⒈早年
練膽石 俞大猷出身于下級軍官家庭,祖籍安徽鳳陽,始祖俞敏跟從朱元璋打天下,以開國功臣襲泉州衛百戶官,至其父俞元贊已歷五代。俞大猷自幼家貧,靠母親楊氏編發網和親友資助,寄居清源山水流坑村,勤學不輟。五歲時即在家鄉河市入塾讀書,拜幾位當地名士習文。十歲隨家遷居泉州城內北隅(其遺址即今泉州僑中),與鄧城、湯克寬等讀書于清源山清源洞。十五歲進文秀才,與李杜、薛南塘、史文齋、史禮齋等十余人繼續讀書于清源山紫澤書院,并習武于清源洞,人稱十才子。清源山至今遺有其練膽石(為練膽量,常登巨石下跳),現在泉州清源山虎乳泉畔下,旁有其自書“君恩山重”四個大字。
其時泉州社會的閩學氛圍熾盛,俞大猷先后拜王宣及林福、軍事家趙本學等人為師,學習《易經》與兵書,皆得三家所長。后又從師精通荊楚長劍的同安南少林高手李良欽學劍(棍)術和騎射,達到了“劍術天下第一”,跨馬而騎,引弓飛矢,百發百中的境界。
王、林、趙三人均為當時泉中名師,且是明代前期閩學著名代表人物蔡清之弟子,從蔡清學過《易》。王宣以《易》論古今治亂興衰之跡,林福以《易》明心性忠孝仁義之奧,趙本學以《易》衍兵家奇正虛實之權,著有《韜鈐內外篇》和《孫子注解》。俞大猷對三師之意均能默契神會,融會貫通,尤能闡其所未論。在師承關系上,俞大猷乃名儒蔡清之二傳弟子。正是由于年輕時奠定扎實的儒學理論基礎,使俞大猷日后成為明代獨樹一幟的名將,不僅有杰出軍事家的思考領域,而且有杰出政治家的思想遠見,故上司譚綸曾稱贊他有大將才。
⒉出仕
嘉靖元年(1522),俞大猷二十歲時,父愛松死,家貧,被迫棄儒就武,襲世職百戶,但并沒有因此而中斷學習仲尼之道,而是撥冗繼續向理學名師虛心請教,或與同心舊友相互切磋,這在他與師友往來的書信中有著記載。即使蒙冤身系詔獄,俞大猷仍與同獄難友相互賦詩,講理言事,張揚慷慨,一如平時。盡管戎馬生涯十分緊張,但俞大猷對當時閩學和王學兩大學派的激烈論戰一直十分關注,積極直抒己見。
嘉靖十四年(1535),俞大猷參加全國武舉會試,寫了一篇名為《安國全軍之道》的策論,深受兵部尚書毛伯溫的賞識,獲第五名武進士,由承襲百戶世職,升署正千戶,守御金門所,放糧救濟饑民,被稱為“俞佛”。
金門是明代海防前哨陣地,洪武年間筑城,取“固若金湯”之義。蒞任之后,俞大猷加強練兵與海防整飭,使得金門守備森嚴,沿海盜匪卻步。他在舊城訓練部隊之暇,常到背城面海的城南對海勝地南盤山觀海抒懷,在石壁上題刻“虛江嘯臥”四個大字。后人作歌曰:“嘯于斯,臥于斯,流芳百世肇于斯!辟澝烙峁珗笮颐褡宓暮甏笮貞选J膛c文臺寶塔相距約30米,現列為第二級古跡!疤摻瓏[臥”又叫“嘯臥棲云”,是“金門八景”之一。俞大猷離開金門二十年后,他的門生楊宏繼守金門,特借此構石為亭紀念老師,稱為“嘯臥亭”,并題聯于亭柱上曰:“嘯喝氣雄吞宇宙;臥休神隱靜風波!
