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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西晉滅亡(林洛)

編輯: 路逍遙 關鍵詞: 晉朝歷史 來源: 記憶方法網

目錄1.前言2.序3.禍根深埋4.最后盛宴5.亂世開端5.1.八王之亂5.2.白癡皇帝5.3.西晉傳奇

6.五胡縱論6.1.縱論優劣6.2.縱論民族6.3.縱論文化6.4.縱論社會6.5.縱論改革7.后記

1.前言

五胡的提法,我是極不情愿的。不管二十四史如何說,誰是正統,誰是蠻夷?墒鞘聦嵣,五胡已經成為了我們的祖先,今天還以五胡的叫法,實在難以接受?墒侵袊鴤鹘y的影響力這么深遠。不用五胡這個詞,我又想不出別的詞代替,還有哪個詞能像“五胡”一樣,一提起來人們就能想起中國的那段歷史,又能反映出少數民族和漢族沖突的特點呢?考慮再三,我還是決定繼續援引“五胡”的說法,但并不等于我贊成這種態度。

我們先簡單的看五胡的歷史。

304年,巴氐李雄建立成漢帝國,五胡史正式開始計時。

316年,西晉滅亡,東晉開始。

439年,北魏統一華北,十六國結束。

其時,北魏太武帝拓拔燾,南朝宋文帝劉義隆,南北對峙,南北朝開始。

589年,繼承北方霸業的隋帝國大軍掃蕩江南故陳帝國殘余勢力。江南、嶺南諸州郡歸降隋帝國,陳帝國滅亡。

至此,北朝并吞南朝,南北朝結束,隋帝楊堅統一中國。

大隨帝國正式開始,五胡史結束。

從304年到589年,將近300年的歷史里,基本上一直是少數民族占據北方,漢族占據南方,最終的結果北方征服了南方。

這段歷史如此錯綜復雜,以至于根本不可能在一篇文章里能夠說完整。我的計劃是從西晉滅亡談起,一共寫上四到六篇,以總結歸納的形式,從大戰略的高度來分析,各篇有一定聯系,但是獨立成篇。我試圖從大歷史角度來把握,而不是按歷史的發展來寫。這樣的文章對作者的學問要求比較高,而我既是外行,又沒有時間來準備,只能做到盡力而為,勉強成文,所以也更需要同好者的批評和指正。我強調一點的是,任何的批評和指導,即算是與我不能達成共識的批評,對我而言,也比我的所有文章要有價值。

我寫的并不是史書,只是談歷史性質的隨筆散文。

我盡量做到以認真嚴肅的態度對待歷史,引用史書中的原文來闡述自己的觀點,但是文章中通篇的價值判斷和道德取向,僅僅只是表達我的看法,根本上還是屬于我的主觀臆斷,閱讀者請謹慎對待。

如果文章能使人有所啟發和思考,那是我的本意,但如果有人以為這就是真實歷史,那是我表達的失敗。

2.序

三國演義最后一章。

(晉軍)遷吳主皓赴洛陽面君。皓登殿稽首以見晉帝。帝賜坐曰:“朕設此座以待卿久矣!别⿲υ唬骸俺加谀戏,亦設此座以待陛下。”

至此,三國歸晉,長達數十年軍閥割據、中原混戰的局面結束。

然而誰會想到,這不過是個短暫的統一和安定,過不了多久,中國大地上將展開長達三百年之久,更為慘烈的分裂和爭端。

那三百年的歷史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太多的暴君和太多的屠殺,民族矛盾以最為強烈的形式尖銳對立。少數民族的英雄們縱橫在中國的北方,被視為正統的晉朝只能流落到昔日東吳的位置,保全一片甚至比當年東吳還小的地盤,茍延殘喘。

這時想起孫皓那句話,“臣于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

竟仿佛是一語成讖。

莫非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司馬氏的后人要到南方去維持自己的政權?

