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旱災是“義和團運動”的主因
作者:金滿樓
1900年5月21日,英國駐華公使竇納樂曾在給英國外交大臣的一封信中說:“我相信,只要下幾天大雨,消滅了激起鄉村不安的長久的旱象,將比中國政府或外國政府的任何措施更迅速的恢復平靖”。
很奇怪的是,庚子年北方各省的自然災害與往年以澇為主的態勢相反,這次是普遍而嚴重的干旱,譬如當時直隸的旱情記載:“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春天至冬,未得下雨,汗(旱),春麥未種,……直隸三省未下透雨”。北方的這次旱災蔓延甚廣,除了山東與直隸外,山西、河南與陜西等地也飽受干旱之苦。在很多地方的縣志中,當年都有“春夏大旱”,“十室九空”,“晚禾盡萎,大饑”的記載。由此,歷史上描述旱災“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悲慘畫面再次出現,其記載令人不忍卒讀。
從心理學意義上說,旱災被水災更加的可怕。一般來說,水災有時間限定性,暴雨不可能一直持續,只要大水退去后,災民即可回到家園重新恢復生活,而且洪水帶來的淤泥還能增加土地的肥沃度,有利于提高作物的產量。再者,水災造成的焦慮情緒往往可以通過追究瀆職的水利官員得以宣泄,也可以通過疏浚河道、加高河堤等措施來恢復農業生產的信心。換句話說,水災是一目了然的,但旱災就不一樣了。
旱災給人們帶來的巨大的心理壓力,往往在于它在時間上的不確定性,它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帶有持續性的、漸進式的苦難和折磨。水災一旦發生,它便已經成為一個過去的事情,人們大體上可以確定它的結束日期并規劃災后的生活,但旱災的不確定性則讓人充滿焦慮而無法產生預期。正如柯文在《歷史三調》中說的:“旱災持續的時間越長,這樣的問題就越急迫:什么時候下雨?干旱什么時候結束?它會結束嗎?簡言之,水災形成后,人們最關注的是已發生之事,而旱災形成后,人們最為關心的是尚未發生之事。可以說,旱災給人們造成的心理壓力更大”。
從中國傳統的災荒觀來看,旱災往往被解釋為得罪了上天(玉皇大帝),因此皇帝和官員們往往會舉行莊嚴的祈雨儀式,祈求上蒼原諒,賜以甘霖。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祈雨活動都會得到回報,譬如庚子年的干旱就并沒有因此而得到緩解。
干旱使得直隸、山東等地的農民無所事事,義和拳也由此得以蔓延。據《天津政俗沿革記》中記載:“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正月,山東義和拳其術流入天津,初猶不敢滋事,惟習拳者日眾。二月,無雨,謠言益多,痛詆洋人,仇殺教民之語日有所聞。習拳者益眾。三月,仍無雨,瘟氣流行。拳匪趁勢造言,云:‘掃平洋人,自然得雨’。四月,仍無雨。各處拳匪漸有立壇者”。
最為巧妙的是,義和拳宣揚的“反教”觀念正好為緩解干旱帶來的焦慮煩躁情緒提供了一個宣泄口,這便是義和拳揭帖中反復強調的,當時北方久旱不雨,原因是“洋人得罪了老天爺”,所謂“天無雨,地焦干,只因鬼子止住天”,“天久不雨,皆由上天震怒洋教所致”,只有“掃平洋人,才有下雨之期”。
法國社會學家勒龐在《烏合之眾》中說:“群眾不善推理,卻急于采取行動。……那些教條,具有不容討論的專橫武斷的力量”。中國有句老話叫“天怒人怨”,在人的能力范圍之內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尋找一個替罪羊便顯得十分必要了。洋人、洋教與中國傳統及文化的格格不入,正好為“天庭震怒”找到了原因。
洋人洋教(及其背后的教民乃至一切與洋務相關的事務如鐵道、電報、洋行等)得罪了老天爺,這個觀念是不容懷疑的,因為從邏輯上說,假如是洋人洋教得罪了天庭導致干旱,那普降甘霖又證明了他們的無辜。正如時人王照在《行腳山東記》中說的,當德國人在山東修建鐵路時,當地人“喧傳凡鐵路所經若干里內,禾稼皆死”,于是“齊向洋人拼命”,但“他日見禾稼不死,即為悅服洋人之日矣。”
事實上,當年六月,直隸、山東交界一帶下了一場透雨,附近一帶的義和拳便紛紛回籍,某佚名士大夫即記載說:“團即返奔,途中自相語曰,天雨矣,可以回家種地矣,似此吃苦何益?”遺憾的是,并非所有地區都像直隸、山東交界一帶那么幸運,直隸北部等地區的旱情就一直沒有得到緩解,而這也是造成庚子年那場災難的重要原因之一。
事實上,那些在華傳教士也在不停的祈求上帝賜予人們一場大雨,某傳教士在信中說:“拳民們威脅要搶劫并殺害傳教士和教民,……人民無所事事,只談論如何殺洋人和教民……形勢越來越險惡,如果一直不下雨,什么樣的暴力事件都可能發生,我們知道,如果上帝愿意,他會普降甘霖來解救我們。”另一個傳教士也說:“雨水對我們來說意味著安全,正是由于久旱無雨,他們才在這里鬧事,并不是因為義和團……他們本來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但他們現在被饑餓折磨得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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