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洋文庫在日本學術界被稱之為亞洲文獻的寶庫,實際上是一個把中國與中國文化作為主要對象的專門性的圖書館兼研究所,創建于1924年。
東洋文庫的原有者是中國北洋軍閥政府的英國顧問莫里遜(GeogeErnestMorrison),此人于1897年以倫敦《泰晤士報》通訊員身份來華,到1917年的二十年間,在中國收集圖書文獻二萬四千余冊,地圖畫卷一千余份。這些文獻主要是以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俄文、日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瑞典文、波蘭文、匈牙利文、希臘文和芬蘭文等十幾種語撰寫的有關部門中國、西伯利亞及南洋各國的論著。這些論著涉及政治、外交、法制、經濟、軍事、歷史、考古、藝術、地理、地質、動物等許多的領域,有許多的珍版善本,如馬可·波羅的《東方聞見錄》,東洋文庫保存有十五世紀的十四種刊本。
這些文獻中有大量的極為重要的中國近代史資料,如中國海關自建立以來的“季報”、“年報”、“十年報”,美國政府的“遠東外事匯報”,英國政府關于中國問題的“藍皮書”,歐洲各國政府駐華大館的“報告”等等。另外有五百余冊中國語辭書,大都是在華的傳教士們在十七—十九世紀時代編纂的中國地方方言與歐洲語言對譯的各種“手冊”。此外還有百十種五千余冊定期刊物,這些刊物是關于中國及東亞的專門性雜志,以及歐洲各國的亞細亞協會、東洋學會的會報、論叢之類。
上述資料最早藏于中國北京東交民巷。1900年義和團起事時莫里遜把它們轉移至肅親王府,以后,莫里遜本人在現在的王府井大街租賃新居,這批資料又遷至該處。大約在1916年前后,莫里遜私下進行出賣這批文獻的交易,曾與美國的耶魯大學、加利福尼亞大學、荷蘭公使館等洽商。當時,中國學術界曾竭力主張將這批文獻留存在國內,卻又無能為力。這一消息為日本橫濱正金銀行總裁井上準之助(此人后來為山本權兵衛內閣的大藏大臣)所知,他與當時日本三菱財閥的巨頭巖崎久彌相協商。1917年夏天,他們委派正金銀行的董事小田切萬壽之助為代表,攜帶東洋史學的名家石田干之助等來華,與莫里遜反復磋商,同年8月29日終于以35,000英鎊成交,北洋政府竟然同意這些極為珍貴的文獻于當年秋天從我國天津塘沽出港。以后,這批典籍遂被藏于日本深川巖崎久彌的別墅中。
巖崎久彌以這批從中國來的文獻為基礎,撥款三百五十五萬日元作為基金,于1924年11月正式建立“東洋文庫”。東洋文庫創建之初,除圖書部外,還建立了研究部系統,這是它與日本其它文庫最大的不同之點,也是以后東洋文庫在日本學術界享有盛名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東洋文庫的藏書,從語文種類上說主要分為八類:一,漢文文獻,其中收藏的史類書,尤其是地方志、族譜,在國外圖書館中是僅見的。
二,藏文文獻;三,蒙文文獻;四,滿文文獻;五,歐美語文文獻;六,朝鮮文文獻;七,越南文文獻;八,日文文獻。從創建到現在,文獻資料的收藏已經擴張了二十余倍,現有藏書六十余萬冊。這些書的來源,在戰前主要是依靠以日本對中國和東亞、南亞的武裝侵略為后盾,在中國、朝鮮、印度支那等地進行的掠奪。例如,從1931年到1936年他們雇用竊手在西藏、蒙古等地竊走西藏藏經丹珠爾一部凡103帙、蒙古藏經甘珠爾一部凡102帙、蒙文佛經225種、母珠爾一部225帙;又如1936年4月,從上海盜走滿族鑲紅旗文書(從雍正到清末的資料)共2,402函(冊數不詳)等。這些文獻奠定了東洋文庫研究我國東北與西藏的基礎(即所謂的“滿洲學”和“西藏學”)。當時,也有一些贈送的書籍,但這些被贈送的資料卻是贈送者本人以非常的手段所獲得的。如當時臺北帝國大學文政學部部長藤田豐八,曾向東洋文庫贈送日漢文獻1,765種計21,669冊,其中有相當大的部分便是從臺灣取走的我國臺灣地區的有關高山族、紅頭嶼等的資料;巖崎久彌本人也于1932年把家藏的漢籍5,291部凡23,777冊送交文庫;1936年小田切萬壽之助去世后,他的私人藏書19,481冊也歸入東洋文庫,除了一部分為贈送者購買的之外,皆屬這類性質。戰后的情況有了變化,東洋文庫主要是通過購買,并派遣專家前往有關部門國家,鑒定“東洋學”有關部門文獻,制成副本收藏,例如,在六十年代已經將法國國民圖書館伯希和所藏的敦煌文獻的未公開部分拍得照片,東京大學教授、已故的木夏一雄先生曾受東洋文庫的數度派遣,對西班牙、葡萄牙等所藏十九世紀之前的有關部門中國的沒有發表的古文書進行調查,并已經取得相當多的副本。