的確,這樣的結論對于坐井觀天的人來說,也許就能滿足了。

然而,我們都知道,孫皓不是預言家,雖然他的口才很好。

賈充曾經問孫皓曰:“聞君在南方,每鑿人眼目,剝人面皮,此何等刑耶?”皓曰:“人臣弒君及奸回不忠者,則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

賈充是什么人?司馬昭、司馬炎的親信,司馬衷的岳父,曾經逼曹奐修禪壇,禪位給司馬炎的人物,位高權重,厚顏無恥,居然還會“默然甚愧”,可見孫皓口舌之利。

相比劉禪來說,當初司馬昭責后主曰:“公荒淫無道,廢賢失政,理宜誅戮!焙笾髅嫒缤辽,不知所為。以及千古傳頌的“樂不思蜀”這些劉禪的拿手好戲,孫皓可算是能干得多。

不過孫皓的這些能干,都用在了大興土木、酷溺酒色、奢侈無度和兇暴日甚上。

史書記載,正是“吳主皓每宴群臣,皆令沉醉;又置黃門郎十人為糾彈官。宴罷之后,各奏過失,有犯者或剝其面,或鑿其眼。由是國人大懼”,才使得晉朝的邊疆大臣以為良機不可失,進言伐吳,司馬炎在張華的支持下,終于拿定主意出兵,最終突破長江天險,將東吳版圖收為己有的。

劉禪和孫皓,一個弱智,一個能干,都是亡國之君,一西,一東,倒是相得益彰。

不過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在勝利者司馬炎面前,孫皓居然還會說出這么有膽氣的話來。更使我奇怪的是,司馬炎聽到了這句話,竟然會大笑。

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后來偶爾讀另一篇歷史考證,其中指出,所謂的“皓對曰:臣于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實際上省略了兩個字,完整的句子應該是“皓(指之)對曰”。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真實情況是:孫皓指著司馬炎的皇位,諂媚地說:其實我在南方就給殿下您設好了這個位置,一直等著您的光臨呢。

然后我們再把三國演義里那段話看全。


帝賜坐曰:“朕設此座以待卿久矣。”皓對曰:“臣于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钡鄞笮。

原來,“帝大笑”是這么回事。

這下就很容易理解了。聽到孫皓這么討好的話,“帝”當然會“大笑”了,不要說“帝大笑”,那坐在下面的孫皓也是在笑。即算是今天,我再次讀起這段話時,也忍不住會心微笑:畢竟還是孫皓會做人,不服不行。

是為序。

然而,接下來的亡國史,就不會有這么輕松了。

3.禍根深埋

我們看三國,大多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爭霸天下的英雄豪杰身上,卻很少關注導致將近三百年五胡之亂的隱患。

引紅樓夢秦可卿的一句判詞。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縱觀西晉滅亡、五胡亂華,實在和三國時期的禍根深種有莫大關系。

156年時候,即東漢永壽二年,中國人口大約是5649萬,但是到280年,即晉太康元年,中國人口1616萬,人口驟減3000多萬。

站在西晉的角度看,東漢末年的大動亂是致命打擊的開始。

東漢末年,戚宦紛爭、黨錮之禍本已使政局極端動蕩不安,而嚴重的土地兼并令使得貧者無立錐之地,越來越多的農民陷于絕境。再加上各地水、旱、蝗、風、瘟疫等天災連綿不斷,以致流民暴動時有發生。

《后漢書?桓帝紀》載“豫州饑死者什四五,至有滅戶者”。

董卓當權時期,已經是“人相食啖,白骨盈積,殘骸余肉,臭穢道路”的局面。

《魏書?宣武帝本紀》載“四州大饑,民死二十萬余口”。

西晉初年傅咸上書中說:“戶口比漢十分之一”。

《晉書?食貨志》載“晉末……或斃于饑饉,其幸而自存者,蓋十五焉”。

王粲,建安七子之一,《七哀詩》中對漢末現實有真實寫照。

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復棄中國去,委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

一代梟雄曹操,也有“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詩句。

那是一個悲劇的時代,東漢末年的大戰亂幾乎使整個社會毀滅,而被破壞的大多是中原富庶地區,相反對少數民族的殺傷力沒有那么大。

這個時候,少數民族已經遷入中原地帶,南匈奴附漢之后大量內遷,史載“匈奴五千余落入居朔方諸郡,與漢人雜處!,“落”的意思是戶,每戶以五口計,五千余落就有二、三萬人之多。這樣少數民族的不斷遷入,到西晉時期,已經有相當數量的少數民族入駐中原。

甚至有的歷史學家考證出西晉時期少數民族占到總人口的50%以上比例。

漢族人口比例急劇下降,少數民族人口比例上升,中原地區民族構成發生變化,自然就會產生民族融合的問題,這也是五胡十六國成因的一個關鍵問題。

然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問題是,民族矛盾也逐漸尖銳對立起來。

看看那時候的漢人是怎樣對待少數民族的吧。

為了解決勞動力減少的問題,統治者開始有意識的引進邊境地區的少數民族入塞,充當勞動力。

魏晉末年太原諸郡“以匈奴胡人為田客,多者數千”。

西晉初年(公元265年??287年),就先后有幾十萬少數民族入塞。他們大量淪為世家豪門的佃客。晉初江統在《徙戎論》中說:“關中之八百余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

其時關中戎狄有四百萬人口,可見比例驚人。而且他們大都是淪為奴隸的命運。

這么多少數民族是怎么到關中的呢?

