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阿瑟對中國軍隊的進攻憤怒不已,對中國肆意破壞他的周密計劃牢騷滿腹。11月28日,他電告參謀長聯席會議說:“原來希望把朝鮮沖突(的對手)僅僅局限在由北朝鮮軍隊和象征性的外國軍隊組成的敵軍身上,而現在這個希望可以徹底放棄了……我們面臨的是一場全新的戰爭。”
這位將軍此時的暴躁態度與他幾天前的從容自信形成了鮮明對比。幾天前他曾說,聯合國軍的空中力量有能力阻止中國向朝鮮增派援軍,現在卻宣稱鴨綠江江面已經封凍,這為“中國增派部隊和提供給養開辟了道路,使我們的空中力量難以實施封鎖”。麥克阿瑟還告訴參謀長聯席會議說,很顯然,聯合國軍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應付中國人的這場不宣而戰的戰爭……由此而產生的這種形勢展示了一個全新的局面,這一局面擴大了從全球的角度考慮問題的可能性,也超越了本戰區司令官的決策范圍。本司令部已盡其所能,做了該做的一切,但現在所面臨的局勢卻超出了它的控制能力”。
華盛頓方面對中國軍隊進攻的反應是:言辭激烈卻無所作為。杜魯門總統召集了一次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在會上,國防部長馬歇爾宣讀了由三軍部長提交的一份匆匆草擬的備忘錄。敦促美國通過聯合國而非單方面地采取行動。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成員們說,美國已經派不出更多的地面部隊。國防部長馬歇爾則表示,美國軍隊決不能“被拴”在朝鮮,必須體面地從朝鮮撤出。柯林斯將軍說,他相信麥克阿瑟能夠“守住朝鮮狹窄的咽喉要道上的防線”,即元(山)平(壤)走廊,這一陣地由于中國人從背后進攻第8集團軍已經受到威脅。
國務卿艾奇遜警告說,美國極有可能打一場全面戰爭,而且,將有蘇聯介入的危險。艾奇遜說,聯合國必須揭露中國的侵略,而不要對蘇聯進行任何指責。不僅如此,聯合國還應當想方設法讓中國共產黨人的日子“更不好過”。空軍部長托馬斯·K·芬勒特提醒大家注意中國或蘇聯抑或是兩國聯合的空中打擊。謝爾曼上將說,如果中國從滿洲發起空中攻擊,“我們必須予以還擊,否則,我們將無法待在朝鮮”。杜魯門總統對此表示同意,但他說:“如果發生那樣的事情,我們將予以應付。”
與此同時,美國在聯合國也幾乎頂不住了。共產黨中國的特使伍修權將軍應聯合國安理會之邀,于11月27日抵達美國。安理會連續3天就蘇聯提出的譴責美國干涉朝鮮及臺灣事務的兩項決議案展開激烈辯論。其間,正是中共軍隊在朝鮮發動第一階段攻勢的高潮。安理會最終否決了這兩項決議案。隨后各成員國就6個國家幾星期前提出的一項決議案投票表決。該決議案向共產黨中國保證,其利益將受到保護,同時要求中國不要援助北朝鮮。投票結果是9票贊成(印度棄權),但蘇聯投了否決票。
在這兩次投票中,美國的盟友都老老實實按其意愿行事,但聯合國的支持卻在動搖。11月30日,詹姆斯·賴斯特在《紐約時報》上撰文說:“毫無疑問,由于過去幾天事態的發展,人們,甚至國會,對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的信心都已嚴重動搖了。同樣毫無疑問,由于杜魯門總統接受了麥克阿瑟膽大妄為的進攻計劃,美國在西方世界的領導地位受到了損害。”
11月30日,美國駐聯合國的代表沃倫·奧斯汀向英法兩國代表建議,應該向聯合國大會提交一項措辭更加嚴厲的譴責中國侵略的決議案。但美國的建議并沒有能幫多大忙。英法兩國對此反應都很謹慎。他們不愿意提出一項讓聯合國卷入與中國的直接對抗,而可能使歐洲受到蘇聯進攻的決議案。一些亞洲和拉美國家也表示,公眾輿論不會支持與共產黨中國打一場戰爭。美國正在面臨危險的孤立局面。11月30日,杜魯門總統在記者招待會上的一些言論考慮不周,于事無補。他發表了一個聲明,說聯合國軍“不打算放棄在朝鮮的使命”。之后,記者開始向總統提問,誘使他說出美國將采取的一切必要措施,包括使用“我們擁有的任何武器”,來應付當前的軍事局面。一名記者問道:“這是否意味著美國會考慮使用原子彈?”總統回答說:“我們一直都在積極考慮使用原子彈。”
他接著暗示說是否投放原子彈將由麥克阿瑟將軍來決定。杜魯門的一席話預示了一場有可能發生的災難。盡管總統一直是在記者提問的誘導下發表言論的,但他卻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如果美國在軍事上遭受挫折,就有可能使用原子彈來扭轉局勢。在全世界范圍內,從道義上反對使用原子彈的呼聲正在高漲,加之蘇聯也已爆炸了自己的原子彈,人們極端害怕爆發一場核沖突。在這種情形下,杜魯門發表這樣的言論,哪怕是不經意說出的,也會使全世界的人們不寒而栗。他暗示,是否使用原子彈將由麥克阿瑟而不是他來決定,這更加重了他的錯誤,因為麥克阿瑟已經在世界上出了名,大家都知道他喜歡動武,并且決心摧毀紅色中國進行戰爭的能力。因此,把使用原子彈的決定權放到這樣一個好戰者的手里,這是何等的可怕呀。
