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年(1402年)六月十七日,朱允?的親四叔、以“清君側”為名起事的燕王朱棣“靖難”成功,正式登基稱帝,第二年改元永樂。從此,官方記載中,少了一位溫文爾雅的惠帝,多了一位雄才大略的成祖。
六百年后,在經歷了長達一個世紀被人稱為“東亞病夫”,受盡欺辱的困苦之后,努力復興、力圖強健的中國人,因為迫切地需要找回歷史榮譽感,一改傳統的價值判詞,重新開始對這位曾南定交趾,北出塞外,似乎一掃盛唐之后中國始終被動挨打頹勢,重振中華雄風的篡位者“津津樂道”,并一度對他與他的時代大加贊賞和尊崇。
然而,歷史始終只是歷史。任何試圖對其脫離實際環境的詮釋和評判,都將成為蒼白的一廂情愿。
一
史載,在登基之前,朱棣的心里充滿了期待和忐忑。
四年前,即建文元年七月初五日的凌晨,朱棣正式扯起了“靖難”之旗,宣布廢除建文年號,改稱本年為“洪武三十二年”。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地感覺到自己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只能勝利的道路—雖然他喊出的口號是“奉天靖難”,但卻矢口否認自己“謀逆”。
形勢異常危急。北京城的四周要塞,都已經被朝廷派來的親信重兵把守,軍隊加起來達十萬之多,而朱棣所能支配的卻只有燕王府的八百名親兵,雙方實力懸殊,無法武力對決。對此,朱棣的策略是陰謀加閃電出擊。
前一天,即七月初四日下午,朱棣用計將領兵包圍王府的張?、謝貴騙入王府斬殺,府外守兵群龍無首。五日凌晨時分,朱棣果斷起事,命手下大將張玉和、朱能迅速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夜之間占領九門,城內明軍紛紛投降,第二天,北京大定。
戰火終于燒了起來。從表面上看,朱棣雖旗號打得漂亮,很能蠱惑人心,但力量終究有限。對方是名正言順的一國天子,擁有理直氣壯的正義和集天下于一身的各種資源。而朱棣是叛逆之師,以數百人起事,以北京城一隅而對全國,勝負之勢似乎不難判斷。然而,他仍然底氣十足,從一開始就端著一副異于常態的冷靜。
八月十二日,洪武朝唯一一位躲過朱元璋屠殺的開國宿將耿炳文,率領三十萬大軍北上平叛。出師一月,即兵敗定城。十月,建文帝換將李景隆,代替耿炳文領兵五十萬,再征再敗。到建文二年五月時,水陸重鎮德州失守,城內百萬石糧食及無數兵器盡為燕軍所得,南軍一敗涂地。在此期間,作為一名杰出的政治家和軍事家,朱棣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對戰爭的判斷、分析和決策水平,毫不遜于其父朱元璋。
反觀南京城內的小皇帝朱允?,雖然看似滿腹經綸,韜略過人,一上臺便雷厲風行地大力削藩,實際卻是多謀寡斷,毫無權謀之術。這在他與朱棣對決的過程中展現得尤為突出。從一開始的掩耳盜鈴,放回朱棣的三個兒子,以為能使朱棣降低戒心,“示彼不疑”,實則是給燕王大送定心丸;到關鍵時刻,識人不明,任命朱棣的心腹張信掌北平都指揮使司,讓其監視朱棣,實則是與虎謀皮;再到出征之前告誡將士“毋使朕有殺叔父名”的婦人之仁,綁自己人手腳,授敵人于盾甲……類似情形,不一而足,失敗的跡象已經非常明顯。
六百年后,回顧整個靖難之役的歷史,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這場叔侄二人的生死對決,拋去了價值觀道德情感上的討伐,朱棣的勝利完全是理之必然、勢之所趨,早在朱元璋“龍馭上賓”時,就已經注定了。