三國時期,中原的統治者們對少數民族是壓迫和利用,這個時期更是積累了深重的民族矛盾。

回顧一下諸葛亮的《隆中對》,其中提到過“西和諸戎,南撫彝、越”。

“西和諸戎”,實質上就是和西北地區的氐,羌交好,這一點主要表現在對馬超的利用上。

馬超之父馬騰的母親是羌女,而且馬騰將軍長期在氐羌的聚居區內駐屯,所以馬超家族在氐、羌很有威信。

馬超曾經數次起兵攻擊曹操,有“興國氐王阿貴,百頃,氐王(楊)千萬各有部落萬余,從馬超為亂!

“超率諸戎渠帥以擊隴上郡縣”。

蜀漢拉攏馬超后,蜀軍北伐,就有氐酋雷定等統率七部萬余部落響應。此后諸葛亮和姜維的北伐,都把氐、羌作為其伐魏的補充力量。

如果說蜀漢對氐、羌是利用的關系,魏國就是赤裸裸的掠奪和強行遷居了。

馬超戰敗后,曹操“分徙其前后兩端者,置扶風,美陽,今之安夷,撫夷二部撫軍所典是也。其守善,分留天水,南安界,今之廣魏郡所守是也。”

劉備奪取漢中后,曹操“以武都孤遠,欲移之,恐吏民戀土。楊阜威信素著,前后徙民,氐使居京兆,扶風,天水界者萬余戶,徙郡小槐里,百姓鏹負而隨之!

“徙氐五萬余落出居扶風,天水界!

“遂討羌迷當等,安撫柔氐三千余落,拔徙以實關中!

可以看到,曹操失去漢中后,是以關中為基地對抗蜀漢,但是關中歷經董卓、李催等人長期的破壞,早已變成一片廢墟,要恢復漢中昔日的榮光,要使漢中承當起對抗蜀漢的總基地,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和長期的建設,而這個時候的關中人口銳減,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找到這么多苦力,于是魏國從遷徙大量的少數民族進入關中。

可想而知,這樣的強行遷徙對少數民族是十分殘酷的。

這些少數民族的命運大概也和近代被販賣到美洲的黑奴一樣悲慘吧。只是漢人正統的史學家對這點一直記載很少,或許是不愿,或許是不屑,或許是不敢。今天我們只能靠史學家們不經意間遺留下來片言半字來猜測他們的處境了。

244年,魏國伐蜀的時候。

“是時關中及氐羌轉輸不能供,牛馬騾驢多死,民夷號泣道路!

那時少數民族已經被強行遷徙于關中,并且開始承當起巨大的軍費開支了。

即算是熟悉三國歷史的人,也很少注意到這些少數民族的悲慘命運?v然是我們今天看三國演義,對少數民族的遭遇一樣抱以冷漠的態度。

我們很容易的把他們當成文化落后、尚未開化的蠻夷,當成可以任意鞭打凌辱、利用玩弄的奴隸。在中原遭遇他們的侵犯時,我們把他們當成為禍中國的災星,恨不得殺之而后快,卻不反省自己的原因。

大量的引進少數民族進入中原,并且殘酷的剝削和壓迫少數民族,這些就是五胡亂華在三國時期深埋的隱患。

我開始有些明白,為什么五胡十六國時期出現了那么多的大屠殺,殺得如此的殘忍和慘烈,即使是今天讀史書都能讓人喘不過氣來。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少數民族會將漢人恨得那么深。這時才有所了解,原來不是沒有原因的。

今天,這些少數民族大部分都消失了,有的被殺光了,有的融入了漢族,五胡之后的隋唐繼承了民族融合后的優勢,創立了中國歷史上最強盛、最引以為自豪的文明。

然而又怎么樣呢?

盛唐也沒多久,馬上就陷入了民族矛盾之爭的安史之亂,繼承正統的宋朝一直被西北方的少數民族欺凌,最后被蒙古人征服,好不容易朱元璋趕走蒙古人,擊敗了其他的漢人起義軍,重建漢人王朝,可是江山最后又被白山黑水的滿人奪了過去。

當我們終于把滿人皇帝當成中國圣君的時候,中國已經開始落后于世界了。而我們好不容易忘懷了腦后那根辮子的時候,日本人就開始狠狠教訓我們。

這就是我們的歷史。

也許,這些沒有什么了不起。

過去了的,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重要的是以后。

可是,到今天我們改變了自以為是的偏見了嗎?

