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安西都護府的統治范圍
唐之德大矣!際天所覆,悉臣而屬之;薄海內外,無不州縣,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來,未有以過之。至荒區君長,待唐璽纛乃能國;一為不賓,隨輒夷縛。故蠻琛夷寶,踵相逮于廷。
——《新唐書》卷二百三十五 北狄列傳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稱萬歲。是后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資治通鑒》第一百九十三卷 唐紀九
貞觀二十三年(公元649年)五月十八日,一代軍神李靖薨于家,享年七十九,冊贈司徒、并州都督,給班劍四十人、羽葆鼓吹,陪葬昭陵,謚為“景武”,備極哀榮。就在人們為帝國失去了一位無敵的名將而哀思不已的時候,短短十一天后卻又傳來一個讓整個帝國都為之休克的消息。五月二十六日,太宗皇帝天可汗李世民崩于含風殿,享年五十三歲,得謚為“文”,葬于昭陵。中國歷史上君臣知遇的典范,兩位不世出的英雄就這樣先后而去,由此造成的政治地震影響深遠。太宗的死,如同一針興奮劑,讓帝國周邊不甘雌伏的勢力野心急劇膨脹,太宗皇帝全面恢復的單極亞洲體系面臨著嚴峻的考驗。而對于西域而言,頭一個試圖挑戰帝國統治地位的便是西突厥。
西突厥原本于西域稱雄,為了對抗當時的“巨無霸”東突厥,而與唐帝國結成了聯盟,但是“沒有永久的和平,只有永久的利益!彪S著東突厥的覆滅,唐帝國的勢力擴張至西域,由此引發了西突厥一系列的反唐行動。在這段時間內西突厥雖然內斗不休,但是接連幾個可汗均持反唐態度,同唐軍在西域進行公開地較量。在經歷了高昌、焉耆、龜茲等一系列的較量之后,最終以西突厥方面大敗虧輸而告終。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突厥人百年基業,在西域早已根深蒂固,自然不肯甘心臣服,于是以阿史那賀魯為可汗,又一次點燃了在西域的戰火。
阿史那賀魯是西突厥始祖室點密大汗的五世孫,論出身是當然的天潢貴胄。對于西突厥來說,阿史那賀魯更是一個人杰。他原本是西突厥咄陸可汗麾下的葉護,牙帳建于多羅斯川(今新疆額爾齊斯河上游),統處月、處密、姑蘇(哥舒)、歌邏祿(即葛邏祿)、弩失畢五姓突厥。但是在突厥內部爭斗之中咄陸可汗眾叛親離,新立的乙毗射匱可汗為了一統西突厥諸部,自然不會放過他這個手握重兵的咄陸可汗黨羽,于是向其大舉攻伐,阿史那賀魯不敵,眼見要覆滅。此時恰逢唐軍征討龜茲,他趁機率殘部向唐軍投降,于是被封為昆丘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龜茲戰役結束之后,西突厥雖敗,但并未完全崩潰,乙毗射匱可汗依然以碎葉川(今中亞之楚河)為界,與唐帝國勢力相互對峙。
此時對于唐軍而言,打贏接連的幾場大仗已屬強弩之末,繼續勞師遠征并非上策。但是中原軍隊一旦撤回,勢必乙毗射匱可汗的勢力又將卷土重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就必須樹立一個在西域有一定力量的親唐勢力與乙毗射匱可汗爭斗,如此阿史那賀魯便成為了當時幾乎是唯一的選擇,他的身份尊貴,在西突厥部族中又有一定的號召力,與乙毗射匱可汗又是死敵。以當時的情況來看,扶植他的話既可以分化西突厥,削弱乙毗射匱可汗的反唐勢力,又可以借助阿史那賀魯來穩定唐帝國在西域的勢力范圍,可以說是惠而不費。因此很快唐朝便恢復了阿史那賀魯在突厥的泥伏沙缽羅葉護的爵位,并在貞觀二十三年( 649 年)二月十一日建立了隸屬于安西都護府的瑤池都督府,以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給了他充分的授權,讓其召討“西突厥之未服者。”當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讓西突厥分治互斗,讓他們削弱彼此的力量,這樣的如意算盤自然打得很好,但是阿史那賀魯畢竟是一代人杰,并不是什么提線木偶,因此他反而利用了帝國給與的授權,拉起大旗作虎皮,于是“密招攜散,廬幕益眾”,很快便將碎葉川以東的突厥部族招致自己麾下。
