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瞳,今年二十三歲,是一個性情怪異的人。她是一個孤兒,四歲時被人收養,繼母是一個很善良的女人。在瞳二十歲那年過逝。在繼母臨死前,她對瞳說,人不可以活的太自私,有時要想想別人。瞳心里明白,在繼母的眼中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在她的心中這可能是最平常的,但在繼母或是有些人的眼中,或許是罪不容誅的。
繼母過逝后瞳沒有繼續上大學,因為在大學里她只喜歡讀自己喜歡的科目,其它的一概不理。老師總是叮囑她,這樣長期下去是不行的,但瞳卻不以為然。
退學后瞳找過幾份工作,這時瞳才發現,自己是多么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
她不喜歡去參加團體活動,也不喜歡主動去交朋友,至于那些要對上司奉承,拍馬的事,她更是做不來。在奔波了半年后,她用自己攢下來的錢,租了一間不太大的公寓,她決定做自己喜歡的事,寫作。
她的文筆并不是非常的精湛,但卻每次都會有人采用。她寫自己的生活,寫自己的經歷,寫自己的故事,寫自己的遭遇,寫自己曾經在工作時看到的人,那些并不是和她同類的人,他們表面穿的光鮮亮澤,對每一個人微笑,由其是對上司,笑的更是格外燦爛。但當他們脫去那身光鮮亮澤的服裝,摘掉微笑的面具時,沒有人會知道,面具的底下隱藏著的會是怎樣的一張臉?也許與他們所戴的面具是相同的,也許是不同的。
瞳記得曾經看過一部電影,里面有一句臺詞她非常的喜歡,那個女人說:“最高境界的表演,是將自己的臉變成面具。”她想自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戲子。無論有沒有面具,她都只能做最真實的自己,演最真實的自己,不像有些人,可以將自己的臉變成面具。
那天晚上瞳一個人在房間里來回的踱著步子,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每次她寫不出東西來的時候也只是不停的抽煙,喝酒,聽重金屬音樂,一直到睡去。第二天,她依然可以有新的靈感,寫出新的文章。但這一次不同,她的心情煩燥而不安,不是因為沒有靈感,也不是擔心家里的柴米油鹽,她只是覺的很不安,覺的有些茫然。她想到了自己的出身,想到了繼母,也想到了宿命,想到了在這個人世中存活了二十三年,繼母臨終對她的評價是她是一個自私的人,而她也的確做了許多自私的事,這些事在別人的眼中是不被接受和允許的。比如她不去工作,不去上班,不去主動的接觸這個社會,她覺的自己像是一個異類,躲在只有九平米大的房子里,白天上網,聽音樂,抽煙,喝酒,喝咖啡,吃泡面,有時會看看無聊的電影,但是瞳喜歡。然后到了晚上的時候開始不停的敲擊鍵盤,這就是她想過的生活,也是她想要的生活。
瞳停下了腳步,望向窗外,此刻她想起了晨,今生她唯一的一個朋友,一個與她截然不同的女孩。晨小她一歲,雖然不漂亮,但性情溫和善良,晨每一次的微笑中都含有陽光,可以將人融化掉。晨在十七歲的那年就可以做一桌的拿手好菜,她很喜歡吃,但從未曾想過自己去做。
那時的瞳想,等自己和晨長大了就搬出去住,她可以天天吃晨燒的菜,天天看著晨的笑臉,但直到兩年前,晨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國外,那時瞳才真正的意識到,當年的一些想法是多么的天真,現實與想像往往是不同的。那些曾經的歲月,曾經的人,只能存活在自己的記憶里,雖然鮮活,但卻早已失去了色彩,變成了一道無法雕琢的憂傷,停留在內心的某個角落里。
瞳努力的笑了笑,但她笑不出來,她知道自己與晨不一樣,晨愛笑,但自己卻是一個不愛笑的人,可瞳心里清楚,這,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下午三點鐘,雨下的很大,瞳提著自己剛剛買的書籍等候在了鐵站里。瞳喜歡站在離地鐵很近的地方,她喜歡地鐵進站時的那陣風,也喜歡開過她身邊時的那種驚人的速度,她感覺這里有人聲,有呼吸,有心跳,她知道時間并沒有靜止,而是依然流動的。
曾經有很多的時候,瞳在睡夢中醒來,發現眼前的一切和昨天一樣,她幾次懷疑時間是不是停止了,屋子里安靜的可怕,似乎只有自己呼吸的聲音在空間里流動,這時她確定自己是活著的。在某些時候,瞳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寂寞的,雖然她知道以后將會慢慢的習慣這種寂寞,而有時她還是很喜歡這種人群涌動的地方,雖然她們互不相識,但她卻感到溫暖。
瞳下意識的露出了一絲苦笑,她不喜歡接觸這個社會,不喜歡去主動的結交朋友,但她卻會感到寂寞,她想有時人還是很矛盾的。
當地鐵在她面前停下,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她從未想過會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與風的相識是上帝安排給瞳的一次最美麗的意外,而這場意外也是不幸的。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愛情竟會如果同深藏在海底幾千年的海嘯,表面上風平浪靜,而一旦爆發,卻可以接近滅亡。瞳想,也許愛情是宿命擺下的一個局,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為這個局而生的,但她明白每個人的命中都會有一條天定下來的路,這是絕對不允許改變的,就如果煙火在一瞬間縱放了自己的美麗,然后墜落,消散,這是煙火的宿命,雖然自身并無生命,但也決不允許更改,有時,這也未嘗不是一種悲哀。