朱元璋獨特的集權方式,造成了他死后朱允?面對的窘迫局面。他大開殺戒,殺光一切可能會危及他或他子孫手中權力的文臣武將。無論是同起草莽、忠心耿耿的元勛,還是計定乾坤、輔國佐君的良臣,或者能征善戰、勇冠三軍的宿將,一一被他除盡,絲毫不考慮第二梯隊人才的培養和接替。與此同時,他還收回一切盡可能的權力,集中在帝王手中。因此,當他死后,等到建文帝繼承大統時,除了一柄權力空前巨大的帝國權杖外,身邊竟沒有一個經得起考驗的文武英才。以至于靖難之役發生后,當燕王朱棣聽說李景隆被任命為平叛大將軍,領兵五十萬來征時,忍不住替朱允?“擔心”道:“(此人)智疏而謀寡,色厲而中餒,驕矜而少威,忌刻而自用。未嘗習兵,不見大戰。以五十萬付之,是自坑之也。”這應該不是一個玩笑。
而且對朱元璋來說,這應該還不是最大的打擊,最大的應該是他日夜精思、機關算盡,預防了一切外人,卻唯獨沒有防到蕭墻之禍。他精心打造的拱衛帝室的防火墻,末了卻將武器對準了自己欽定的接班人。
帝權的本質就是家族統治,是唯一的一個家族統治天下所有的家族。但是往往在具體的實施過程中,為了照顧某種平衡和附帶的利益分紅,家族的范圍可能會相當寬泛?蛇@些到了朱元璋這里就行不通了。朱元璋偏執地認為,只有血管里流著的是他朱家的血,而且是直系的,方可以分享權力。所以,明朝建國后,異姓的徐達們必須死,同姓的李文忠(朱元璋的外甥,曾經也姓朱)們也必須死—不管他們為自己流過多少血,同自己患過多少難。而他自己的子孫后代們無論是否出過力,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被封王。
更重要的是,朱元璋對子孫的封王還不是虛封,而是實封,即親王不僅擁有自己的領地,還有屬于自己的軍隊,是實實在在的小國王。朱元璋不惜一切分封權力,目的是打算靠這些有槍又有炮的藩王來幫助自己“皇圖永固”。打一個通俗的比方就是,朱元璋用盡一切方法打造了一個黃金莊園。為了防止別人偷錢或分錢,他干脆不用管家和下人,只允許自己一人打理,并且規定,他死后,莊園的唯一繼承人也只能這樣做。與此同時,為了防止盜賊,他允許其他兒子們都拿著武器來護莊。這樣一來,既保證了自己的財產不外流,也保證了莊園固若金湯,無人可撼。
設計固然巧妙,但他完全忽視了一點,即諸藩王有無個人野心、那些拿著大刀長矛的其他兒子們是不是永不眼紅莊園的持有者。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洪武三十一年之前,有朱元璋這根定海神針在,燕王們只能老老實實地看門,世界風平浪靜。可是江山易主之后,新皇帝年僅22歲,并且在朱元璋純正的儒家教育下,他還是一個文雅、浪漫、充滿理想主義的書生。這就不能不使那些在各自王國里積累了豐富政治、軍事經驗,雄心萬丈的叔父藩王們心潮上涌了。
建文三年十二月,朱棣第四次出師南下。這一次出師,他一如既往地發揮著自己高超的戰爭智慧,并取得了最終勝利。
在此之前,朱棣的“靖難”策略是穩扎穩打,步步為營,即由北至南,一步步征服天下。但是在山東屢屢被南軍大將鐵鉉和盛庸頑固糾纏后,他發現,爭城爭池的拉鋸戰遠不如輕騎奇襲的效果好。于是,他決定繞道山東,逼近徐、淮,一路絕不打攻堅之戰,直撲南京而去。
建文四年五月二十日,揚州城不戰而降。南京危矣。二十多天后,六月十三日,守金川門的谷王朱?和李景隆,開門投降,南京淪陷,朱棣勝得一塌糊涂。
取得勝利后,朱棣的日子相當難熬!睹魇贰份d:“是日,王分命諸將守城及皇城,還駐龍江,下令撫安軍民。”朱棣死后,仁宗朱高熾御制的“長陵功德碑”也記道:“皇考慮驚乘輿,駐金川門,遣人奉章,言所不得已來朝之故。奸臣蒼黃,知罪不宥,閉皇城門不內,而脅建文君自焚。皇考聞之大驚,發眾馳救,至已不及;士佳鎏鞈Q哭曰:‘臣之來也,固將清君側之惡,用寧邦家,何不寤耶?’遂備天子禮殮葬。”
