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飄起了雪花。綿綿密密,紛紜灑灑。北京,今冬的雪不大,卻分外的多。雪與大地一場又一場的約會,纏纏綿綿。多日了,地面殘存雪留下的痕跡。流連忘返的樣子。推開窗,破春的雪,裹著零星的暖。風并不嚴寒。雪花飄進了窗扉,落在我的臉上,柔柔的。伸出手掌,雪落在手心里,霎時間化成了水。樓下,淺淺的白,零碎的人,低著頭,戴著帽子行走在雪中,膽大妄為的。天蒼白,宛如少婦分娩過的臉。城市很靜,雪中的世界,靜得有些許的落寞了。
穿上粉色羽絨大衣,下樓,一個人行走在雪中。穿過立交橋洞,始終向東,沿著河岸行走。雪花飛落到橋上,柳枝上,還有河面上。老雪很快被新雪籠罩。雪白一片。從陶然亭南門進去。偌大的園子,人并未幾。幾日來,我的心蠱惑般,想要尋她而來——石評梅。我來,我要祭拜她與高君宇的墓地,我來,我要緬懷一段刻骨的。
無意中走進了石評梅的文字。藏藍的底,深棕色的花紋,一本素雅的書!兑淮缦嗨,一寸灰》。安謐的夜,一篇篇哀怨的心語,一次次輕敲我的心扉,一次次淚打雙眼。掩卷。杜鵑啼血四字從腦際蹦出。26歲,芳華正茂,石評梅因腦膜炎于北京協跟醫院病逝。29歲,高君宇,北京共青團第一書記,因闌尾炎挽救無效也病逝于北京協和病院。所有的偶合,是命中注定。
從南門一路向北,穿過精致的白色拱橋,轉彎再向北。路邊不著名的花樹,冒出粉色的芽。立春了,沉睡的大地正在緩緩清醒。不緊不慢。沿著湖岸獨行,向東。我看到了大概三米高石評梅和高君宇的泥像。嬌小的石評梅依偎在清癯的高君宇身邊,剛毅,,目視遠方。我仰頭張望,伸出手,撫摩毛糙的雕像,力求傳遞我心片刻的暖和。
墓地并不廣闊。一塊一米高的石碑后面,是兩個白色,一人高的,四角白玉箭牌墓碑,人生規劃。樸素的不能再樸實。與日常墓碑比擬,寒酸很多。她們的生平就那樣雕刻在狹小的墓碑上。在時光與風雨的侵襲下筆跡有些含混不清。兩個墓碑隔著約莫兩米間隔,高君宇在西,石評梅在東,墓碑默默相望。踏上低矮的石臺,我在墓碑前流連。我在激動兩個人冰潔的愛戀。
高石墓地坐落在陶然亭湖畔。山腳下。建于清朝康熙年間的陶然亭,是高君宇革命運動的處所。也是高君宇和石評梅常常散步的庭園。哀傷適度的石評梅,死后也被人們葬于陶然亭內高君宇墓旁,“生前未能相依共處,愿逝世后得并葬荒丘”。
雪花仍然在飄。細密的樣子像纏綿的雨,宛如高石之間心靈愛的絮語。我看到白色病床前,石評梅握著高君宇的手,低下頭嗚咽。我看到肥壯不堪的高君宇,牢牢握著石評梅的手,蜜意凝望。我的淚,在這份純潔的愛情里,情不自禁。我信任,世間銘刻于心刻骨的愛戀。留存在心靈污濁,高尚的人的心里。假如梁山伯與祝英臺是一個哀婉的愛情神話,高石之戀就是現實中的梁祝之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石評梅和高君宇相識在鄉親會,獨特的追乞降興致,兩個人彼此吸引。畢業于北京大學的高君宇曾經有過一段可憐的包辦婚姻。心靈受到創傷后,對才女石評梅有火個別的熱忱。石評梅遭受初戀的失敗,走不出戀情的暗影,不敢付出,也不敢接收,抱定單身。猛攻“冰雪”的藩籬。石評梅的固執,高君宇在苦楚里:“你的所愿,我愿出生入死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愿赴湯蹈火以阻之。不能這樣,我怎能說是愛你!……就這樣飄零孤單度此畢生。”這份沉甸甸的愛,火普通的情,冰封致死。遺憾,可惜,疼痛,無奈。他懷抱遺憾,孤零零地分開世界。深愛的女人不在身邊。只留下石評梅無窮痛苦,自責,中。她在哀怨,安靜,冷淡,孤寂中渡過三年性命里凄苦時間。寫下一篇又一篇哀婉的文字,一寸相思一寸灰。聊以自慰靜夜里凄苦寒冷的心。“我愛,我吻遍了你墓頭青草在日落傍晚。我祈禱,就是空幻的夢吧,也讓我再見見你的英靈。”“我愛,你知否我無言的憂衷,懷想著昔日輕巧之夢。夢中我低低喚著你的小名,醒來只是深夜長空有孤雁哀鳴!”
