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黃浦江的水還沒有那么渾黃,昆山到上海的高鐵還沒開建。我拖著行李箱一個人走在陸家鎮旁邊的陸千公路上,經過一家工廠門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就把行李寄存在門衛室,進去面試了。結果進了這家陸家鎮做戶外運動服最好的樣板室。就這樣,我的新生活和愛情又開始了。
對于失去感情沒有多久的我來說,以為愛情不會那么快再次降臨到自已身上。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拿著紙樣師做好的紙板去裁剪面料,最后做成一件完美的成衣。有些時候看著燈火輝煌的展覽室里懸掛著自己做的衣服,很有成就感,我想我這一生可能就是這么平平淡淡,日復一日地過完吧。
一天中午,我走在去食堂吃飯的路上,我碰到了她—歡歡。她向我先打招呼。“嗨,江!”我顯得很吃驚道:“歡歡,你怎么也在這?!”就這樣,我們坐在食堂的小飯桌旁一起吃了中飯。
她是我以前的同事,而且是個非常調皮的女孩,老是戲弄我,就連吃個飯也不消停。但也很關心我。有一次我用剪刀不小心剪到了手,她非常著急地為我包扎處理。能在這個小地方遇見她真是超級令我感到意外。和她再次相遇,我自認為是命運中的另外一次緣份。后來我們相愛了。
當我毫無保留地陷入愛戀的時候,我無意中從朋友那里聽說她已經訂婚了,我頓時感覺愛情的漩渦緊緊地將我吸入谷底,暗無天日。我真希望她能站出來,為我丟下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天下午的陽光很好,我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在“在水一方”的木橋上,我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我有點害怕。我用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得清楚的輕聲問她:“你訂婚了?”她先是一驚,隨即淡淡地說:“是的,我訂婚了!”
然后她掙脫我的束縛,雙手搭在河邊的圍欄上,不自然地理了理耳邊被風吹亂的頭發。“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的面前,更不應該不負責任地愛我!”我有氣無力地說道。她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微笑著說:“謝謝你完成了我的心愿—謝謝你與我相愛,哪怕只是短暫的守候,我也很知足,請原諒我的自私。請最后讓我再抱你一次。”
說完,她伸開雙臂,等我走向她。我朝前走去,推開了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從那次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我現在覺得我推開的不只是她的一個擁抱。后來,我時常地會回憶起,好像只要有我出現的地方,都會有她的身影
。再后來,從她朋友那里我聽說她得知我進了這家工廠,就一個人大老遠從深圳跑來昆山面試。就這樣,我短暫的愛情又結束了,只是結束的時候,我并未十分難過。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以后一定要過得比跟我在一起時幸福。只有這樣,她才不配與我相愛一場。我的愛始終不是那么完美。而這正是我選擇去愛的原因。
以前聽過一句話:“當老天要奪走你喜歡的東西時,一定會送給你另外一件你所珍愛的東西。”
她離開后的第一百零三天,我孤獨地坐在籃球場邊。漫無目的地看著一個帶了個小孩的女孩子在打籃球。身邊的男同事們在議論說:“你猜這女孩有沒有嫁人,還是這個孩子是她收養的?”“應該沒嫁吧,這么年輕漂亮。”“在議論什么呢?打籃球的女孩是我表妹,怎么樣,喜歡嗎?”