結合兩處記載,除去其中的假仁假義,當時的情形極有可能是:
一、南京城破后,皇城已禁閉。此時,朱棣并沒有決定立即攻城,而是將燕軍退駐金川門,并且遞書給建文帝。這樣處理,原因有二:
1.他始終堅稱自己是“靖難”、“清君側”,攻克南京城,目的已經達到,此時若再繼續武力攻取皇城,就無法自圓其說了。
2.相對于武力奪權,朱棣還是更加希望朱允?自己能主動做點什么,或者遜位或者自裁,這樣他就可以避免背上殺侄的罪名。
二、朱棣愿望如此,但朱允?的答復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消失。當朱棣看見皇城內的火光時,他已明白讓朱允?自動遜位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他還心存幻想,急忙派兵救火,以確定朱允?的生死。然而,從碑文中異常地沒有交代朱允?的尸首來看,朱棣并沒有找到朱允?。
但無論如何,此時,大明王朝的國都南京為朱棣所控制已確定無疑。第二天,投降的朝中文武及諸王紛紛以個人名義上表勸進,請求朱棣即位。朱棣稱自己只有周公之意,并無稱帝之心。隨后,燕軍諸將上表勸進,仍被嚴詞拒絕。六月十六日,前兩天上表勸進的兩撥人聯手勸進,懇請朱棣順應民心。朱棣考慮再三,終于“勉為其難”,答應愿為天下蒼生造福。
三次反反復復程式化的推讓之后,六月十七日,朱棣的登基大典如期舉行。此時,在等待和煎熬中過了四年的他,雖然數夜未眠,卻毫無倦容,亢奮不已。在各種彩旗儀仗的引導下,在莊嚴的鐘鼎鼓樂聲中,朱棣率眾將士在文武百官的夾道拜迎下,浩浩蕩蕩地直向皇城而去。
但意外發生了。根據《明史》的記載,燕王朱棣進城途中,路旁擁擠的人群中突然跑出一個叫楊榮的人,攔住朱棣的馬道:“殿下先謁陵乎?先即位乎?”—按照帝王即位的程序,登基之前,新君必須先祭告天地祖先,這樣,他的皇位才是注過冊的。朱棣興奮過度,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事情忘之腦后。
是日,建文四年六月十七日,朱棣正式即位,成為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永樂大帝。
二
稱帝的興奮過后,當朱棣冷靜下來平靜地觀察周圍時,才發現自己興奮得太早了。即使沒有了朱允?,他稱帝的阻礙仍在。這個阻礙不是其他,而是他沒有合法性—即使在楊榮的提醒下,他已經及時向天地祖宗注冊了。
或許,他的這種感覺可能還早一些。
六月十三日,李景隆將金川門打開,戰爭結束了。從這一刻起,朱棣就尷尬地發現,雖然自己贏得了戰爭,卻并沒有獲得歡迎、擁戴和臣服。從周圍人虛假夸張的表情里,他發現他們眼神里一閃而過的三個字—“不承認”。
雖然朱棣稱帝后極力封殺言論,以致后人難窺當時的真實情景,但個別明人的雜文筆記以及民間的傳說,仍然留下了不少蛛絲馬跡。從這些點滴中,我們或許可以捕捉到以上信息。
明人顧起元記述道,直到明末崇禎年間,他的家鄉仍有一個傳聞:“及燕師至日,哭聲震天,而諸臣或死或遁,幾空朝署。”《建文帝遺跡》中也記載:“當時城破后,迎降的文武官員不過百十號人,然遁去者,達四百六十三人。”數字未必精確,但可以肯定的是,與朱棣不合作的人應該不是少數。
因此,與其說朱棣登基后成功了,倒不如說他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其實,說白了,靖難之變不過又是一次皇族內部統治者之間爭權火拼的事故罷了,不論誰做皇帝都與老百姓不相關,那么,大家為何要百般抵制朱棣呢?