金門因是海島,向來民風“剽悍囂張”、難以治理。俞大猷主張文明建設海疆,他到金門后,微服走訪鄉老,并到泉州聘請名師辦好書塾,“導以孝讓,申以詩書”。百姓發生訴訟,他都傾心聽取,讓各方心平氣和,講明事實,然后教誨他們明白是非曲直。俞大猷在金門任職五年,百姓再沒有官府訴訟,官府也不曾隨意緝拿一人。
時倭寇為患,俞大猷向監司上書言事,陳述破敵良策,不被采納。監司曰:“小校安得上書!”將其杖責革職。后來尚書毛伯溫欲征安南,俞大猷“復上書陳方略,請從軍”,頗為毛伯溫賞識。因停止征安南,故也未曾召用。
金門人為表達對俞大猷的感激之情,在嘉靖四十三年(1564)特地為他建造生祠,請金門后浦進士許南洲撰寫《都督俞公生祠記》。碑石豎在舊金門城關帝廟側,現移至金門酒廠路旁。碑高2.48米,寬0.99米。上面列名的還有廣州守備楊宏舉,掌金門事、泉州衛指揮使王國桂等。碑文如下:
都督俞公生祠記
金門所生祠一區,所各官暨耆士為都督俞虛江建也。公昔視師金門所,卑尊長少,舉欣欣然,愛若父母,相與亭而碑之,假筆于余季父西埔翁,頌德頌公垂不朽。其遷而去也,以指揮僉事備汀、漳,以都指揮僉事署欽、廉,以右參將守瓊州,左參將鎮溫、臺、寧、紹,以副總兵督金門,以都督僉事總制直、浙,仍準都督同知。尋調大同,轉南贛、漳南、嶺東。兵轍馬跡,半生戎馬,卑尊少長,動輒思公。聞有自公左右回者,相率詢問,欣躍如見,累欲卜地構祠而俎豆者矣。適本所視篆千戶,今升指揮揚宏舉,行都司邵君應魁,相與贊其成,囑作為之記。
余昔覽太史豐公《定遠生祠記》、鄉士薜子《虛江官績錄》,知公馭眾之道,克敵之勛,與夫學術之大,德履之醇,所以余為致身之干,昭昭在人耳目,復奚庸贅?唯本所之人,所以祀公之意而方曰:凡人相與,在則感,去則忘。故夫豪杰之士,將所去則恢于天下,欲使人知感,不能使人興去一之思;能使人見思,久而不忘,其必湛思汪想,足鼓人心,而膚功煊赫,足系人望焉者也。
公為金門御而公廉,孚以恩信。有荊楚劍法以教士卒,有詩書禮樂以育英才,有圣訓規條以帥父老子弟行鄉約。乃今甲胄之士,人人公侯心,而白皙青衿,間亦嶄然露頭角。公之教也,斯不亦湛思汪想,足鼓人心乎?至其守汀漳,而山海劇寇一鼓不殲;守欽、廉而復交黎,異在俯首歸順;鎮直、浙而積歲倭患指日汛掃;調大同而韃虜斃殲,矢石至,只輪不遠。它若張璉之亂,莆陽之變,惠來之警,亦次第廓清。斯不亦膚功赫,足系人望乎?夫其恩足鼓人心也,是故人知感而碑豎焉。公其功足系人望也,是故人不忘而祠建焉。
昔羊叔子守襄陽,百姓為建碑,望者罔不出涕。狄梁公為魏州刺史,百姓為之生祠,過者儼然,豈不足頌甘棠之愛?然見碑墜淚,不過一時感觸,豈若歲時有祀,致愛致愨之為有常也。過廟肅恭虔,亦其一方一隅。武平、定海等處,在在有碑有祠,吾又不知其孰為感也。以此觀之,則世謂古今人不相及,殆未為通論也。
公名大猷,字遜堯,原籍直隸鳳陽霍丘縣人,世泉州衛前所百戶,以魁武科授正千戶,累遷都督同知,虛江其別號云。
嘉靖甲子冬十月吉 賜進士出身南京戶部山東清吏司立事同安南洲許廷用撰。
⒊征戰
戰大同、廣西
嘉靖二十一年(1542),俞大猷提升都指揮僉事。
