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世界是復雜的,歷史也是復雜的。許多歷史事件常常具有雙重性或多重性。如果人們只看到其中一個方面,就很難掌握全貌;而當人們為了某一目的,有意突出、夸張、強調其中的一個方面時,事件的面貌往往就更難于認識。
“二二八事件”發生于上一世紀的臺灣。多年來,人們對它的態度與感情大異,因之敘述與評價亦大異。今天,當我們重新審視這一曾經給臺灣人民帶來巨大傷痛的事件時,必須采取冷靜、超脫的客觀立場和嚴格的科學態度,遠離一切狹隘的功利需要,還原歷史本相,最大限度地追求歷史的真實,建立對這一事件的真實可靠的論述。
“二二八事件”的抗暴自衛性質辨析
眾所周知,“二二八事件”是起源于緝私員暴力執法與軍警單位處理失當引起的民眾運動。臺灣光復后,行政長官公署成立煙酒專賣局,統制煙酒產銷,禁止私制及進口。1947年2月27日下午,專賣局緝私人員葉德根等6人到臺北南京西路太平町巡搜,查獲小販、寡婦林江邁販賣私煙,林婦跪地苦苦哀乞,圍觀民眾幫同求情,緝私人員不予理會,葉德根用槍管打破林婦頭顱,以致鮮血直流,激起群眾不滿。緝私人員傅學通見勢逃走,被人追拉,掙脫后即將子彈上膛,后又被人抱住,葉開槍,擊中看閑路人陳文溪(當晚身亡)。群眾憤而燒車,包圍警察局、憲兵隊,要求立即處決兇犯。
2月28日上午,《中外日報》記者周青、吳克泰所撰現場報道見報,發向全省。同日,臺灣省政治協會等發起抗議。陳文溪系大流氓陳木榮之弟,因此,抗議活動一開始即有部分流氓參加。群眾鳴鑼罷市,包圍并搗毀位于本町的專賣局臺北分局。下午,群眾四五百人游行,以“嚴懲殺人兇手”的橫幅標語及“獅鼓”為前導,向行政長官公署請愿,沖擊公署大門。其間,出現搶奪警衛槍支及開槍射擊衛兵情況,衛兵還擊,當場打死3人、打傷3人,逮捕6人。群眾情緒更為激昂,在各處毆打外省人,同時進占位于臺北公園內的廣播電臺,向全省廣播,批判政府的貪污腐敗,號召各地民眾驅逐貪官污吏以求自存。3月1日,全臺各地紛紛響應,從要求懲兇發展為政治抗爭。
自1945年光復以來,群眾對臺灣國民黨當局的施政本多不滿。例如,在政治上,臺灣與內地各省不同,實行行政長官公署制,集行政、軍事、財政以至立法、司法諸權于長官一身,類似于日據時代的總督。在行政長官公署的官員中,外省人過多,臺灣人過少,副處長以上官員僅有臺民1人;全省簡任官214人,本省人僅12人。在經濟上,實行嚴格的統制,煙、酒、火柴等日用品均實行專賣,官辦的專賣局、貿易局幾乎壟斷臺灣的進出口貿易與工業的方方面面,企業家以及小本商人均遭束縛。這一時期,通貨膨脹,物價高漲;糧價過高,失業嚴重,大批復原返鄉的原臺籍日本士兵就業無門。此外,官員貪污腐化,軍隊紀律不良。行政長官陳儀繼承的是一個爛攤子,雖有心求治,也采取了開放輿論等開明措施,但剛愎自用,不明省情、民情。
凡此種種,都使臺灣民眾長期憤郁、壓抑。當時,臺灣民間有“五天五地”之說:即“驚天動地(盟軍轟炸)、歡天喜地(臺灣光復)、花天酒地(接收官員)、黑天暗地(暴政統治)、呼天喚地(物價飛漲)。其中后三個短語正反映出臺灣人民的強烈不滿,F在,由于緝私中的處理不當,這種憤懣終于找到突破口,群眾的情緒就像長期運行地下的巖漿,一朝噴發了。