道理很簡單,倫理綱常而已。經過儒家思想數千年的滲透,倫理綱常已成為君臣之義、宗法關系、王朝繼嗣制度等人們觀念中根深蒂固的一種秩序理念。它們是整個國家的根本和大體,具有超乎道德之上的地位,是不可破壞的。然而,當朱棣憑仗武力推翻合法的建文帝,拿起帝國權杖時,整個大明王朝的讀書人及官員被推入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因為按照儒家社會弘揚的理念,朱棣不是勝利的英雄,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謀權篡位者!人們怎么可能情愿放下萬古長存的道義而服務于一個篡位者呢?這無疑是一種精神自殺!
另一個原因,則可能是建文帝朱允?的“賢德”所致。
雖然在位時間很短,但朱允?卻在任內推行了一系列大受百姓歡迎的新政,如將全國的田租減免一半、取消江南重稅、裁汰政府冗員等等,極大地減輕了百姓的負擔。同時,他還寬刑律,一改朱元璋時期“重典治國”的策略,強調今后國家的政策是“務崇禮教,赦疑獄,嘉與萬方,共享和平之福”。時人記曰:“(新政后)罪至死者,多全活之。于是刑部、都察院論囚,視往歲減三之二。”這也是后人稱贊朱允?的四年之治,紛紛將其比作“陽春”的重要原因。反觀朱棣上臺前后的殘暴,他的不被人接受可以想見。
因此,朱棣上臺后,大多數忠于建文帝的官員紛紛選擇了棄官、隱退、逃亡,甚至殉道等方式來表達對新皇帝的不認可,這種局面一度讓朱棣措手不及。
方孝孺是朱元璋開國功臣文官第一位的宋濂的得意門生,建文帝時期又是朱允?的老師和首席顧問。因此,他在士林中的聲望極高,被天下讀書人視為楷模。基于此,最后一次出征前,朱棣的軍師姚廣孝曾深謀遠慮地叮囑朱棣:“進入南京后,方孝孺是一定不會投降的。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殺他,殺了他,天下讀書種子絕矣。”朱棣頷之。
南京城破后,方孝孺被捕。朱棣記著姚廣孝的話,同時想借助方孝孺的名望,讓他為自己草擬即位詔書,從而讓整個士林對他皇帝身份的合法性予以承認。但朱棣萬萬沒想到,要實現這一簡單的想法,竟難如登天。
面對朱棣的要求,方孝孺投筆于地,且哭且罵曰:“死即死耳,詔不可草。”結果朱棣大怒,命人將其磔于市。
方孝孺的拒絕猶如一記重拳,將朱棣打回原形。從這一刻起,他徹底明白了,想讓進行過正統儒家教育的士人們輕易地接受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通過屠殺,才能使那些士人膽寒;只有通過屠殺,才能使那些觀望的人、不滿的人,迅速撲倒在他的腳下。于是,他放棄了講理,拋出一句“此朕家事”,再一次舉起了血淋淋的屠刀。
于是,整個永樂元年都在血雨腥風、毫無節制的大屠殺中度過。方孝孺的“磔”刑,滅十族、殺873人,只是一個簡單的開始,朱棣要用自己的行為告訴別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正是這段煉獄般的經歷,中華民族的骨氣開始傾頹,正氣開始削弱。為滿足這位自命為永樂皇帝的自私欲望,中國的歷史、社會和人性付出了異常慘重的代價。
三
其實,靖難之役完全不是朱允?一人的悲劇。當封建皇權終于發展到朱元璋時代,徹頭徹尾地蛻變為一種“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公”,“于兆人萬姓之中,獨私一人一姓”的極端主義君權,視全天下人為仇讎,而置自己為獨夫時,靖難之役的發生已經注定了—無論遲早。而朱允?的悲劇,則是恰好承擔了這一切。
