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時間沒有接到桂英的電話了,也許今后,我們永遠也不會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了吧!
暑假前夕,丈夫老家斜對門的桂英打給了丈夫了好幾次電話,每次電話中桂英總是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丈夫聽著聽著不好意思哄著她說:好了,桂英,我現在有事,以后再說。還有一次是晚上,丈夫睡覺時忘了關手機,睡夢中被電話鈴聲驚醒,是桂英打來的,丈夫以為是老家的父母出了什么事(老家的公公婆婆年已老邁,行走不方便,給老人配個手機老家信號不太好;裝個電話吧,老人又說太費錢,他們也沒有什么事,何況丈夫的兄長在家有電話。
然而考慮到老人接電話要走到兄長家,我們便對待老家對門的桂英特別好,希望她能跑來跑去傳個口信,而以前的桂英就是特別聽話,每一次都如實的傳著口信),接通一聽,又是桂英絮絮叨叨了一通,丈夫迷迷糊糊的哼著回答,最后竟不耐煩了說:好了,桂英,你好好睡覺吧,等我們回到家再說。
后來,丈夫對我說:嫂子和兄長是怎么啦,和桂英起了什么矛盾,桂英電話里說咱兄長打她不讓她進我們老家門,說咱嫂子也嚷嚷著不要讓婆婆再理會她;桂英這病怕是嚴重了吧,一個勁的亂說,暑假回去時記著給桂英捎代著買藥,她們過年時特別吩咐的。
說起買藥,不能不要多說說桂英了。
桂英比我們的兒子大兩歲,是兒子小時候在老家的重要玩伴。每次我們一回到老家,第一個跑來的便是桂英,我們給她一些好吃的零食,她便很高興,然后和我們的兒子一起玩耍了。聽村里人說,桂英是由于小時候發燒沒有及時的治療,后遺上了一種怪病——羊羔瘋,也就是癲癇,該病發病時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村里人都叮嚀著自家的孩子不要和桂英一起玩,怕桂英如果犯了病承擔不起責任,另外,桂英從表面看就是憨憨的。因為我嫁到丈夫家每年回老家始終沒有見過她犯病,也聽說,她這種病只要不受到刺激,一般來說不會犯病。加上我覺得桂英真的很善良,待我們又很真誠,所以我挺樂意兒子和她一起玩。
漸漸地,兒子大了起來,桂英還是一如既往的在我們回老家時第一個跑到我們家。去年暑假,那時兒子剛剛初中畢業,桂英自己卻由著父母給她招了一個女婿,十七歲的她結婚了,來到我家的時候,她挺著大肚子,穿著寬寬的大睡裙,這使兒子尷尬了許多,兒子不敢和她說話,示意著我們讓桂英走,我們好意勸說著她說樂樂要學習,她不高興的說:樂樂他學他的,我又不影響他,難道你們也和村里人一樣,也不想和我玩了。兒子實在沒有辦法看起書來,桂英這時回了家,我們剛準備高興,不曾想到桂英回家取來了自己上小學三年級的課本和書包,坐在我們兒子身邊也看起來。最后,兒子無奈跑到了他大伯家,這才免了桂英一天幾回回的往我家里跑。
今年春節回老家,桂英還是第一個跑到我家。我們一個個忙來忙去,桂英卻閑著。拿著他那三年級的課本,坐在我們兒子的身邊寫字。弄得兒子又去了他大伯家。我不好意思勸說著她:桂英,你孩子怎么樣?一天喂幾次奶,你女婿一年到頭打工回來,你也不在家里陪陪他們?桂英神秘的笑了笑,探向我的耳邊說:我娃不用我管,一直都是我媽管的;我男人一整天都不太和我說話,只是一到晚上一個勁的纏我。
我總覺得,他們都覺得我有病,不愿意和我多說話。我就想到你們家里來,和你們家人說話,我就覺得,咱們村里就你們家人對我最好了,我就和你們家人親。我每回到其他人家去,他們常常是一個勁的攆我回家。
看著這憨憨的桂英,我又能說什么呢?