在東洋文庫的特藏中,有五種漢籍被列為“日本國寶”。其中三種,即《春秋經傳集解》、《史記》(夏本紀、秦本紀)和《文選集注》,皆為平安時代(794—1185年)人仿唐寫本的手抄本,相當于晚唐和五代時期,至為可貴。在日本漢籍史上,它們屬于“準漢籍”。
另外兩種,即《毛詩》殘卷與《古文尚書》殘卷,皆為傳入日本的中國唐人寫本。
日本現今保存的《毛詩》唐人寫本有三種,皆為殘卷。一種是東京國立博物館藏本,此卷系《毛詩正義》單疏本之殘卷,今存卷第十八大雅“蕩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五”中“韓奕”末尾二句及“江漢”一首。卷子縱29。4cm,全卷長240。5cm。卷中避唐太宗名諱,文中改“民”為“人”,書法起筆收筆皆為正楷,接近唐代中期風格。已經被確定為“日本重要文化財”。另一種是京都市藏本,此卷系《毛詩正義》單疏本之殘卷,今存卷第六,凡四殘葉。內容乃秦風“秦車鄰詁訓傳第十一”之中,從“小戎”末尾的“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德音”之疏至“蒹葭”首部之疏,并“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疏的一部分及其后片斷的疏文。四紙內容并不完全連續,然接近《毛詩正義》原本的面貌。也已經被確定為“日本重要文化財”。
第三種即今東洋文庫的藏本。
東洋文庫所藏的《毛詩》唐人寫本,為日本現今保存的《毛詩》唐寫本中惟一的鄭玄箋本。《漢書·藝文志》有“《毛詩》二十九卷”,并有“《毛詩故訓傳》三十卷。”今東洋文庫存本即系《故訓傳》殘卷。國內現今已無《毛詩》的唐人寫本傳世了,僅有宋刊本兩種,保存于國家圖書館中。東洋文庫藏《毛詩詁訓傳》今存卷第六(唐風)“唐蟋蟀詁訓傳第十”卷子全長286.0cm,由麻紙六頁聯綴,縱27.2cm,每行墨書無界十三字至十五字不等,箋注雙行,行十九字至二十一字不等。殘卷卷首第一行題“詁訓傳第十”,下隔二字題“毛詩國風”,下隔一字題“鄭氏箋”。此卷存“唐風”八篇:即《蟋蟀》三章,章八句;《山有樞》三章,章八句;《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章四句);《椒聊》二章,章六句;《綢繆》三章,章六句;《木大杜》二章,章九句;《羔裘》二章,章四句;《鴇羽》三章,章七句。卷中有朱筆“乎古止點”及反切,偶有假名批點,此系日本平安時代(794—1185年)博士家所為。紙背為《兩部儀軌》手鈔斷簡,其終末有手識文曰:“治安元年十二月五日命午正時無□獨奉續《兩部儀軌》”云云。此“治安”系后一條天皇年號,其“元年”即1021年。則此本傳入日本,不能晚于此時。從書法看,其筆力強健,筆鋒透出銳氣,與唐初古寫經類同,約為七世紀前半時代作品。文中有日本讀者讀此書時施加的訓點,可以看出平安時代日人閱讀和研究《毛詩》的心態。卷中有“洛西鳴瀧常樂院”朱印。此處的“洛西”
(洛陽西)是當時人對京都的美稱。此卷于1952年3月被確定為“日本國寶”。
《詩經》傳入日本,甚為古遠。公元604年,日本推古朝圣德太子制定《十七條憲法》,作為當時朝庭官吏行為準則的標準,其中引用《詩經》文多處。元正天皇養老二年(718年)制定《養老令》,仿中國唐代國子監、太學和四門學把儒家經典分為“正經”與“旁經”的規制,定大學課程為“大經”、“中經”和“小經”。其中,《毛詩》定為“中經”。到九世紀末,大學頭(國立大學校長)藤原佐世奉命清理中央各機關所藏的漢籍文獻,編撰成《本朝見在書目錄》,其“詩”類中著錄有關《毛詩》典籍十一種,其中有“《毛詩》二十卷,漢河間毛萇傳、鄭氏箋”。日本現今保存于世的《毛詩》的古寫本尚有若干,其中可以與東洋文庫本相匹配的《毛詩鄭箋》存本,還有平安時代(794—1185年)《毛詩鄭箋》殘卷一卷。此卷今存“周南關雎故(詁)訓傳第一”的全十一篇及“召南鵲巢詁訓傳第二”的前九篇。
