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經”一詞原指儒家經典,后被用作基督教經典“Bible”的對應詞。當時,流行于中國南部省份的《圣經》譯本主要有兩部,即英國傳教士馬禮遜譯本與德國傳教士郭士立譯本。洪秀全最初的《圣經》知識系源自基督教布道手冊《勸世良言》,該書大量征引了馬氏《圣經》譯本中的經文。1843年,第四次科考落第的洪秀全偶讀《勸世良言》,深為其內容所吸引,當讀到書中所講述的洪水泛濫、所多瑪城之毀滅和末日審判等《圣經》情節時,不禁對真神上帝充滿了敬畏之情。1847年,洪秀全在廣州美國浸禮會傳教士羅孝全開設的教堂里學道三個月,首次直接閱讀到了《圣經》。嗣后,他便直接借助于《圣經》來領會、宣傳上帝真道,并在所撰的宗教詩文中援引《圣經》來敦促世人廢棄偶像,去惡從善。金田揭幟后,洪秀全等對《圣經》的利用便染上了政治色彩,其四民布告徑稱清朝統治者即為《圣經》中所說的“魔鬼”,號召人們脫鬼成人,各各起義。1853年定都天京(今南京)后,太平天國明確宣布《圣經》為“當今真道書”,并以郭氏譯本為藍本大規模地趕印《圣經》,在其境內廣為散發。英、法外交使團相繼往訪天京時,太平天國即曾將自行印刷的《圣經》作為禮品贈給對方。據統計,太平天國在是年內計出版了10余種書籍,其中《圣經》部分就占了5種,即《舊遺詔圣書》(《舊約》)的首4卷和《新遺詔圣書》(《新約》的卷一《馬太傳福音書》《馬太福音》),其封面仍沿用傳統的龍風花紋圖案,黃色印制,與其它紅色封面的書籍相區別,以昭尊崇
然而,上帝教畢竟不是基督教或基督教的某一教派,其教義除融匯了《圣經》內容處,還摻合了太平天國的政治思想、儒家孔學、中國民間宗教等成份!妒ソ洝穬H誘導洪秀全從一名眷戀仕途的士子轉變為一位悲天憫人的宗教說教家,惟有廣西境內風起云涌的階級斗爭形勢才最終導致他的思想產生了升華。因此,在借用《圣經》中宗教素材的同時,洪秀才對其內容仍有所批判和改造。這一態度自他立志反清后日漸明顯。例如,在醞釀起義前夕,針對《圣經》中所充斥的忍耐謙卑之說,洪秀全某日曾表示;“過于忍耐或謙卑,殊不適用于今時,蓋將無以管鎮邪惡之世也!庇秩纾凇霸t明”于1848年冬的《太平天日》一書中,洪秀全編造了一個奉天承命的神跡故事,將自己附會成上帝次子、耶穌胞弟,毫不理會《圣經》中關于耶穌是上帝獨生子的說法,以迎合政治上的需要。在已刊《圣經》數卷中,太平天國對原版也有所刪除。《舊遺詔圣書》卷一《創世傳》(《創世記》)第19章原有羅得與他的兩個女兒同寢生子的情節,這種亂倫行為既有悖于中國傳統的倫理觀念,又與上帝教十款天條中“不好奸邪淫亂”的規定相沖突,故太平天國刊行本將之全刪。不過,太平天國此時對《圣經》中與上帝教教義相悖之內容的省察、剔除尚處于粗略階段。
1854年6月,英國外交使團再度訪問天京。其間,雙方曾以文書往返的形式就宗教問題進行了一番質詢和辯駁。英國人旁征博引《圣經》,以傲慢而又咄咄逼人的語氣,全盤否定了上帝教教義,從而實際上否定了太平天國斬邪留正、創建天國的政治使命。例如,上帝教宣稱上帝有著具體的形象,“頭戴高邊帽,身穿黑龍袍,滿口金須拖在腹上,像貌最魁梧,身體最高大,坐裝最嚴肅,衣袍最端正,兩手覆在膝上”,而英國人則援引《新約•約翰福音》中的經文,強調上帝純靈,既沒有高矮也沒有寬窄,進而聲稱上帝不可能降托楊秀清之身下凡。更不可能擁有妻室(洪秀全的“天媽”);英國人另稱《圣經》中的蛇魔并非指滿洲人,上帝“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所以人類不應擅稱其同類為“妖”或“魔”。這一外交事件終于使太平天國意識到了基督教《圣經》對上帝教教義所構成的威脅。8天后,東王楊秀清以天父下凡的名義下令暫停出版《圣經》,宣布其“有訛當改”,即提出了修改《圣經》的命題。但由于諸多因素,這一工作未能立即著手進行。直到1860年末,由洪秀全御筆改定的《圣經》各卷方才陸續刊行。
洪秀全對《圣經》的修改系由對經文的批注、刪改兩部分內容組成。所謂批注,即依據上帝教教義來重新解釋《圣經》經文,某些段落則既加批注又改經文。這些批注大多刻于各頁的天頭,間有刻于文末或行間者,字體均小于正文之字。洪秀全以此形式來駁斥基督教的“三位一體”說,力持神人同形論,為太平天國立國和自己下凡作主說確立憑據。例如,《創世傳》第14章第18至20節記撒冷之王(即上帝祭司麥基洗德)犒勞、祝福亞伯拉罕事,洪秀全將原文中的“撒冷之王”改作“天朝王”,并批注道:“此麥基洗德就是朕,朕前在天上下凡顯此實跡,以作今日下凡作主之憑據也。”所謂刪改,即更易《圣經》經文,以剔除其中與太平天國律令、禮制、習俗等相悖的故事情節和措詞,使之與上帝教教義相吻合。例如,上帝教將人死解釋為魂升天堂享永福,誡令“宜歡不宜哭”,故洪秀全將《圣經》中的“死”、“亡”、“崩”等字改作“升”、“歸祖”、“升天”,甚至改“死前”為“生前”,“末死”為“父生”,導致與原意截然相反。又如,太平天國嚴禁娼妓、巫覡等社會現象,洪秀全遂改“娼妓”為“女子”,“占卜”為“弄球”、“測料”。經此徹底的改造,由洪秀全御筆斧正的《欽定舊遺詔圣書》、《欽定前遺詔圣書》便從基督教《圣經》中正式分離出來,成為上帝教經典中的《舊約》、《前約》。洪秀全將《新遺詔圣書》更名為《欽定前遺詔圣書》,用“前”字代替了“新”字,其寓意正是要說明上帝與他的聯系--包括命他修改《圣經》--發生在更近的時間內,故他所得到的啟示更新更具有權威性。此外,洪秀全還于同期整理、修訂了太平天國自身撰刊的宗教典籍,定名為《真約》。
《舊約》、《前約》的刊行和《真約》的問世使得上帝教擁有了自身獨立的經典,標志著完整的上帝教神學即太平天國政治學理論體系的最終確立。從尊奉《圣經》為“當今真道書”到停止出版《圣經》乃至最終改造《圣經》,這一過程是太平天國為捍衛政治、宗教獨立而同那些居心叵測的“洋兄弟”進行較量的過程,它從側面表明上帝教與基督教在教義上格格不入,從而無可辯駁地證明太平天國農民起義絕不是《圣經》啟示的結果。后來,西方列強對待太平天國的態度從虛偽“中立”改為公然武裝干涉,宗教上的越來越不合拍正是導致這一轉變的因素之一,盡管不是主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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