冬,蒙古韃靼部首領俺答汗入侵山西北部,朝廷詔諭天下,選舉武勇之士。俞大猷報名應選,毛伯溫介紹俞大猷給宣大總督翟鵬。俞大猷到大同,率軍拒敵!皷|路將軍欲為馬革裹,西路將軍欲為鐵鋤埋”(俞大猷《飲馬長城窟》),北邊寒冬征戰艱辛慘烈,將士視死如歸。但翟鵬并未重用俞大猷,俞大猷辭歸。毛伯溫薦俞大猷任汀漳守備。俞大猷慨嘆:“何日掃清俺答塵,復當飲馬長城窟”(俞大猷《飲馬長城窟》)。
嘉靖二十六年(1547),俞大猷在汀州府擊潰海賊康老等,俘獲300人。因功擢廣東都司僉事。
時新興、陽春、恩平一帶侗民屢叛,總督歐陽必進以平定侗民事付俞大猷。俞大猷親帶數人遍詣諸侗民,曉以利害禍福,侗民畏服。侗民中有蘇步青者,力能格斗猛虎,為叛亂首惡,俞大猷格殺了他,招降渠魁,數邑得以安寧。
嘉靖二十八年(1549),右副都御史朱紈巡視福建,薦俞大猷為備倭都指揮。適安南都統使莫福海卒,其子宏?、正中互相仇殺;其大臣范子儀妄言宏?已死,迎正中歸國,趁機剽掠欽、廉諸州,嶺海騷動。歐陽必進奏留俞大猷討賊。俞大猷率軍“追戰數日,生擒子儀弟子流,斬首千二百級”。傳檄莫宏?殺范子儀函首來獻,外患平息。嚴嵩抑其功不報,僅賞銀五十兩。
是年,瓊州五指山黎民那燕,唆使感恩、昌化諸黎共反,歐陽必進檄俞大猷討之,朝議以俞大猷任崖州參將,會同廣西副將沈希儀諸路軍圍剿。俞大猷對歐陽必進言:“黎亦人也,率數年一反一征,豈上天生人意?宜建城設市,用漢法雜治之!睔W陽必進采納其議,俞大猷遂單騎入峒寨,與黎民約法,招降3700余人,海南遂定。
浙東抗倭
元末起至明嘉靖年間,東南沿海地區倭寇活動十分猖撅。倭寇源自日本南朝。十四紀末葉,日本北朝的足利氏征服了南朝,統一了日本。南朝一批失敗后的武士流亡海島。他們勾結一批商人和破產農民,流竄到中國沿海,名義上是做生意,實則走私和擄掠,無惡不作。至明中后期,倭禍嚴重,江浙首當其沖,受害最烈。倭寇與東南大陸當地不法分子相勾結,嚴重威脅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為消滅倭寇,明朝從嘉靖二十六年(1547),開始委派官吏,加強海防,展開抗倭斗爭。
嘉靖三十一年(1552),倭寇大肆侵擾浙東沿海。由兵部推薦,詔移出身貧寒、靠戰功擢升為廣東都指揮僉事的俞大猷從廣東帶兵到浙東、蘇南平倭,受命為寧(波)臺(州)參將。
當時,倭寇已破寧波昌國衛、紹興臨山衛,轉掠松陽,不到一個月,竟連襲浙東大部分地區,所到之處,燒殺搶奪,無所不為,根本沒有把明軍放在眼里。俞大猷到任后,立即派出小分隊進行偵察,發現倭寇的流動性非常大,今天在此地,明天又在彼地,其主要接應的方式是戰艦隨行,每到一處就下艦登陸,搶掠后乘艦而遁。浙東地區地勢復雜,水路又多,自然給明軍的追剿帶來了很多麻煩。在分析敵情后,作為一個智謀出眾的軍事將領,俞大猷認為明軍主要的戰術不應該是尾隨追擊,那樣只能在倭寇背后打轉轉,總也追不上。最好的辦法是清理河道上的敵艦,令敵回救,然后以重兵逐之下海,邊逐邊擊,并事先在沿海布下舟師,形成包圍之勢。