卷子本,縱26.5cm,全卷長754.5cm。此本也已經被確定為“日本國寶”,今藏于大阪的大念佛寺。
東洋文庫另藏有唐人寫本《古文尚書》一種,也被確定為“日本國寶”。
《古文尚書》在中國經學史上被稱做為“偽書”。但這只是與當時通行的《今文尚書》相對而言的。《古文尚書》的文字流傳至今日,在中國與世界文化史上也是極為寶貴的存在。國內關于《古文尚書》的本文,只有國家圖書館和哈爾濱市圖書館各有一部宋刊本的殘本,上海圖書館藏有近人楊氏蘇鄰園抄本一種。而日本關于這一文本的收藏本,尚有唐人寫本三種,一為宮內廳“御物”,系《古文尚書》卷三、卷四、卷八、卷十和卷十三的殘本;一為東京博物館的所藏的“日本國寶”,系卷六的殘本;第三種即為東洋文庫的藏本。
日本對《古文尚書》的吸納,最早也是見于推古朝圣德太子所制定的《十七條憲法》中。在元正天皇時代制定《養老令》中,把《古文尚書》定為大學的“小經”(大小經是依文字多少而決定的)。在九世紀末藤原佐世編撰的《本朝見在書目錄》的“書”類中著錄有“《古文尚書》十三卷,漢臨淮太守孔安國注”,又著錄“《古文尚書》十卷,陸善經注”。陸注本在世上大約已經失傳,而孔氏注本則依據唐寫本而得以存世。
東洋文庫所藏之本即系孔氏《隸古定本尚書》之殘卷。是書全本凡十三卷,今存卷第三、卷第五、卷第十二,共三卷凡十四篇。卷中每篇首行題“尚書(篇名)第幾”下空四、五字題“夏書”(或“商書”、“周書”),下空三、四字題“孔氏傳”。今卷第三存“禹貢第一”(首尾缺),卷第五存“盤庚上第九”(首缺)、“盤庚中第十”、“盤庚下第十一”、“說命上第十二”、“說命中第十三”、“說命下第十四”、“高宗肜日第十五”、“西伯勘黎第十六”、“微子第十七”(末數行缺),卷第十二存“畢命第二十六”(首缺)、“君牙第二十七”、“命第二十八”、“呂刑第二十九”。各卷文字用古體隸書寫就,紙質系薄麻紙,本文每行約十八字或十九字,注文雙行,施淡墨界。紙縱26.7cm,長1,138cm。此卷為現今國內外所存《隸古定本尚書》中最古老的寫本之一種。卷中不諱唐太宗之“民”
字,當為初唐寫得。此與后世刊本相比校,則可是正之處甚多。卷中有朱筆“乎古止點”,系日本古代博士家讀時所施。此卷于1951年6月被確定為“日本國寶”。
從書跡、墨色與紙質等考察,此三卷殘本實系兩種寫本組成,卷第三為一種,卷第五、卷第十二為一種。后一種筆跡與今東京博物館所藏之殘本卷第六與宮內廳書陵部所藏本中的卷第四、卷第十三相一致,卷紙背面為十三世紀日本鐮倉時代(1192—1330年)高長成所撰《元秘抄》的文字。它們大約原先本為一本,后被分裂數次,而今東洋文庫藏本,又由兩種寫本聯綴而成,然皆系唐玄宗之前的寫本。
1951年6月此本被確認為“日本國寶”。
東洋文庫還藏有《禮記正義》唐人寫本(殘卷)一卷!墩x》全本凡七十卷,此本今存卷五“曲禮”上下,惜首尾皆缺佚。卷子本,縱28.1cm,全卷長873.0cm。每行二十五字至三十四、五字不等。
“注”、“正義”與本經之間空一字。全部單行書寫。此卷首尾皆缺。
起自“曲禮上第一逮事父母諱王父母‘言在者案論語云’”迄于“山禮下第二去國三世‘正義曰……今得任新國者’”。全卷十七葉紙,先后相繼。牙軸,無點。此本是以“正義”為主的單疏本,國內所藏最古的本子是南宋紹熙年間兩浙東路茶鹽司刊印的《禮記正義》,國內分藏于國圖、上圖和北大圖書館,后兩本為殘本。若兩相?保瑒t字句多異,東洋文庫所藏唐人寫本大約更接近于“正義”原本的面貌。
此卷字體較古,書法亦屬初唐風格。卷本用黃褐色麻紙,與現存敦煌佛經卷相似,有淡墨行界。卷背抄錄《賢圣略問答》卷一,其末尾書“寬弘五年四月二日于龍川南院書寫畢沙門如慶本”。則知繕寫于公元1008年!顿t圣略問答》注釋興福寺仲算《大乘法苑義林章》二十七“寶圣章”,亦為稀覯之本。由此推斷,此卷在十世紀已傳入日本。
此寫本在江戶時代為著名學者狩谷掖齋所藏,后歸三菱財閥巖崎男爵所有。此本已被確定為“日本重要文化財富”。
《中華讀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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