終于到了暑假,我們一家人剛進老家門,嫂子第一個迎了進來,遠遠地我看見斜對門的桂英站在了她家門口又很快的退了身子回去。
嫂子鄭重的小聲說:你們不要再理會桂英了。桂英揚言說咱們老父親欺負了她,桂英媽說丑事不可外揚,讓私了,說讓咱們賠她們錢,如果不給錢,她們就告到法院去;咱們的老爸,老老實實一個人,善良正直一輩子,老了老了,是烙下了大面積的腦梗,神智不很清醒,但他老人家絕對不可能做下那樣的事;咱們的老媽,脾氣倔強,和桂英辯理,卻讓桂英推了一下,摔倒了,看病花了幾百元。我和你哥現在和桂英媽說,我們看病也花了錢,如果她們再胡說,讓她們賠我們的看病錢。這件事才算是了了。
嫂子還說,這件事老父親耳朵也聾,他不知道,倘若他老人家知道桂英這么說他,他還不氣死,也但愿老爸沒有那回事;不過有一回她晚上到老屋取東西,只見老媽坐在門口乘涼,老爸房中燈亮著,她走進去,見桂英坐在炕上,炕里邊是老爸赤裸裸的在睡覺呢!桂英看見嫂子,急急忙忙一句話不說的走了。嫂子問老媽,桂英跑到咱家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媽坦然回答:桂英說她到咱院里捉蝎子,我就讓進去了。
聽到嫂子這般說,我也回想起來了。
丈夫的老家后院為老土墻,每年一到夏天,便有人在老土墻縫里捉蝎子賣錢,桂英也不例外,當時我也很反對晚上外人到院里來,但丈夫說,鄰里鄰舍的不好拒絕,后來,只好自己早早的關了大門?善牌爬舷訜幔刻焱砩喜怀藳龅缴钜故遣凰X的。
而公公赤裸裸的睡覺,我也見過一回,那時一個夏天的晚上,我因為要取東西到公婆的房間,看見燈黑著,我聽到門口有婆婆說話聲,還以為公婆在門口乘涼呢,便推門進去,一開燈,卻見公公赤裸裸躺在炕上睡著了,身上什么也沒有蓋,羞得我急忙關燈溜了出來。
關于公公睡著了,桂英在身邊,也是有可能的事。又一次,勞累了一天的公公又早早的先睡了,我看見公婆的房間燈亮著,是桂英和丈夫的小侄兒在看電視,當時多虧公公是著裝而躺,小侄兒穿著背心短褲,桂英也是穿著小背心和極短的褲子。
在老家停留了三日,桂英愣是沒有到我們家來,我也被丈夫勸告著不要理會桂英。只聽村里人說,桂英的病確實嚴重了。
離開了老家,桂英這次沒有能讓我們給她稍藥,我們也下了決心不再理會桂英了。丈夫對我說,咱們不能再讓桂英給父母傳口信了,我回答:那肯定。
一次,我們在車上,突然,丈夫的手機響了,丈夫開著車,我匆忙接過手機,看是桂英打來的,我遲疑的看著丈夫。丈夫問:誰的?我說:桂英的。丈夫說:不接。我們繼續開著車,那手機的鈴聲響呀響呀,好長好長一會兒。那鈴聲一陣一陣的撕裂著我的心:我真的好想接通桂英的電話,聽聽她到底想說怎么說,聽聽她說著事情的真相,聽聽她說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然而,我沒有。
前幾天,丈夫接到了桂英媽的電話,處于禮貌,我們通了話,原來是桂英看病到省城了,桂英媽說她們帶的錢不夠,問我們能不能借給一千元。當時我們在家里,丈夫編了一個謊言,說我們在外地呢,一時間回不來;桂英媽再問了句:你們什么時候回來。丈夫說,我們在外地有事,一時間回不來。我當時在旁邊條件反射般的說:不給,給了說不定她們就把我們纏住了。
現在想來,我真的為著自己的自私而后悔。
不知道,桂英的病到底怎么啦?桂英呀桂英,你為什么要揚言你太姥姥(我公公)欺負你了呢?公公的那邊糊涂著不能相問,而你呢?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你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這難道要成為一個永遠的謎嗎?然而,桂英的電話是不能接的,更談不上主動打過去。
好長時間沒有接到桂英的電話了,也許今后,我們真的不會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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