美國政府內外對此都做出了迅速的反應。當天艾奇遜就匆忙召集起一個“危害控制小組”,并代表白宮發表了一項聲明,向世人保證只有總統才可以授權使用核武器,而其他國家擁有更多的武器也將促使美國考慮動用核武器的必要性。聲明還說,有關核武器的情況決不會因為總統舉行的一次記者招待會而改變。這是一次富有勇氣的努力。但跟杜魯門的講話在全世界產生的令人震驚的影響相比,這一聲明實在顯得蒼白無力。英國下議院對此反應強烈,克萊門特·艾德禮首相立即去電向美國政府提出質詢,然后告訴議員們他一定要飛往華盛頓與杜魯門磋商。
顯然,華盛頓方面在這個問題上正變得失去理性,比如,在12月1日舉行的由政府各主要政治及軍事顧問參加的一次大型會議上,艾奇遜建議如果紅色中國從滿洲撤軍,美國也將主動從朝鮮撤軍!讓聯合國和中國同時從朝鮮撤軍的建議有望實現,但是,指望中國從本國不可分割而且被中國領導人視為受到最大威脅的一部分領土上撤軍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次會議還討論了一系列問題并提出了許多建議,但所作的唯一明確決定是即日派柯林斯將軍前往東京與麥克阿瑟進行商討。12月2日,杜魯門與艾奇遜、馬歇爾及布萊德雷舉行會晤,探討了兩種尋求;鸬霓k法:聯合國通過一項決議,或者利用外交手段與蘇聯或紅色中國進行接觸。最終他們決定等待柯林斯回國及杜魯門與艾德禮磋商的結果,然后再作定奪。
12月3日,參謀長聯席會議收到了麥克阿瑟發來的一份令人沮喪的報告。報告說,如果得不到大量增援部隊,聯合國軍就將被迫進行一系列撤退,而每一次撤退都會削弱部隊的力量,否則就會被逼入灘頭陣地,只能在那里死守。麥克阿瑟還沮喪地報告說,聯合國是在不宣而戰的戰爭中面對著整個中國,如果不采取措施,這種情形將“慢慢導致一場消耗戰并最終使聯合國軍全軍覆沒”。
在這種情況下,國務院及國防部于12月3日召開了聯席會議。兩個部門的主要官員及參謀長聯席會議成員(柯林斯除外)都參加了會議。然而,麥克阿瑟的報告遠沒有使參加會議的軍方領導人感到絕望,而是起到了相反作用--使他們倍感鼓舞。布萊德雷將軍不喜歡以下觀點,即美軍正在被趕出朝鮮,因為那樣會使美國在世界上威信掃地。他說德國人已在暗地嘀咕,說什么美國是軟弱的。謝爾曼上將則堅決反對要求;稹Kf,如果中國想要戰爭,美國就應該認真奉陪,直到打敗它,否則,其他國家就會“任意擺布我們”。然而,比較講求實際的艾奇遜指出,那時美國是在“跟第二梯隊打仗”,第一梯隊的蘇聯會很高興地看到美國陷入與紅色中國作戰的泥潭而無法自拔。最后,助理國務卿迪安·臘斯克建議說,任何停火都應該限制在一個在三八線重新建立一條分界線的協議之內,這一想法得到了普遍贊同。大家還一致認為,麥克阿瑟將軍同時應將部隊集結在灘頭陣地上。
散會后,艾奇遜、馬歇爾和布萊德雷立即前往白宮,向杜魯門匯報。結果由參謀長聯席會議于當天電告麥克阿瑟:“我們認為,保存你的軍隊是目前首要考慮的問題。我們一致同意將部隊集結在灘頭陣地上。”
很明顯,麥克阿瑟對于朝鮮局勢所作的悲觀評估,使美國軍方領導人及杜魯門政府得出令人沮喪的結論,即美軍有全軍覆沒的危險,而這絕對不是在朝鮮戰場上節節敗退卻仍然浴血奮戰的陸軍及陸戰隊士兵的看法。一些在朝鮮的陸軍和陸戰隊的指揮官已經開始認識到,中國人由于其原始的補給系統而拖了后腿,因此,將聯合國軍趕出朝鮮,雖說不是不可能但也絕非易事。他們會讓聯合國軍蒙受可怕的傷亡,他們會大挫西方人趾高氣揚的思想,但他們卻無法持續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進攻,把堅定不移的聯合國軍趕進大海,除非他們準備承受難以想象的損失。
然而,12月4日,當柯林斯將軍與麥克阿瑟將軍在東京坐下來討論時,他發現這并非麥克阿瑟的觀點。麥克阿瑟估計中國在朝鮮的軍隊有50萬人,而北朝鮮的軍隊也已回升到10萬人。11月24日開始進攻之前,麥克阿瑟明顯低估了中共軍隊的力量,現在卻又過高估計了中國的力量。他說,這樣雄厚的軍事力量意味著敵人能夠包圍聯合國軍的任何固定防線,最終迫使第8集團軍退回到漢(城)仁(川)地區,而此時第10軍已經開始在咸興周圍建立另一處灘頭陣地。柯林斯雖感到震驚,但并不完全相信。在他抵達朝鮮后,他發現情形雖然嚴重但并非令人絕望。此時,麥克阿瑟命令第8集團軍盡可能長時間地守在漢城,但如因形勢所迫,可以逐步撤往釜山,而第10軍也將從興南撤走,等它在南部登陸后,歸屬第8集團軍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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