有人表示反對,說如斷倭退路,必定會使倭寇全力內襲,攻入腹地,為患甚重。俞大猷據理力爭。他說:倭寇畢竟是入侵之敵,他們之所以敢來犯我疆土,乃仗著舟艦可載其逃,一入海就無法追趕,所以他們從來都只在沿海騷擾,如果他們深入內地,和海上失去聯系,就如喪家之犬,必被我大軍全剿。因此,只要滅其戰艦,其必返救,一救則正入我彀中,正應兵法攻其必救,如何不勝?俞大猷的方略受到了上司的支持。他被授權調集福建沿海的明軍舟師,以福建制造的樓船分布沿海島嶼,伺機率領精銳部隊沿河道突襲倭寇戰艦。
嘉靖三十二年(1553)三月,俞大猷率閩中樓船突擊普陀山的倭寇新巢。時徽州人王直勾結倭寇進犯鎮海關,遭到明朝守軍的反擊,退據金塘島,集聚于瀝港。由于金塘島形勢險要,官兵一時難以攻克。次年三月,浙閩提督王抒縝密地偵察金塘島地形后,制訂了周密的作戰計劃,遣參將俞大猷從瀝港正面進攻,參將湯克寬從西堠門堵住倭寇退路,采用兩面夾攻的戰術,配合戚繼光、鄧城等將領,以福建樓船戰于寧波、紹興、松陽諸郡,焚舟數十艘,斬俘敵千余人,一顯樓船的威力。這場戰斗也是舟山抗倭歷史上首次大捷,影響深遠。為此,俞大猷把瀝港改稱為“平倭港”。當地百姓為了褒揚俞大猷抗倭的業績,又在瀝港建立了“平倭碑”,以供后人瞻仰。(該碑現為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王直等余賊逃遁,俞大猷竟遭停俸。
果然,竄入陸上搶掠的倭寇,不得不回軍營救戰艦,并拼死突圍與海上戰艦會合。明軍按照俞大猷的布置,陸地的張經軍隊舉帆出海追擊,與埋伏在海中的俞大猷舟師,在松江一帶形成前后夾擊的合圍圈,聚殲逃竄之倭寇,取得了抗倭史第一次大規模的勝利,俞大猷才予俸如故。
嘉靖三十三年(1554),倭寇據寧波普陀,俞大猷率將主攻之,寇突出,殺武舉火斌等三百人。俞大猷坐戴罪剿賊,不久敗賊于吳淞所。詔除俞大猷前罪,代湯克寬為蘇松副總兵,擊賊于平望,再戰于六金壩,皆大捷,斬首三千級?芊附鹕剑岽箝嗨蕦⒆洳患叭偃,征集諸路兵未至,戰失利。倭寇2萬屯松江柘林,閩浙總督張經促戰,俞大猷堅持不可。待永順、保靖兵至,乃從張經大破賊于王江徑,取得抗倭戰爭以來的最大勝利。功為嚴嵩義子、工部尚書趙文華、浙江巡撫胡宗憲攘為己有,張經反被加“養寇失機”罪名,入獄后被害。俞大猷也受降職處分,“以金山失律加罪之,謫充為事官”。
嘉靖三十四年(1555),新倭犯蘇州陸涇壩,直抵婁門,敗南京都督周于德兵。俞大猷在舊職被革除的情況下,以國事為重,以戴罪之身,披肝瀝膽,偕副使任環,大敗賊于陸涇壩,焚賊舟三十余艘,又攔擊其自三丈浦出海者,沉其舟七艘。繼又破賊于吳江鶯?湖,賊走嘉興三板沙,掠民舟將遁,俞大猷追擊于馬跡山,生擒倭寇首領金涇和許浦,白茆港之賊俱逃出海,俞大猷再追擊于茶山,焚5舟,擊壞及覆沒者無數;俞大猷及僉事董邦政分路追擊,再獲9舟。一月之間,將浙東陸上倭寇打得東逃西竄,令倭寇聞知俞大猷的名字就心驚膽寒。
余賊三百余,登崖走據華亭陶宅鎮,屢敗趙文華等大軍。賊寇在柘林糾集40余艘船,情勢危急,而巡輔曹邦輔劾俞大猷縱賊,帝怒,奪其世蔭,責令立功自贖。無何,俞大猷偕副使王崇古入洋追賊,焚巨艦8艘,斬獲無數。