事實上,歷史也證明,盡管就帝王的個人品質而言,朱允?并不該被推下臺,但不幸的是,朱元璋交給他的權力既非他這樣性情的人所能掌控,又太過誘人。
于是,悲劇發生了,合適的舵手朱棣殺了出來。
觀察明初數十年的歷史,我們會驚奇地發現,這段歷史太詭異了。朱元璋自己雖未選對集權體制下帝國的掌舵者,但這套集權體制卻準確無誤地找回了最合適自己的掌舵者。
登基以后,盡管實施了大規模的屠殺、酷刑以及極其歹毒的身心摧殘,但朱棣知道,單靠這些仍然遠不足以平弭朝野上下乃至后世的非議。他要做的,是一步步從根本上徹底毀滅一切證據,讓一切對自己“非法性”的異議結束。
首先是焚毀歷史,然后再偽造歷史。這是一種釜底抽薪的手段,然而卻也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卑劣的一種手段!睹魇•王艮傳》載:“(朱棣稱帝后)出建文時群臣封事(即奏折)千余通,令縉等編閱,事涉兵農、錢谷者留之,諸言語干犯及他,一切皆焚毀。”在這里,朱棣狡詐地表現了一番寬容大度,將建文帝時期朝廷官員的奏折統統燒掉,以消除那些投降者的不安,但真正的目的則是要徹底消滅一切不利于自己的言論和材料。后來的事實也證明,絕不僅僅只是銷毀奏折這么簡單,在他的授意下,一大批文人走狗專職“焚史”一事,千方百計、不惜一切地銷毀了建文朝的文字記錄,致使到最后,建文朝史事“千鉤百索,只字不留”。與此同時,為防“懷疑怨謗”,他還下旨,嚴禁民間自由談論或書寫建文時期的歷史,“事發族滅”。
這是一道表面上以高壓強使百姓安居樂業的命令,但實質卻是告訴百姓,不準“疑懼”,更不準“妄言惑眾(即背后議論)”,否則就是死罪。甚至,為了徹底防止人們對他非議,他很卑鄙地利用人的求生本能,許諾首先起來檢舉揭發別人者的罪行即可免除,而且會得到其他所有被處死者的家產作為獎勵,相反,“知而不告,與犯人同罪”?梢韵胍,此令一出,社會上的風氣會變成什么樣子。
除了鼓勵民間百姓相互揭發以外,朱棣的另一重要的恐怖手段則是重新起用錦衣衛,恢復其刑偵職能,并“尋增北鎮撫司,專治詔獄”。從此以后,只要是錦衣衛認為某人不法,即可直接投入詔獄定刑定罪,甚至還可以“取詔行,得毋徑法曹”,即只要皇帝同意,便可越過法律程序將人犯直接處死。
永樂時期,錦衣衛人數究竟有多少,現在已不可考。但根據史料的記載,明世宗朱厚?即位之初,為表示新君新氣象,一次性就裁汰了錦衣衛近三萬二千人。明代后期,有人痛陳其弊曰:“自錦衣鎮撫之官專理詔獄,而法司幾成虛設……羅織于告密之門,鍛煉于詔獄之手,旨從內降,大臣初不與知,為圣政累非淺。”國家的法律如同虛設,政府司法部門和工作人員被撇在一邊,皇帝一人想怎么辦就怎么辦,鼓勵告密、縱容刑逼,這樣的國家怎能不亂?
然而,對于瘋狂地想要將所有的權力集中在自己手里的帝王來說,這些手段無疑是成功的。只有百姓懼怕你,你手中的權力才能足夠大,也只有控制了一切,才能知道你手中的權力到底有多大。
幾百年后,當我們回顧這段歷史的時候,會發現歷史的進程竟是如此詭異。朱棣對于帝國的統治是非法的,然而正是因為他是非法的,他才會想方設法、用盡一切手段來強化這得到的權力—正是因為如此,朱元璋創設的集權體制才真正發展到了爐火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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