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到他,只覺得他是那樣的怯生生,一口一個“”,讓我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地位也抬高了一些。
一張國字臉,一雙瞇小的眼睛——怕是我見過的最小的眼睛了,頭發胡亂地在頂上撮著,被風吹的有點像中分的刺猬,肥大的運動裝裹著他肥大的身軀,就這樣跨著他那輛油瓶車,甚是憨傻。
他是吉林人,卻從小跟隨父母在廣東。在廣東生活了那么混蛋的幾年,硬是倔強地要回來參加高考,也便是因為這樣,他成了我的第一個“學生”。這時,他21歲,我18歲。
他說,生活的確是公平的啊,這些年犯的錯全部都還回來了,還回來了!我坐在車后,并不對他說的這句話發表任何看法。畢竟,我不了解他的過去,不知道他說這話的真正意味。他比我早在這個世上跌打滾爬那么多年,自是擁有比我多得多的社會經驗,我也不便去搭話。又或許是因為學姐老早就囑咐我,除了之外,不便過問他任何事。我確是猜到了那么幾分,在學校的時候不好好學習,如今沒了出路,現在幡然醒悟,就回到學校接受“改造”來了……
給他上課的時候,他總問我:“老師,我還有救嗎?”這樣無謂的問話,透出的是他的不,遠沒有他對待繪畫的那一份自信。這讓我想起了高考前的我,也是如此擔憂。每每復習的心煩意亂,便會跑去問老班:“老師,我的復習方法好嗎?能跟得上嗎?”諸如此類的問題。想必他也和當時的我一樣,除去不自信的外表,剩下的還有內心的浮躁,所以我只是說:“你還有兩年的,只要踏實了?偸怯芯鹊。”原來,老生常談是這等意味。
他很用功,但著實愚笨。僅是一道無需大力氣運算的習題,到他那邊像是登天梯一般困難。小小的眼睛盯著題目,整個身子像是要趴在桌上,又一動不動。側著看他似是睡著。推他一把讓他清醒,他只是委屈地說自己實是無從下手。想到他許久不碰課本,我只得耐著性子和他一步步細講,卻也不乏的時候,這時他甚是抱歉,只管道:“老師,我真笨,你就耐心點吧。”
如是遇到我打忐忑或是需要大量運算的時候,他總會帶著挑釁的意味看著我:“老師,你到底行不行啊。”的確,他比我大,自是有不服于我管的倔強;更多的是,我作為老師,在他面前打忐忑,確是不該。我只是默默看題,并不答話,然后再淡而平靜地將解題步驟告與他。我知道,他這么說,只是為了調侃罷了。就如他故意對我說,幫他抄筆記的是個女生,那個女生比我漂亮云云。
他說,我對他甚是;蛟S是吧,敘事作文,我總習慣嚴于律人,寬以待己。畢竟,我總別人能夠做得更好,至于自己,好與不好似乎也無所謂。呵呵,如此不上進的我居然擁有一個如此上進的學生,老天是有多寵幸于我。
家教幾乎都是晚上進行。每晚家教結束他都會開著他那輛油瓶車送我回校。路上總要問我:“老師,你冷嗎?”我說:“冷。”他便會挺直了腰板盡量為我擋住迎面而來的風。東北的風是非常凜冽的,不近人情地刮割著面龐,再從袖口刺進皮膚,總能讓你打著寒顫屈服。
記得某個周日下午家教回來,5點多的吉林天已經黑了,風開始大刮,地上的沙塵隨風起舞,大粒冰雹便開始狠狠地砸了下來。他開車在前,寸步難行。
柳州也曾下過一場冰雹,卻不如吉林這一場來得猛烈。似乎南方的永遠都代表著一種溫柔。
那些冰雹打下來,打得臉上生疼生疼的,頭發一會便被冰雹打結在一塊,落在他身上的冰雹并沒有要化的意味,就像一顆顆球粘在他身上,我說:“咱們停一會再走吧。”他猶豫了一會,卻又繼續向前:“快到了,你忍忍吧。你晚上還得上課呢!我在前邊幫你擋擋就好了。”嗯,他是很體貼的。
和他熟起來后,總能和他開些玩笑。他不滿我一個年齡比他小得老師總是兇他,他說我要“長輩”,我自是不甘地回他:“你還要尊重老師呢!”嘴皮子耍不過我,他只能威脅我說要把我扔大馬路上。
他是白羊座,他說他最討厭雙子座,列舉了雙子種種不是,又對我說希望我可以改變他對雙子的看法。對此我卻覺得無畏無懼,自小學生就是與老師相斗,其樂無窮。如是,又有何難堪?讓他討厭去罷,只要他能學好,我是不是也算盡到老師的一份職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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