那千年的陋習還是陰魂不散,飄蕩在中國大地上,存在于每個人的潛意識里。

難道,是我們還需要另外一次教訓嗎?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夠明白這些。

我們不是天朝大國,我們不是世界中心,我們只是世界上一個普通的民族。


我們需要的是共同和平的進步,我們需要的是理性冷靜的自強,我們需要的是萬眾一心的團結,我們需要的是自我反省的思考,我們需要的是摒棄傳統的糟粕,我們需要的是學習先進的理念,我們需要的是發揚文化的精髓。

4.最后盛宴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三國演義開篇這句總結性的話很有博弈論的風格。但是卻沒有說清楚一件事:當“分久”而最終“合”的時候,是否一定是“久合”呢?

司馬炎在位期間,三國歸晉,天下一統。

三國演義的故事就這么結束了,然而誰又曾料想到,這不過是更長時間分裂動亂之前短暫的統一和平而已。

雖然,司馬炎能夠避免這一切的發生。但是,他沒有這么做。

西晉建立后,晉武帝司馬炎想當然的認為曹魏之所以滅亡,是因為沒有分封諸王,宗室削弱的結果,所以他才能從孤兒寡母手中輕取江山。現在司馬炎自己當皇帝了,自然要想方設法避免悲劇的重演。固然司馬炎他本人從曹魏的孤兒寡母手上來得痛快,可是想到別人如果爭相效仿,再從他司馬氏手中取得政權,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于是,晉武帝一即位,就把司馬氏家族的子弟大肆封王,并且讓他們擁有軍隊,抽取賦稅。一些同姓王更是擔任地方重鎮的軍政長官或是中央軍隊的統領。晉武帝的本意是想借此鞏固晉室的統治,希望他們能夠在危機的時候誓死捍衛他晉家王朝。誰知適得其反,此舉非但沒有有助于西晉,反而因為宗王勢大,埋下“八王之亂”的禍根,導致了西晉的速朽。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明明種下去的是豆子,還以為是個西瓜,此一相情愿,徒惹后世笑也。

其時人評價司馬炎是“聰明神武,有超世之才”。

這位“超世之才”于280年滅吳,統一全國。10年后,病逝,緊接著是16年的八王之亂。316年,遣劉曜攻陷長安,俘晉愍帝,滅亡西晉。

在歷史上,統一全國而又如此短命的王朝,大概也不多了。

總的來說,司馬炎時期的君臣們還是過得比較滋潤的。不過,這也只是他們最后的盛宴而已。

當然,總有幾個“杞人憂天”的家伙在鼓噪。

也許看待那“最后的盛宴”需要從欣賞的角度罷。

不妨先來看看《世說新語》的幾個故事。

“石崇廁常有十余婢侍列,皆麗服藻飾,置甲煎粉、沈香之屬,無不畢備。又與新衣著令出?投嘈卟荒苋鐜!

石崇,就是那位用蠟燭做材燒的大富翁。

這里有另外一個故事。

當時有個叫王愷的皇親國戚很不服氣石崇,靠著皇帝的支持,搞了一棵世所罕見的高二尺的珊瑚樹,很是得意,把京城的大官們都叫過來炫耀,想在石崇面前威風一把。石崇跑過來一看,想也沒想,拿過一個鐵如意就把珊瑚樹給打碎了。王愷當時又氣又心痛,想你石崇也太不義道了,你沒有這個寶貝也就罷了,為什么要打碎了我的,那時候王愷是臉色鐵青,說出口的話也不太好聽。石崇倒是滿不在乎,對王愷說:您老人家不要再傷心了,我賠給你就是。于是要手下人把自己家里的珊瑚樹拿過來,讓王愷挑選。王愷這一看,登時傻眼了。石崇隨隨便便拿出來的珊瑚樹,其中高三、四尺,而且流光溢彩的都有六、七株,像皇帝給王愷的那種低級貨色,更是多的數不勝數。于是王愷這下子臉丟大了,自知財力遠遠不及,“惘然自失”,郁悶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廁所就是石崇家里的另外一個得意之作。