風是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因為他要求完美。他是一位美術系的老師,已經二十八歲了,他總是喜歡穿很懷舊的服飾,走起路來的樣子有些慵懶,但并不駝背。他是第一個深深吸引瞳的男人,但時間久了,瞳漸漸的發現,風所要的愛情她給予不了,而自己所要的愛情風也無法給予。
他是一個完美的人,不但要求自己完美,他還要求他身邊的人完美。而瞳知道這種完美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她——只是一個異類。
時間久了瞳開始變的憂愁,變的彷徨。她想到自己所希望的愛情并不是這樣的,她開始懷疑,她想到有一次在風的家里已經很晚了,居然有一個女孩敲他的門,喊他的名字,但風沒有理會,神情依然很淡定,似乎這是很平常的事。那女孩走后,風沒有同她解釋,瞳也沒有問。她想起自己去他的學校找他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孩斜靠在他的肩膀上,風看到了瞳,但神情依然淡定,風還為瞳介紹那個女孩,她看到那個女孩對自己微笑,笑容很美,很甜,而她,她卻是一個不愛笑的人。
瞳坐在鏡子前面,想到白雪公主里的那面鏡子,那是一面會說話的鏡子,有時瞳真的希望自己的這面鏡子也會說話,這樣她就不會如此的難過,因為鏡子會告訴她,風是否像她愛他一樣的愛著自己。
瞳還是按照風的一慣方式與他談情說愛。風是一個奇怪的人,他不喜歡在白天里約會,休息的時候也不會,他似乎很忙,一般他們見面的時間都是在晚上快九點的時候,有時他們會一起出去吃飯,有時會在風的家里煮泡面,有時可能說不到三四句話,就一同休息了。
今天他們同往常一樣,吃過飯后風在衛生間里洗漱,瞳一個人獨自看著電視。風走進來對同瞳說:“你愿意和我一同離開這座城市嗎?”
瞳有些驚訝“你不喜歡這里?還是你已經另有安排?”
“這座城市讓我覺的有些失望,我想離開這里,換一個新的環境。”
瞳望著他的眼神,同樣是游離的,漂忽的,他似乎永遠都無法找到一個點,或是找到一個地方讓自己安穩下來,她知道在風的靈魂深處有一些陰暗的東西,她不是沒有想過要解救他,她希望自己是他陰暗角落里的一縷明媚的陽光,但,瞳卻感覺不到風需要她,當然,除了在做愛的時候。瞳無法再想下去了,因為對她而言,那是羞恥的。
“如果你沒有最終做決定的話,那么,先不要想這么多了,早點休息吧”
瞳關掉電視機,上床休息,隨后風也關掉了電燈,躺在床上。風睡著后瞳借著月光看著那張輪廓清晰的臉。也許風是一個注定要漂泊的人,而她是一個注定要在這個城市中生活一輩子的人。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記住了這張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臉。
第二天早上,瞳靜靜的離開了風的家,她走的時候和平時一樣,風沒有起床,她知道風不會起來,而她永遠都是晚上靜靜的來,早上再靜靜的走,風不曾問過她一句,她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離開風的家,從此以后,自己是再也不會踏進這扇大門了。
瞳將自己反鎖在家里三天三夜,整個空間彌漫著陰暗和腐朽的味道。三天以來的抽煙,酗酒,使瞳感到四肢麻痹,渾身無力,頭痛的快要炸掉。她選擇了一種極端的方式,想要快速的忘記對風的那份情感,但是好難,真的好難。
她曾經想過要和風好好的談一談,但有時人類的語言是最脆弱的也是最無力的,所以最終她放棄了。她知道時間是一劑最好的良藥,希望時間可以快快的過去,可以將一些都沖洗掉。
瞳在三年的時間里做了自己喜歡做的事,在她二十六歲的那年,瞳結婚了,她嫁給了這座城市的首富,林亞。但她知道林亞的父母并不喜歡她,因為他們之間相差的太遠,她決定嫁給他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繼母曾經對她說過,人不可以太自私,有時還要想想別人。她知道自己今天的選擇是繼母希望的,她想她一定會開心。
婚后的生活對瞳來說是平淡的,她依然不用接觸這個社會,不用去結交朋友,但是她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的抽煙,喝酒,上網,聽音樂,也不可以再寫作,不可以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她要和林家的傭人學習買菜,洗衣,做飯,她要清楚的知道怎樣去伺候老公,怎樣做一個全職太太。
一年后,瞳生了一個兒子,長的很像林亞,兩年后,瞳因為交通事故死亡。沒有人知道那是一次不幸的意外,還是瞳自己在車上做了手腳。她在死的前一個晚上抄了一首席慕容的詩,上面寫道
請不要相信我的美麗,也不要相信我的愛情,在涂滿的油彩的面容下,我有的是顆戲子的心,所以,請千萬不要把我的悲哀當真,也別隨著我的表演心碎,親愛的朋友,今生今世,我只是個戲子,永遠在別人的故事里,流著自己的眼淚。
她想生活并沒有辜負她,而是她自己辜負了生活。人生本就是一個大舞臺,每一個人都在扮演著自己的角色,或者是很多個角色,但她天生卻不是一個好的戲子,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她都沒能演好?伤廊恢,因為曾經有過三年的生活是她自己想過的,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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