“二二八事件”中的非理性行為及其它多重性質辨析
可以看出,專賣局緝私人員的行為屬于恃強凌弱的暴力執法,而臺灣民眾的行為則屬于抗暴自衛和反對惡劣政治,有其正義性與合理性。但是,一旦群體性事件爆發,由于參加者人數多,成員復雜,自發性強,沖動性強,就很難要求每一個人,每一個步驟都中規中矩,合理合法。
無可否認,“二二八事件”中,有情緒性的打、砸、搶、燒等非理智行為,也有方向性的謬誤。例如,將臺灣民眾和國民黨臺灣當局的矛盾當做本省人和外省人的矛盾,從而激起對外省人的普遍仇視。1947年2月27日下午,就有人張貼“打死中國人”的標語,高喊:“阿山(外省人)不講理”、“豬仔太可惡”,“臺灣人趕快出來報仇”等。1947年2月28日,更出現“打阿山”的號召,于是,在這種狹隘的地域主義、鄉里主義情緒的支配下,對“外省人”的暴力行為不斷發生。
關于當時外省人被慘殺、侮辱的狀況,唐賢龍的《臺灣事變內幕記》等書有幾則觸目驚心的記載,摘錄如下:
1、在臺中市,煙酒專賣局科員劉青山從辦公室走出,即被推倒、圍毆。后入臺中醫院治療,第二天晚上,十余人沖入醫院,割去劉的耳朵、鼻子,挖出兩眼,再加毆擊,直至斃命。
2、在臺北橋附近,外省小孩在路上被流氓抓住,一個人抓左腿,一個人抓右腿,將小孩撕開,尸體被丟到水溝里。另有兩個小學生,路遇暴民,暴民一手執一學生,將兩人的頭猛力互撞,直至腦血橫流,旁觀者拍手叫好。在萬華附近,一小孩被捆綁雙腳,暴徒將小孩頭倒置地上,用力猛擊,使腦漿流出,拋于路旁。
3、在臺灣銀行門前,有一職員從辦公室走出,即被暴民當頭一棍,打出腦漿殞命。適逢一對青年夫婦路過,又被暴民圍住,吆喝喊打,拳腳交加,棍棒齊飛,二人均被打得血肉模糊而死。
上述暴行,令人發指,應視之為騷亂。它們不具有任何正義性與合理性。
“二二八事件”既是臺灣人民的抗暴運動,同時又是無理智的騷亂,其中還有外國勢力影響和操縱下少數人的“獨立”和“托管”活動,三者交錯混雜。在臺灣各地普遍發生毆殺外省人,并且奪械暴動的情況下,為了恢復社會正常秩序,南京國民政府出動少量武裝力量有其必要。但是,蔣介石既堅決反共,又堅決反對臺灣獨立。早在事件發生前,蔣介石就指示陳儀:“據報,共黨分子已潛入臺灣,漸起作用。此事應嚴加防制,勿令有一個細胞遺禍將來。臺省不比內地,軍政長官自可權宜處置也!弊匀,陳儀等人以“反共”和“反臺獨”名義而采取的各項舉措都易于得到蔣介石的支持。
事件發生后,蔣介石雖然迅速確定“現時惟有懷柔”,并且先后派白崇禧、魏道明到臺灣貫徹這一政策,以“寬大”為要旨,但是,他對陳儀函電中所一再流露出來的強力鎮壓、制裁的意見并未駁正,事實上采取默認態度,對赴臺軍隊的行動方針、任務、紀律缺乏嚴格而明確的規定,及至軍隊抵臺,產生陳儀濫施捕殺、“臺民恐慌”等問題后,蔣介石才下令制止,但猛虎出籠,錯誤已經鑄成,糾正無及了。
(作者:楊天石,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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