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了大半生書,卻很少跟兒子在一起。因為政治運動,他和太太朱馨欣被貶到河南開封,同在大學教畫畫,兒子王沙城(小名沙沙)則留在上海的爺爺奶奶家。兒子遺傳了父母的藝術基因,長大后在上海古籍出版社當美術編輯。
1987年,王沙城赴澳洲留學,當地的華文報社聘用了他。
1988年,沙沙29歲,到澳洲留學也已有1年,對當地的一切已經很熟悉。那天傍晚,沙沙和往常一樣,下車后步行回家。突然。從拐角里躥出兩三個黑影,拿東西在他頭上猛地一敲,他當即暈倒。
接到悉尼總領事館的電報時,他根本不相信兒子正躺在醫院里,生死未卜。待他們夫婦輾轉飛到悉尼,沙沙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但永遠也不可能站起來了。
剛開始,沙沙一直高燒不退,用冰袋敷,以降低體溫?磧鹤颖槐弥苌戆l顫,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問醫生:“能不能改用風扇?”醫生說:“不行,”他又問:“能不能吃中藥?”醫生說:“如果用中藥,你們要把藥物的化學成分告訴我們。”可中藥的化學成分普通人哪能弄懂,但在澳洲,用藥必須由注冊醫生開處方,中醫并不被政府認可。
一位華裔西醫見他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就給他出了個主意:“我也懂一點兒中醫,你去請高明的中醫來開藥,我來簽名。”結果,藥煎好后,沙沙只吃了幾次,燒就全退了。
盡管他悉心照顧,但沙沙腑癱面積依然達95%,左邊手腳完全不能動,右邊能動一點兒,但不能伸展,眼睛也看不清楚,吃飯、上廁所,一定要有人護理,怕醫生護士照顧不過來,他每天去給兒子翻身、喂飯、擦澡,好讓兒子少受點兒罪。
平時,他坐巴上去護理院,但周末巴士少,不開車很不方便。年輕人考駕照,一般一兩次就能通過,他卻考了十七八次。剛開始,為了通過路考,他請了華人教練,但考了幾次都通不過。別人說,可能是東西方駕駛習慣不同,導致在考官那里不容易通過:他咬咬牙找本地人教,但還是沒有通過。冷靜下來后,他分析自己通不過的原因有幾個:“一是年紀偏大,反應慢:二是英語差,考官說‘向左’,我要想一下才能懂。后來家人怕我辛苦,不讓我考了。加上每次路考報名費要100多澳元,經濟壓力太大了。但沙沙愿意我考,他知道,只要我考試通過,他就不用永遠坐在同一個地方了,結果我真拿到了駕照。”
買不起新車,他花850澳元買了輛二手的,一樣可以帶著沙沙到處兜風。
出事后,沙沙的眼睛只能看直線,但他依然熱愛畫畫。每當沙沙想畫畫,他就為兒子鋪紙,移動筆和紙——如果不移動紙張,沙沙的筆墨就重復了。慢慢地,他也開始習慣隨身帶著速寫本,照顧兒子之余,有時還畫點兒畫。
后來,他們一家三口出了個畫冊,叫《朱馨欣、王儒伯、王沙城畫集》。翻開精美的畫冊,扉頁上印有他剛勁的筆墨:“幾支禿筆幾張紙,畫罷東西畫南北,樂在其中。”
這句話,絕對是他此刻的心境。
閑聊時,他會告訴沙沙:“你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飯來張口——我喂你,衣來伸手——我幫你穿。世界上最陽光明媚的地方是悉尼,你就住在這兒,連爸媽都來這里陪你了。”
這位父親叫王儒伯,是河南大學藝術系原繪畫專業的教授。他的前半生,沒有陪在兒子身邊;后半生,數十年如一日地陪在兒子身邊,端水、喂飯、散步……有這樣一位父親,沙沙怎能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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