阿史那賀魯有很大的野心這點其實太宗皇帝心知肚明,但卻苦于一時并無更好的人選,因此就在他初降之際便動用了各種政治手段使其入長安覲見,施之恩示以威,意圖以權術將其牢牢掌握在手中。這種手段在當時的確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覲見結束,在唐軍征討龜茲大軍已經出發的情況之下,阿史那賀魯主動堅持要求作為向導參戰,不能不說是懾于太宗“天可汗”的威嚴而做出的行動。但沸騰的野心僅僅是被暫時地壓抑,卻并沒有消失。他如一匹沙漠中的惡狼,在力量不濟之時暫時收斂了爪牙,默默地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當然有太宗皇帝在的一天,阿史那賀魯這匹狼就只能乖乖地當帝國的一條忠狗,但是僅僅一年后,太宗皇帝便與世長辭,阿史那賀魯聞訊后迅速完成了自身角色的轉變,向帝國的疆土亮出了它磨礪已久的獠牙。
以太宗皇帝的政治水準,當然不可能把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里面,對阿史那賀魯也是做好了兩手準備。臨近阿史那賀魯的西州、庭州對其絲毫沒有放松警惕,甚至大派偵騎入阿史那賀魯的領地進行查探。因此他的異動甚至還在謀劃階段便被庭州刺史駱弘義所偵得,并很快地報告給了朝廷。這次成功地古代間諜活動想必是一段精彩的故事,可惜其驚心動魄之處史書不言,最終沉于歷史的長河之中,但是其成效則極為顯著。唐廷得知此事之后立刻派遣通事舍人橋寶明前往前往慰撫,并持弓矢、雜物以贈,要其長子?運入朝宿衛。當然這些不過是面子上的話,其實唐廷這次出使的含義就是在告訴阿史那賀魯,你的動作朝廷都知道了,也早有防備,趕快打消不該有的心思,此外你的長子就來朝廷作人質吧。當唐廷的使者突然出現在阿史那賀魯面前的時候,筆者相信其面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恐怕他到最后都不知道尚在謀劃中的事情如何被朝廷未卜先知的。唐廷反應如此迅急給了阿史那賀魯極大的心理壓力,于是無奈答應了讓長子?運入朝宿衛。當然實際情況也遠不是如此簡單,能成功地給阿史那賀魯施以強大地壓力,并讓其同意?運入朝,使者橋寶明在其中的作用可謂極其巨大。?運在去往長安的路上曾不止一次動過叛逃的心思,但是精細的橋寶明“內防御而外誘諭”,終于將其送至首都,暫時粉碎了阿史那賀魯的陰謀叛亂。
進京之后的?運直接被升為右驍衛中郎將,受到了剛剛即位的高宗皇帝的厚待。但是對于此般桀驁不馴之人,單單用物質籠絡是遠遠不夠的,高宗李治畢竟是剛剛即位,沒多少御下的經驗,再加上本性又比較懦弱,完全不能震懾住?運,反而讓他小看了唐帝國的整體實力。而高宗卻以為此等禮遇已經讓?運心悅誠服,于是為了讓他影響其父親不要反叛,結果將其放回西域。這一放可謂是龍回大海虎入深山,不但沒能打消阿史那賀魯反叛的念頭,反而在兒子的鼓動之下于永徽元年(公元650年)正式舉起了叛旗。阿史那賀魯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生養息,又獲得唐帝國的援助,實力早已今非昔比,但是他知道,單單占有西域半壁江山是無法與唐帝國相對抗的,于是在反叛的同時便舉兵西征,殺向碎葉川以西的乙毗射匱可汗屬地。此時的乙毗射匱可汗元氣大傷,部屬離心,很輕易地便被阿史那賀魯所擊敗,所屬部眾亦被并吞。于是阿史那賀魯一統西突厥,建牙于雙河(今新疆博樂西之博爾塔那河)及千泉,自號泥伏沙缽羅大可汗,統兩廂十姓突厥部眾,擁勝兵數十萬,君臨西域。
統一了西突厥的阿史那賀魯自以為有了對抗唐帝國的本錢,于是讓?運為先鋒,統處月、處密、姑蘇、畀失、歌邏祿等五部兵于永徽二年(公元651年)春東侵庭州,相繼攻陷了金嶺城(今新疆奇臺西北)和蒲類縣(今新疆奇臺),殺掠數千人而去。這一下使得西域的安西都護府與西、庭二州均處在岌岌可危的境地。此時西域的幾大都督府均屬羈縻建置,人心不穩,一旦形成連鎖反應則局勢立時便會糜爛,大事去矣。不能不說阿史那賀魯的時機把握得既準又狠,完全瞅準了唐帝國的形勢給了重重地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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