我在墓地憑吊。我在打動曠世之戀。我看到八十多年前,陶然亭湖畔,兩個人漫步相依的身影,我看到石評梅蹲坐在高君宇墓前,孤獨流淚到黃昏。一個悔字,難以挽回逝去的戀人。唯有淚成行。我也看到周總理和鄧穎超曾多少度來到墓前憑吊。周總理在審批北京城市計劃總圖時,特殊強調要保留“高石之墓”,他說:“革命與戀愛沒有抵觸,留著它對青年人也有教導。”鄧大姐也撰文表白對高石之戀的懷念:“我和恩來對君宇和評梅女士的相愛十分敬慕,對他們沒有實現結婚的欲望,卻以君宇不幸去世的悲劇告終,深表同情。”
一段愛情,祭祀在漂亮的陶然亭湖畔。嘆息年青,才華橫溢的他們短暫。有生之年,沒有牽手。慶幸死后相聚湖畔,閱歷四季風雨,看日出日落,靜賞湖水楊柳依依。
“上帝錯把生命之花植在無情的火焰下”。這是石評梅慘遭初戀失敗后的一聲嘆氣。愛情,不能玷辱的純粹。純情的石評梅所嫁非人,被風騷倜儻,才干橫溢,已有家室的吳天放詐騙。鮮花禮物,輕聲問候,志趣相投,贏得她的芳心。水落石出。生性孤傲,但性情脆弱的石評梅用淚水寫下如下詩句:纏不清的過去,猜不透的未來?一顆心!他怎么找到怡靜的地方?初戀的傷,太深,高君宇的深愛也無奈為她療傷。再真也怕極了萬一的假。高君宇在寄來的一枚紅葉上寫下:滿山秋色關不住,一片紅葉寄相思。石評梅在反面回復:枯敗的花籃不敢蒙受這片鮮紅的葉兒;丶膹那?梢姡鯌俚膫掏垂撬,纖弱的她走不出傷痛。不是她不愛,而是不敢觸摸還沒有愈合的傷口。都說,新愛來了,舊愛就去了。真心的付出,傷的也刻骨。吳天放不僅毀了石評梅終生,還毀了高石之戀。不當初的誘騙,一對氣味相投的佳人才子,即便在短暫的生命里,也能聯袂走進婚姻,走進事實的愛戀。
初戀,美妙的愛。懦弱的情。愛的深,幸福著幸福。傷的深。痛苦著痛苦。咱們時常在初戀的純中受傷。當傷口愈合,英勇去愛。真愛實在離你很近,很近。跨過心里那道門檻,必定會看到雨后彩虹。她說,正由于高石之戀的不完善才凄美。不,我不想看到凄美,我想看到他們平穩度日,靜享流年;我想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想看到石評梅更多如詩的文字,在我的靜夜里花開。
雪大了,像春天的柳絮,飄落在墓碑,雕塑,松樹上……也像,一朵朵盛開的白色花朵,哀悼一場純潔,哀婉,凄美的愛情傳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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