想想看,上個廁所都有十來個美女伺候著,小便一次還要換一身衣服,這在當時可是嚇煞不少正人君子,甚至有的人縱有“三急”也寧愿憋著,不敢享受這個規格如此高檔的廁所。

然而世界上總有不信邪的人物,王大將軍粉墨登場了。

王大將軍,王敦。后來東晉“王司馬,共天下”的鐵血大將,手握重兵。東晉時候如果他不是突然病死,只怕南方的天下都改姓王了。

這位王大將軍毫不猶豫“往,脫故衣,著新衣,神色傲然”。這下可輪到石崇家那些見過世面的群婢驚訝了,“相謂曰:此客必能作賊”。

石崇和王敦還有一個最著名的故事。

《汰侈篇》記載。

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飲酒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王丞相(指王導,東晉中興名臣,王敦堂弟)與大將軍嘗共詣崇。丞相素不善飲,輒自勉強,至于沈醉。每至大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已斬三人,顏色如故,尚不肯飲。丞相讓之,大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預卿事!”

好個“已斬三人,顏色如故”!

好個“自殺伊家人,何預卿事”!

我不知道這場酒會最后是怎么收場的,如果王敦堅持不肯飲酒,石崇是否還會繼續殺下去嗎?

劉義慶的世說新語沒有說。

但是我想,石崇會繼續殺掉那些美女,王敦也會繼續堅持不飲的。最后很有可能的是,最不善飲的王導出面代飲,下了這個臺階。

僅僅因為某人不肯喝酒,就要累及這么多無辜的人被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難道那些美女不是人嗎?他們死了后家人怎么辦?會怎么辦?能怎么辦?

然而,這還不是那個時代最駭人聽聞的。

可怕的是冷漠,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冷漠。

縱然是后來身為東晉中興名臣的王導,也沒有一句話指責石崇。

當然,更沒有人提起“人命關天”之類在酒桌上掃興的話了。

那個時代,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吧。

雖然石崇最后因財召禍,身首異處,榮華富貴,轉眼如夢幻,如泡影,回想他波瀾壯闊之一生,只怕頗有感慨,可惜沒有在臨死前留下一句警言告誡后人。不過說了又怎么樣,誰會聽呢?

今天我們津津樂道的不過是驕人富貴,誰還會替古人擔憂。

也許我們更應該站在欣賞的角度看待那些真實的故事罷。

就像今天某些人專門去喝嬰兒湯一樣,大滋大補啊。有錢人的思維又怎么能夠以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呢?所以我們需要的只是努力成為有錢人而已。

以為有人能夠怡然于非人間的殘忍,應該是會有報應,有天譴的。如果老天爺也置之不理,那就該輪到人來替天行道(這里說替天行道的人不是那些站在安全的地方,自我標榜自以為是,口誅筆伐惡毒攻擊他人的那種,這種人的明顯特征是:當真正的罪行需要他站出來的時候,他卻一言不發),如果整個國家無論君、臣、民,都沒有譴責的聲音,一味放任自流,必將導致國家的滅亡,或許這才是上天懲罰的深意吧。

一直很訝異那個時候的社會風氣,怎么會變成這樣子呢?司馬炎也不是一個聽不得不同意見的人。

史書上寫著,司馬炎曾經不無得意地問劉毅(東晉剛正不阿的大臣),“朕可方漢之何帝”,言下之意是希望劉毅能拿漢高祖之類的圣君來恭維恭維自己。

哪知劉毅說出了一番令所有大臣都變色的話來。

“可方桓、靈”。

竟然直接將司馬炎比作東漢有名的昏君。

可是司馬炎能夠忍受,居然還笑著說,“吾雖德不及古人,猶克己為政。又平吳會,混一天下。方之桓、靈,其已甚乎!”認為自己雖然比不上古代的圣君,但是至少能夠一統天下,說是像桓、靈一樣的昏君未免有些過分了。

哪知道劉毅不順著這個臺階下,反而繼續說,“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币馑际钦f,桓、靈賣官,還只是把錢放到官庫里,可是司馬炎賣官,錢都放到自己私人倉庫里去了,比起桓、靈來甚至都不如了。

這番指責話說得很重,而且都有所過了。

司馬炎卻表現得更好,他大笑著說,“桓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有直臣,故不同也”。一方面為自己解嘲,另一方面也狠狠地贊揚了劉毅一把。雖然是拐著彎夸自己,但是能這么說,作為君主來說已經十分難得了,這種器量不會遜色唐太宗于魏征了。

這場忠臣直諫,皇帝笑納的好戲固然是圓滿收場。但是卻沒有了下文,問題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解決。

