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人事調動,我被分到了郊區的一個分廠,和我一起去的還有另外兩個同事:張山和王開放。我們三人的家離單位都很遠,中午就必須在單位解決午餐,一合計,便買來鍋碗瓢盆,準備自食其力。
可一個難題出現了:誰負責做飯?張山自告奮勇:“我來。”我一聽,馬上應道:“我給你打下手。”王開放年齡最小,思量了一下,說:“那我就來洗刷刷,每天負責刷碗吧。”就這樣,每天我買菜、切菜,張山掌勺,吃完以后,王開放洗刷刷。
工種決定地位,沒過多久,在這三個人的小集體里,張山就成了老大。張山在我和王開放面前說一不二,用他自己的話說,自己掌握著“核心技術”。的確,買菜、切菜和刷碗只能算是力氣活,掌勺可是響當當的手藝。
張山自恃比別人高一頭,整天透著股傲氣。我看不慣他,和王開放商量想算計張山。王開放很反對:“能給咱做飯,謝人家還來不及,可不能想歪了。”瞧這王開放,一副息事寧人的脾性,奴性太重,我決定自己干一把,挫挫張山的銳氣,下班后,我就偷偷留了下來……
第二天中午,張山和往常一樣,往爐子旁一站就吆喝起來:“上油……上蔥花……上菜……”我和王開放圍著他跑前跑后。
一會兒,飯菜都做好了,我夾了一塊肉片,一嘗,我的媽呀,這是什么味呀?王開放吃了一口也吐了出來,掂著飯盒對張山說:“這是什么菜,味道咋這么怪?”張山干撓頭,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
張山琢磨了半天,開始挨個檢查配料,很快,他在鹽袋上發現了疑情,大聲吼道:“誰換成味精了?”我往前一步:“別拉不出屎賴茅廁!”
張山一聽這話,惱了,我出言不遜,顯然是在挑戰他的“霸主”地位,他二話沒說,掄起炒勺就打在我的頭上,“當”的一聲,勺把斷了。我也不是熊包,一拳過去,張山變成了熊貓眼。王開放一看不對,站在兩人中間左推右擋,百般周旋,才算平息了一場“戰爭”。
這番交火之后,雖然三人還是在一個鍋里吃飯,張山和我卻形同陌路,表面上風平浪靜,內心卻誰也不服誰。這一天是周末,下班時,王開放邀我和張山到他家里喝酒,看得出,他是想做個和事佬。唉,都是一個鍋里吃飯的,老是這樣像有“深仇大恨”似的,也不是個事兒。
我沒拒絕,張山也答應了,我們都按時到了王開放家。王開放的老婆特賢惠,在廚房好一通忙活,數了數,整整做了十個菜,端上桌時,張山不禁感嘆起來:“有形。”我也使勁抽了抽鼻子:“有味。”王開放一舉筷子:“別客氣,開吃!”
我嘗了第一口“紅燒排骨”,就停不住筷子啦,一邊吃一邊朝王開放豎大拇指:“福氣呀!”王開放則舉著酒杯說:“過獎了。”
張山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菜,一邊逗著王開放的兒子小虎問:“你爸爸是不是有福氣?”小虎撅著嘴,搖搖頭:“是我媽有福氣。”
“你媽有福氣?”張山嘴里的菜都忘了嚼,“你爸除了會刷碗,沒別的能耐,怎么是你媽有福氣呢?”
“就是我媽有福氣!”小虎擺出了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我爸做的菜才好吃呢!”
王開放讓小虎閉嘴:“別胡說!”
“我沒有胡說,我說的是真話。”小虎看著張山和我,好像是求援似的。張山再也坐不住了,他霍地跳起來,看著王開放:“原來你小子深藏不露!”
王開放擺了擺手:“孩子的話你也信啊?”
“童言無忌。”我正了正身子,“快說,你有什么花花腸子?”
王開放看了眼妻子,像是得到了批準,對張山和我解釋說:“我有苦衷啊!”他咽下一口酒,只好講了自己的故事。
原來,王開放是個廚師,起初在一家大酒店工作。由于廚藝精湛,沒多長時間,就坐穩了頭把交椅,被稱為“后廚一哥”。可人一旦站得高了,得意了,不免就忘了形。
王開放想當然地認為,酒店少了自己就轉不了圈,成天牛氣哄哄,對身邊的人也越來越看不起了,稍有不順,他就對身旁的服務生、小徒弟頤指氣使,經常罵得他們狗血噴頭。
有一天,事情發生了:不知誰在湯里搗了鬼,客人吃壞了肚子,老板賠了好幾萬。工作自然是沒了,回家后,王開放非常自責,打算另起爐灶,自己當老板。妻子說啥也不愿意,最后,她只得和王開放約定:開飯店可以,但有一個條件,他一年之內必須不顯擺自己的廚藝,做到了這一條,就說明他有克制力了,成熟了。就這樣,王開放來到了新公司……
“原來你是來公司修行的!”我怎么也沒想到,一直默默“洗刷刷”的王開放,竟是一位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手!我看了看一旁的張山,他滿臉通紅,不知是酒上了頭還是羞得厲害。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臉紅不紅,但我感覺到了臉上火辣辣的。
王開放裝作什么都沒看到,他端著酒杯問道:“請問兩位大哥,這一年里我低調得夠不夠?”
我和張山異口同聲:“一百分。”聽到別人對老公真誠的評價,王開放的妻子開心地笑了。
王開放一看妻子的臉色,便對我和張山說:“明年我飯店開業,二位一定要來捧場。”“那是一定。”我拽著張山的手說,“我們都來給你洗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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