又好笑又好氣,我回頭看了一眼,隔著兩張辦公桌,阿鴻正坐在位子上抄報表,一副埋頭苦干、正正經經的樣子,好像跟這張曖昧的紙條沾不上半點邊。我在心里“哼”了一聲:你阿鴻也未免太小看人了,難道我岳小菲是那種背著老公、隨意和別的男人幽會的女人嗎?再說,我和老公結婚后,感情一直不錯,兩年前老公辭去公職下了海,幾番沉浮,如今生意已做得挺紅火。老公做了老板之后,待我很好,你阿鴻想第三者插足,真是不自量力!我不屑地甩甩頭發,把紙條往廢紙簍里一扔……
第二個星期五的下午,一張相同內容的紙條又出現在我的抽屜里:“小菲姐,今天下午五點,請到我家坐坐好嗎?”我皺皺眉頭,隨手又扔了。誰知到了第三個星期五的下午,這樣的紙條又不屈不撓地出現了。我一下火了,但礙于辦公室里其他幾位都在,我只好捏著紙條,隱忍不發。過了一會兒,阿鴻去隔壁茶水室倒開水,我瞅準這個機會,緊跟著出去,阿鴻見到我,怔了一下,紅著臉問:“小菲姐,我寫的那紙條……”
我立刻沉下臉來,直截了當地把紙條扔到了他臉上:“阿鴻,紙條還給你,我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倘若你繼續騷擾,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我說完,一甩長發,扔下目瞪口呆的阿鴻走了。
過了半晌,阿鴻才紅著臉回到辦公室,沒精打采地坐了一會,說是頭痛,就提前下班走了。 我憋著一肚子氣,忙了一陣,看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叫起來,一接聽,竟是阿鴻打來的,他在電話里說:“小菲姐,下午主任給了我兩份財務報表,叫我和你一人負責一份,一定要在雙休日加班完成。你那一份,我剛才走得太匆忙,忘了給你。現在我已經到家了,反正你順路,就到我家來取吧……哦,對了,你現在就過來拿吧,等一會兒我要去看醫生了。”沒待我出聲,他就掛了機。
這個阿鴻,剛才在的時候不把報表給我,現在卻叫我去他家里拿,真是的!
我隱隱覺得這似乎是阿鴻設的一個圈套,怎么辦?去不去他家里拿報表?去吧,怕其中有陷阱;不去吧,主任交待的工作完不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最后一咬牙,我下定了決心:去就去!春風吹,戰鼓擂,現代社會誰怕誰!
阿鴻和我同住一個小區,他住在向東的一排樓里,我住在西邊。一條公路拐個彎從兩家樓下經過,我去他家的確順路,于是我提前半個小時下了班,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從摩托車工具箱里拿了一把螺絲刀藏在手提包中,萬一他敢胡來,那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騎著摩托車來到阿鴻家的樓下,我記得他是住在三樓,到了那里,剛按了一下門鈴,門就開了,阿鴻熱情地說:“小菲姐,快進屋坐坐吧。”我猶豫一下,走了進去,回頭見他并未關上房門,這才略微放了心。
阿鴻的家兩房兩廳,擺設略顯凌亂,典型的單身漢家庭。我開門見山地問:“報表呢?快拿給我。” 阿鴻指指窗臺說:“在那邊文件袋里裝著呢。”我走過去一看,果真看見有個文件袋放在窗臺上,拿起一看,里面確實有一份表格。我拿了,正要轉身離去,阿鴻忽然從后面走上來說:“小菲姐,其實我們挺有緣的……”
“什么?”我一聽這話不對勁,頓時警惕起來。
“啊,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同住一個小區,也算是一種緣分吧。你看,站在我家窗前,正好可以看見你家后面陽臺呢!”
我順著阿鴻的手指一瞧,可不,我家住二樓,兩棟房子中間隔著一個外地人經營的種植場,站在他家窗前,正好可以居高臨下瞧見我家后面陽臺。報表已經拿到,阿鴻似乎也并無歹意,我的心里略為踏實了些,于是就站在窗前和阿鴻聊了兩句。他看看手表,忽然一拍腦袋說:“瞧我這記性,頭一痛就什么都忘了,客人來了也不招待一下。你喝點什么,飲料好嗎?”沒容我回答,他便跑到客廳里開冰箱去了。
我不好在一個單身漢家里隨意走動,只好站在窗前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等著阿鴻出來。這當兒,我的目光穿過一段不算太長的空間距離,再次落到了我家后面的陽臺上,忽然,我發現我家的后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老公穿著睡衣走到了陽臺上,向下探看了一番,似乎在觀察什么。我正在奇怪,忽然又看見從屋里走出一個女人,燙著爆炸頭,一邊走出來,一邊還在整理著身上的衣衫,袒胸露腿,打扮時髦。只見老公對那女人說了句什么,那女人笑著用指頭點了一下老公的額頭,樣子十分風騷。老公伸手擁她入懷,兩個人便親昵起來,兩分鐘后才依依不舍地分開。老公看看手表,似乎在催促那女人快走,于是那女人便撩起裙子,跨出陽臺,向下輕輕一躍,陽臺下面正好是種植場的圍墻,圍墻外有一堆不知堆放了多久的建筑垃圾。那女人跳到圍墻上,再跳到那堆建筑垃圾上,向老公做了一個飛吻的手勢,扭腰擺臀地去了……
我即便是個傻瓜,也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的頭“嗡”一聲就大了,眼淚奪眶而出,也沒和阿鴻打聲招呼,就“噔噔噔”地跑下了樓。到了家里,在我的強勢攻擊下,老公終于低頭承認了一切:那個女人是他在一家酒吧認識的,起初兩人只在酒店開房,后來被警察抓了一次,都是老公出錢擺平的。后來,他覺得在外面幽會不安全,但在公司里的話又怕傳出風聲,于是就把這女人帶到家里來了。每周五下午都是他們幽會的時間,五點三十分,在我下班回家之前那個女人準時從陽臺溜走,兩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鬼混了半年多時間,我居然一無所知!
事后聯想起以前出現的那幾張紙條,我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阿鴻為什么一定要在星期五下午五點邀請我去他家“坐坐”……
接下來是一段痛苦而忙亂的日子,吵架分居,熱戰冷戰,最后無可挽回而黯然離婚。我休了年假,去張家界散心,再回單位上班時,已是初秋時節,天地間一片蒼涼,一如我的心境。回單位上班的第一天,我打開抽屜,又有一張紙條出現在眼前:“小菲姐,你瘦了許多,要多保重……”這正是阿鴻的筆跡。看著這張溫馨的紙條,我心頭涌起一陣莫名的感動……
紙條上還寫著:“……小菲姐,我下個月初八結婚,到時你一定要來喲!”
我看著這紙條,心頭似乎輕松不少,卻又好像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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