初以倭患急,朝廷特命都督劉遠為浙江總兵官,兼轄蘇、松諸郡,數月間無所作為。廷臣爭言俞大猷軍事干才,遂于嘉靖三十五年(1556)三月罷劉遠,以俞大猷代浙江總兵官。俞大猷在西庵、沈莊、清水洼、黃浦等戰役連獲大勝,詔還世蔭,加都督僉事。繼敗盤據舟山之賊。
浙東平倭之戰,應該說是俞大猷戰斗生涯中最輝煌的一頁。他“先計后戰,不貪近功”,充分掌握敵人的活動規律,抓住其致命要害的劣勢,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運用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攻其必救”、 “圍而殲之”,展示了其出色的指揮才干和杰出的謀略智慧。
其一,先摸敵情后定計策。他走馬上任后,不是急匆匆與倭寇交戰,而是設法摸清倭寇的活動規律,了解倭寇的長處與短處,找到敵人的弱點后,再定下“攻其要害”的破敵之策。倭寇的優勢是海上泊有的戰艦,機動能力強,能迅速幫其從海上逃竄。但是戰艦是其優勢也是其弱點,沒有了戰艦,倭寇就無法迅速從海上逃遁。所以,俞大猷制定出先打敵艦、 “剿敵滅巢”的策略,攻打敵艦就如同攻打敵人的巢穴,正是擊中了倭寇的弱點,迫使倭寇進入自己設下的圈套。
第二,海上設伏斷敵退路。倭寇的唯一退路,就是從海上逃走。所以倭寇在登陸侵襲時,除了停泊在海邊的戰艦外,常常在海中留有接應的戰艦。這樣可以進則襲四面八方,退則入無垠大海。俞大猷考慮到如要大力殺傷倭寇,必須在敵艦背后埋伏一支舟師,在敵寇逃竄時,截住逃敵,與陸上追擊逃寇的明軍形成合圍之勢,兩面夾擊倭寇,當然能重創倭寇。
再戰大同
嘉靖三十六年(1557),加署俞大猷浙江都督同知。
俞大猷的頂頭上司、由巡撫而總督胡宗憲欲圖倭寇首領王直,用盧鏜言,將與通市,俞大猷力爭不可。胡宗憲將王直的母親和妻兒弄到杭州,企圖勸王投降,王原則上同意,但要求胡派一人來島作人質。王來見胡,結果被巡按御史王本固逮捕下獄,島上王的養子毛海峰聞聽消息,遂把胡派的人質“支解”,并率列黨五百人占領了岑港。俞大猷本來就反對這個作戰方案,但事到如此,不得不跟戚繼光等人去奉命攻打,直到第二年七月仍攻打不下,將士多死傷,而新倭復入沈家門。
嘉靖三十八年(1559),賊泛海流劫閩廣,占領福建泉州浯嶼,御史李瑚一再上奏彈劾胡宗憲縱賊,胡懷疑是俞大猷為其同鄉李瑚提供了軍情內幕,故奏上一本,委罪俞大猷,說岑港之敗,完全是由于俞大猷的作戰不力。帝怒,逮俞大猷系詔獄,再奪世蔭。錦衣衛陸炳知俞大猷冤,為通關節,送錢于嚴世蕃,大學士徐階亦為之擔保,才被釋放到大同戴“罪”立功。
嘉靖三十九年(1560),俞大猷至大同。時任川湖滇三省總督、兵部侍郎、南京戶部尚書的泉州晉江潘湖人黃光升重其才,經保舉授其方略。俞大猷審度地勢,匠心獨創,制造獨輪戰車以拒敵騎。嘗以車百輛、步騎三千,大挫敵萬騎于安銀堡。文進上其制于朝,遂置兵車營。京營有兵車自此始。文進將襲板升,與俞大猷謀,果獲大勝。詔還世蔭。
興化大捷