現在想來,司馬炎也算是有作為的君主。也許他認為這是維持司馬家政局平穩的必要手段罷。

那些權臣官僚們一個個耽于酒色財氣,都只知道攀比斗富,總比一個個虎視眈眈望著皇帝的位置要來的安全一些,讓他們搜刮民脂民膏也是必要的代價嘛。

于是司馬炎能夠寬容忠臣直言,卻始終不改變自己的政策,縱容奢靡攀比的社會風氣,就很好理解了。

或許他一直生活在篡位的陰影之下吧。

經濟要發展,付出環境惡化的代價也是正常的嘛。體制要改革,貪污腐化是必須經過的過程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一切都改順其自然,只要抱著堅定的信念,面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要實現共同富裕,總是要有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一點兒也不奇怪。

郭欽又是另外一個杞人憂天的家伙。

他曾經上奏說:戎狄強獷,歷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弘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后,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飚忽南來,不三日可至孟津,恐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庭矣。宜及平吳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內郡雜胡于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之長策也。(與惠帝時期江統的《徙戎論》意思差不多,都是少有的先見之明)

而司馬炎看了數行,就嗤然笑道:“古云杞人憂天,大約如此”。當然也就不予理會。

誰知“五胡”之患最后竟然不幸言中。

固然遷徙所謂“戎”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重視問題,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前提。一句“杞人憂天”說起來的確是高論,只是后人消受不起。

沒過多少年,這個“天”可是真正塌了。

司馬炎還有一個對西晉杰出的貢獻,那就是立下了白癡太子做接班人。

其實,司馬炎還是有考慮的,據說主要是看中了他的“圣孫”。

有一天,皇孫?在一邊陪伴司馬炎,突然聽說宮外起火了,司馬炎左右的太監和宮女們都驚惶失措,司馬炎就準備上樓看看怎么回事,皇孫?就牽住司馬炎的衣角,不讓司馬炎上樓。武帝就問他為什么,那位皇孫?說了一句很聰明的話,“昏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使火光照見人主!

司馬炎聽到不由得點頭贊賞。等到火被撲滅,四處寧靜,司馬炎越發以為皇孫?“為奇兒”。

當時,皇孫?才五歲,史稱“穎悟絕倫”。

皇孫?的長相很像宣帝司馬懿,司馬炎估計著將來“將來必能纂承大統”。所以惠帝是個白癡,司馬炎不是不知道,“只因?生性敏慧,有恃無恐”而已。

然而“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這位皇孫長大后,偏好作屠夫,自己不能出去,就讓手下的宮女太監們一個人扮成集市里買菜賣菜的,自己挑了個肉擔子,專門給人割肉,據說其手藝之好,到了“手揣斤兩,輕重不差”的地步。他的其他胡作非為,自不在話下,后來被賈后找了個機會給殺掉了。

提到這一段記載,又不由得有些好笑。

曾讀過《康熙大帝》,那里面提到,我們的千古一帝在選繼承人的時候,詢問過桐城派大師方苞的意見,最后方苞一句“選圣孫,可保三代”(大意如此)的話,使康熙下定決心,于是因為乾隆的小時聰明,雍正就中了大獎?滴趵Щ蠖嗄甑膯栴}就這樣解決了。

搞得還煞有其事,像真的一樣。

皇孫聰明?怎么不看看司馬炎的皇孫?

就像我們今天看的,以為是正劇,其實是鬧劇一樣,西晉滅亡也在這一場場酷似正劇的鬧劇中拉開了帷幕。

5.亂世開端

有人告訴我,要讀《惠帝本紀》呀,那可要神經堅強啊。

我付之一笑,沒當一回事。

歷史嘛,又不是恐怖電影,更沒必要替古人擔憂嘛。

于是我開始輕松的讀起來。

然而,我發現自己錯了。

當我讀到八王之亂那段歷史的時候,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那可真是艱于呼吸視聽。


那段歷史中難以想象的兇殘和愚蠢始終包圍著我。

真是欲哭無淚,欲叫無聲。

那是一個怎樣慘淡的世界啊。

太多的血腥屠殺,太多的野心勃勃,和太多的愚蠢透頂。

對于八王之亂,我簡直無法下筆。

寫西晉滅亡的時候,我很想回避八王之亂這一段歷史,但是我知道,最終我無法回避自己。

所以我還是勉強自己寫了。

用今天流行的話說,特意寫這段歷史,叫做立此存照。

以為史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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