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威夷大學漢密爾頓圖書館中文書庫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本薄薄的藍皮書,封面上印著《馮在南京》。這個書名有點奇怪,但“馮玉祥”三個字還是猛然從腦中閃出,于是立即翻閱。果然,從目錄內容上來看確是有關馮玉祥的。封底標明乃是民國23年由政治研究社出版,作者曹弘忻在尾聲聲明:該書作于民國18年暑期,“我以我的名譽作保證,我的記述,那是確實的,沒有半點不切事實的地方。關于馮煥章先生的言行,材料的來源,是十分可靠的”,作者以人格為擔保的聲明,著實吸引了我,于是將其借回讀完。書中記述了自1928年10月馮玉祥擔任國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長后幾個月時間的奇聞趣事,其中雖不乏為大家所熟知者,但其生動與全面卻是我過去沒有注意到的。其記述的馮玉祥言論十分契合李宗仁對其的評價:“口才伶俐,演說起來,幽默諷刺一時俱來,極盡尖酸刻薄之能事,常使聽者處于尷尬萬分的境地。所以馮氏實可說是一時的怪杰!边@本書的價值,并非只是它提供了展現馮玉祥的演講風格的史料,也利于我們更直觀地研究國民政府的政治生態,從中得到些微的啟示。
馮玉祥的“豬罵”
馮初到南京任職,在隆重的歡迎大會上,他毫無領情致謝的表示,卻把犀利批評的炸彈猛烈地扔向前來熱烈捧場的高官們,把黨政軍要害部門統統罵了一遍。
“諸位同志……當您在我未開口之先,您一定想:玉祥必有許多的甜蜜的話,恭維奉承的話,送給諸位。是的,我也想,對今天的主人,表明我所應有的客氣與禮貌。但是,此刻,我把原來所想的話,說不出口來了。我覺得,我要是把那許多話說出來,那么我是太渺小了,太對不起諸位同志與我自己,并且對不起我們共同的事業。”
這種欲出還收的略有狡黠的口氣是典型的馮氏風格,接下來就是一番狂轟亂炸:
“我們應當承認:中央黨部的同志們,近來走上腐化的路了……我應當送給中央黨部一副對聯:上聯是——三點鐘開會五點鐘到,是否革命精神?下聯是:一桌子水果,半桌子點心,知否民間疾苦?橫批:官僚舊樣。同志們!我們應當躬身自問:‘我們比北洋軍閥強嗎?我們沒有走上官僚的路嗎?這是我們要時時念著得呀!從今以后,我們要咬緊牙關,人家作六小時的工,我們同志的黨員,便要作十小時;人家有八小時的休息,我們只要五小時。革命原是為大多數的,原是作犧牲的。黨員絕不是特權階級呀。如果人家作十小時的事,我們卻作不了六小時,那么別人來革我們的命罷!’”
批罷中央黨部,又批國民政府對待貪污的姑息放縱:
“中央對于這種事情,絕無辦法。對于這種事情始終是以姑息處之……你們不要想,我們不予以懲罰,社會上便不知道這些壞事。那才真是欲蓋彌彰呵!”
關于軍隊,他批評得更是直觀形象:
“領餉多的,子彈足的,給養好的,多年都是在后方不打仗的。而一天只能喝小米稀飯的,沒槍只有四五粒子彈的,沒有人管給養的部隊,卻是在與敵人拼命。這,這是什么革命?這是什么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的辦法?”
在這樣的場合,又是以國民政府的行政院副院長的身份,卻講出這樣大摑中樞官員們耳光的話來,實在令人驚詫。但馮玉祥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官員們的感受,依然照舊其嬉笑怒罵官府大員之能事。
最尖刻甚至有點粗鄙的話卻是最后的“豬罵”:
“國民政府門前,不知道是誰養的豬。每逢我一來,他就哼哼,他一哼哼,我就出一身冷汗!我想,他是在罵我!他罵得對,罵得應該,——請想一想吧:豬所報答他主人的:豬毛,豬肉,豬皮,豬骨頭,豬蹄,豬牙,豬血,哪一樣兒不值錢?而他主人所給他的,不過一日兩糠而已;我們呢?我們不如豬。我們的主人把脂,膏,血,汗,都給了我們;我們未嘗把一分毫的利益與幸福給他們。豬還不能罵我們嗎?我們對得起那八百塊錢嗎?”
他的這番“豬論”惹得眾位委員無法再為自己加薪積極鼓吹了,此一議案于是擱淺。
天知道,國民政府的門前是否有這樣一頭豬,也許壓根就是馮玉祥豐富想象力的結果,但馮氏的農民式的精明機智與政治理想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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