倭寇在蘇、浙慘敗后,便南竄閩、粵,倭患重心移到福建,“北自福寧,南及漳、泉,沿海千里,盡為賊窟”。
嘉靖四十年(1561),俞大猷奉命南征。俞大猷回到南方,因平定王直的戰功,被除罪錄用,任湖南辰州鎮軍參將(今沅陵縣),接連削平云溪等3郡6縣叛亂。同年七月,詔移南贛,合閩、廣兵,鎮壓廣東饒平張璉暴動,計擒張璉和蕭雪峰,斬首1200余級,散其余黨2萬。擢副總兵,協守南贛、汀、漳、惠、潮諸郡。
嘉靖四十一年(1562)十月,倭寇偵知戚繼光在福建平倭勝利后回師浙江,又湊集兵力1萬多人,卷土重犯福建,糾合自廣東南澳北犯的倭寇,連破邵武、羅源、政和、壽寧、寧德、連江、松溪、大田、古田等地后,乘勝直搗興化(今莆田)府城,將府城團團圍住。時總兵劉顯僅率700名疲弱士兵趕來。劉顯知道敵人氣焰囂張,斷不是對手,因此便在離城30里外隔江駐扎。是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攻陷興化府城,擄掠三千居民,百姓慘遭倭寇屠殺凌辱。倭寇攻陷興化后又搶掠船只攻占了要沖平海衛(莆田東90里處,洪武年間為御倭建立),敵勢猖狂前所罕有。
福建巡撫游震得上奏朝廷。興化城的陷落驚動了朝廷,因為這是自倭患以來被攻陷的第一個府城。嘉靖皇帝罷免了福建總兵游震得,起用譚綸任閩浙總督,從贛南調回俞大猷提升為福建總兵官,浙東調回戚繼光為福建副總兵官,急速回閩,配合福建都督劉顯,三人均受譚綸指揮節制,會同剿倭。
嘉靖四十二年(1563)二月一日,俞大猷迅速自贛南馳至興化的平海衛,駐軍秀山,與駐明山的劉顯互為犄角;劉顯駐扎明山,距倭營三四里;而戚繼光招募的義烏軍尚在浙東。時敵我兵力已相當,倭寇猖獗,屢來挑戰,諸將憤憤難平,紛紛要求應戰,但俞大猷卻按兵不動,主張星布兵營,畫地鑿溝,東西通海,列柵其上的圍而不攻的戰術。諸將以為俞大猷也有畏敵之心,俞大猷認為滅倭的時機并未成熟,他呈給福建巡撫譚綸的《興化滅倭議》:“今賊有二三千,從賊有七千,且人人皆欲死斗。官兵之數僅與相當,約日列陣以合戰,勝負之形相半。若迫城而攻之,彼實我虛,彼飽我饑,彼逸我勞,萬一被其挫創,東南大勢去矣!”俞大猷認為倭寇突襲攻陷興化,對我方來說,是“遇異常之變,必設異常之謀,方可成異常之功”。
首先,倭寇連拔數縣,氣焰囂熾,此時不宜與戰;我軍從江西長驅、日夜兼程至此,軍士疲乏,當休整數日;俞大猷根據敵我雙方實情,采用“敵以戰為守,我以守為攻”的正確的作戰策略,“畫地鑿溝,東西通海,列柵其上”,圍困倭寇。其次,根據倭寇是日本武士、浪人和海盜結合的隊伍,提出我軍招收熟悉地形的當地兵馬,以利于進攻。發動長期受倭寇蹂躪,有血海深仇,勇于效命沙場的閩中南人民為民兵。再次,尊重與配合劉、戚抗倭將領和地方官吏。如今倭寇屢次前來挑戰就為速戰,敵人無論戰勝戰敗都可逃離,因我方未有力量圍殲之;戚繼光大軍即將趕來,時我強敵弱,全殲倭賊有望!安徽撛谀显诒,但得相資相助,必有大建立”。巡撫譚綸以為俞大猷的分析很有道理。 但當時朝廷諸當事人責戰急切,海上又有倭寇挑戰,俞大猷巍然不動,忍辱負重,從容不迫地進行部署。