只見打樣室那個曾經很認真說要把她表妹介紹給我的女同事突然從我側面冒過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徑直朝那打籃球的女孩走去大聲說道:“這個男孩怎么樣,做你男朋友夠不夠格?”為了避免讓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孩覺得我很木訥,我很不好意思地走過去向她介紹自己道:“你好,我、我、我是江上飄。”好
像自已有點大舌頭起來了。就這樣,我們認識了,當時我就認為她就是我的愛情。之后的每天,我都到籃球場去和她打籃球,只不過后來換成我打她看。她當時是工廠公認的廠花,許多年后我還是會覺得她還是那么美。
喜歡她的人可以排隊排過兩條街。我不知道她怎么會看上我,但是她當時就是我的,這是現實,而我就是那個幸運兒。我們走遍了陸家鎮的每個地方,我們的相處就好像是上天安排的那么合拍。
她老逼著我吃楊梅,還是很酸的那種。但是,我偏愛吃酸味的東西。秋風吹起的那一天,我終于親她了,她在我懷里說:“飄,聽說你以前很癡情,為了一個女孩專門去學塤。我說:”是啊,但我現在和以后都只屬于你!“原來相愛這么愉快,怪不得所有人都向往愛情。突然,有個電話打破了秋風中的冷清。電話那頭出現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子你給我小心點!“”怎么了飄?“她有點緊張地看著我。”沒事,打錯電話了。“我安慰她道。
而命運再一次捉弄了我,當幸福來臨的時候,危機往往四伏在它周圍。那一天,我向她保證會帶給她美好的生活,而不久之后她已經調到業務部去工作了,而我也升為車間組長。我想我是不會給她丟臉的。
出去冬游的那一天是屬于我們最后的一天,也是我們人生之中能相視的最后一面。冬游前夕的晚上,床頭鏡子突然摔倒在地上,鏡片一下子就摔得粉碎,碎聲把同室的同事都吵醒了。那一夜我一直沒睡,就在等著天亮,等著看到她,可是鏡子的結局已經預示了一切。
破鏡不能重圓,后來我拼命地找她,找遍了所有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她表姐后來告訴我,她走了,去了深圳,再也不回來了。我想她給我一個解釋,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就悄無聲息地走了。我想我可以陪她一起去。
她表姐說她受到了威脅,當地的一個黑社會混混,也是她老鄉,很喜歡她,逼著她和他在一起。那一刻,我才知道那個莫名的電話原來是那個混混打過來的。她知道我受到威脅了,她不想拖累我。
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可以和她一起走,一起離開這個甜蜜而又是非的地方,那個時候的我是多么的單純,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流著淚拿著她的相片,靜靜地思念那個我曾經很愛很愛的女孩,那個我曾經深愛過的女孩,又一個離別都沒有說一聲就走了的女孩。我2003年的愛情就這樣死去了。
多年后的冬天里的某一天,一個短信發送到我手機上。”還好嗎,開心嗎?可以聊聊天嗎。“我說:”你是誰?怎么會有我手機號碼,是那個賣我手機的人嗎?“她說不是。我說我不是很開心,我還沒有忘掉曾經的戀人,問她覺得我是不是很沒用。
她說她天天給我講個笑話,這樣我天天就開心一遍了,慢慢地就會好了,一切也都會好的。后來我天天看看她發的短信,再后來我打聽到了她是誰。令我失望的是她叫張偉,而不是我曾經深愛的那個她。
張偉—一個男孩子的名字,我本以為這是一個惡作劇。沒想到更離奇的是,她是一對雙胞胎的妹妹,曾經坐在我后面做事的女孩;蛟S,我已記不清我后面究竟坐過什么人。她在離我工廠附近的地方上班,有一次我去她工廠門口等她,她見到我很吃驚,問我怎么知道是她,我說保密,說謝謝她,我請她吃了夜宵,跟她也約會過幾次,但是我還沒有從曾經的逝去的愛戀中走出來。
張偉帶我去路邊攤唱歌,我現在還記得當時是點了一首陶晶瑩的《太委屈》,我唱的很好。終于有一天,我要離開這里了,離開這個讓我遍體鱗傷,心再也不能被傷的地方。張偉問我去哪里,我說這個地方雖然帶給過我甜密,但也帶給我傷心,我要去一個全新的地方去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我走之后,張偉發給我短信,說她也可以跟我一起走。我說對不起,我要換手機號碼了,我沒忘記以前是對她的不負責,所以我寧愿孤身一人。從那以后,張偉再也沒有回過我短信,就這樣我去了一個全新的地方—上海。難道我要追尋另外一個她的腳步嗎?為我曾經的愛再續前緣?故事也許該停下來歇一歇暫告一段落了,但是與她相愛我從未忘記,只是埋藏在心里更深了。
離開的那天是臘月20日。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清楚地記得我在購票窗口買了一張單程票失魂落魄地將要永久離開這里時,售票員微笑地提醒我是否需要購買回程票。我像是被擊中了淚腺的神經,霎那間反應過來,我慌亂中謝絕了售票員的好意,只是眼淚說,我還是非常深愛這里,不過那只是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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