嘉靖四十二年(1563)四月,戚繼光軍隊到達平海衛。四月二十一日深夜四鼓,根據戰斗部署,分三路全面出擊:戚繼光擔任中軍主攻,俞大猷為右軍、劉顯為左軍側攻,悄悄向敵營迫進,會攻倭寇于平海衛。戰局的發展,完全按照俞大猷的戰略意圖進行,經過5個小時戰斗,倭寇抵擋不住排山倒海般的攻擊,抱頭鼠竄,紛紛落進俞大猷預設的壕坑之中。這一仗,殲敵兩千兩百多人,取得興化平倭大捷,收復平海衛和興化府城,解救3000名被虜的百姓。
興化平倭是福建抗倭斗爭的最大勝利,俞大猷在戰前力排眾議,做了周密的部署與大量的準備工作,其功勞并不下戚繼光。論功行賞時,昏庸無能的嘉靖皇帝聽信讒言,獎賞不公,譚綸晉升右副都御史,戚繼光晉升都督同知,劉顯加秩蔭一子,惟俞氏“賚幣銀四十兩”而已。有人為他抱不平,但俞大猷卻淡然處之。
興化大捷班師后,俞大猷偕友人游清源山,在水流坑清源古道石旁刻下《俞大猷興化平倭崖記》:
“明嘉靖癸亥歲季春,欽差鎮守福建、南贛、惠潮兼郴桂、南韶地方都督俞大猷,提兵往興化剿陷城倭寇。歲次竣事班師,偕友人游諸洞。”
俞大猷這方崖記,對自己立大功而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只字不提,對興化平倭戰役的決定性勝利的因素也只字不提,僅提到“竣事班師”而已,足見俞大猷不計得失,惟以平倭為重的襟懷。
⒋晚年
嘉靖四十二年(1563),俞大猷徙鎮南贛。
嘉靖四十三年(1564),俞大猷改鎮廣東潮州。倭寇2萬與大盜吳平部眾互為犄角,而侗民藍松三、伍端、葉丹樓等武裝日掠潮、惠,福建又有程紹祿作亂延平,梁道輝侵擾汀州,俞大猷逐一平復。吳平降而復叛,掠民舟出海遠遁,閩廣巡按御史交章論劾,俞大猷坐奪職。李亞元倡亂河源、翁源,總督吳桂芳留俞大猷討之,俞大猷行反間計,攜其黨親搗其巢,生擒李亞元,奪還被擄男女八萬余人。乃還俞大猷職,任廣西總兵官,授平蠻將軍印。繼平王世橋叛亂,進署都督同知。
隆慶二年(1568),海賊曾一本犯廣州,尋犯福建,俞大猷合郭成、李錫軍擒滅之,錄功,進右都督,還鎮廣西。在廣西任上,俞大猷捐俸重建家鄉濠市橋。
隆慶五年(1571),俞大猷擒殺廣西古田僮(壯族)殺人越貨的巨盜黃朝猛、韋銀豹等人,朝廷進俞大猷世襲指揮僉事。
隆慶六年(1572),巡按李良臣參劾俞大猷奸貪,雖兵部力持公論,仍詔還籍候調。事平,起為南京中軍右府僉事,未任,以都督僉事為福建總兵官。
萬歷元年(1573)秋,俞大猷已七十高齡,因計議進攻澎湖倭寇失利,又被奪職。復以署都督僉事起右府僉書,領車營訓練。至是,三疏乞歸。
萬歷八年(1580)卒于家中,年七十八,直至死前還在領兵訓練。賜祭葬,贈左都督,謚武襄。墓在晉江縣磁灶鎮蘇?村,明刑部尚書潘湖人黃光升為銘其墓(墓志銘上半部珍藏于晉江博物館)。廣東的崖州、饒平,福建的武平、金門,浙江的寧波等地都建祠祀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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