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那個瑰麗磅礴、激情澎湃的三國時代已接近尾聲,曾經叱咤風云的英雄們老的老、死的死,正是“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的時代。司馬昭父子算是趕上了好時候,完全有足夠的理由顧盼自雄。魏國是寡婦孤兒、人盡可欺,自不必說;蜀國國君恰是那位連諸葛亮都“扶不起來的阿斗”,更慘的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吳國更不幸,國君孫皓是一個典型的虐待狂,一高興或一不高興就鑿人眼睛、剝人面皮,可惜只敢虐待自己人,搞得是人神共憤、眾叛親離。司馬昭沒費多大工夫,就于263年,趁蜀國內亂,派鄧艾、諸葛緒、鐘會率大軍三路攻蜀,把蜀漢后主劉禪俘至洛陽,優待得樂不思蜀,蜀漢遂亡。兩年后,司馬炎效仿曹丕故技,重演“禪讓”鬧劇,廢魏帝曹奐,自立為帝,國號晉,都洛陽,史稱西晉。于公元280年,發起統一戰爭,20萬大軍水陸并進,王渾、杜預率陸軍勢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江北,把前來迎戰的吳國主力兵團就地殲滅;王統率著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艦隊出長江三峽,排江而下,“千尋鐵索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接下去傳檄而定江南,割據江東近八十余年的孫吳政權灰飛煙滅。至此,三家歸晉。司馬炎作為西晉王朝的開國君主,又創建了一統天下的勛功偉業?伤抉R炎這紈绔子弟既乏雄才偉略,亦無宏圖大志,完全靠著繼承祖父輩的遺產,基本沒什么懸念,就站在了歷史的高起點上。只需作為當然的主角演一出早在傳說中的堯舜禹時代已經寫好、不久前又經過曹丕示范過的“禪讓”鬧劇,就成了一個新王朝的開創者。歷來艱難的統一戰爭如今竟然一戰定天下,簡直太順了。而且出身高貴的司馬炎儀表非凡、聰明神武、長發委地、垂手過膝,按當時的標準絕對是可以令追星少女尖叫噴血的美男子,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總之,司馬炎有十足的理由躊躇滿志、自我放縱,卻無半分開國君主應有的危機意識與深謀遠慮,這使他成為中國歷史上最荒唐的開國之君,也為西晉王朝的覆滅種下了前因。滅吳后,晉武帝司馬炎的膏粱本色盡顯無遺,他對吳宮佳麗的興趣顯然遠遠大于對吳國戶口錢糧的興趣。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指使軍將在江南搜羅美女。除了把吳宮佳麗全數運往洛陽皇宮外,少不了順道從民間強搶大批美女一同北上。加上先前魏、蜀兩國的宮女,超過上萬人。就算一天換一個也得30年才能輪遍,輪到后面的宮女見到皇帝時肯定都成老太婆了。當有了太多選擇時往往倒不知如何選擇了,司馬炎不知從哪里得來的荒唐主意,乘著羊車,在宮里隨意游逛,羊車停到哪兒,就在哪兒演繹“一夜情”。于是有些宮女就在自家宮門前插上竹葉,地面灑上鹽水,好引誘皇帝的羊車前來。估計最終自然是群起效尤,于是宮內竹葉片片,鹽路條條,羊兒越來越肥,司馬越來越瘦……晉武帝提倡荒淫,士族自然響應。變著法子尋開心,自然是花錢如流水,雖然天下統一后納稅人增加了一倍,可司馬炎還是覺得錢不夠花,賣官鬻爵就成了斂財捷徑。有一次,司馬炎主持祭祀典禮后,興致高昂,隨口問身邊陪同的司隸校尉劉毅道:“朕與漢朝的皇帝相比,可與誰齊名?”劉毅倒是個有膽色的臣子,回道:“漢桓帝、漢靈帝。”桓、靈二帝被公認是東漢的亡國罪人,正驕矜自得的司馬炎當然很生氣:“怎么能把朕與這兩個昏君相比呢?”劉毅回答說:“桓、靈二帝賣官的錢入了官庫,陛下賣官的錢進了自己的腰包,從這方面看,您還不如桓、靈二帝呢。”司馬炎氣樂了,笑道:“桓、靈之世,沒有誰敢說這樣的真話,現在朕有你這樣忠直的臣子,畢竟還是比他們強啊。”由此可見司馬炎頗有自我解嘲的幽默感,自滿而不失厚道,荒唐卻絕不昏聵。但上既有荒唐的君主,下自有荒唐的臣子。
石崇不過是晉國的一個中級官僚(散騎常侍),就如此狂亂縱欲變態浪費,宰相級別的高級官員就更不用說了。宰相何曾每天要吃掉上萬錢,還總埋怨沒有可口的菜,無處下筷子。以當時的購買力,一萬錢相當于一千個平民百姓一個月的伙食費,其奢侈程度可想而知。他兒子何劭更有出息,“食之必盡四方珍異,一日之供,以錢二萬”,每天的餐費是他老爸的兩倍。司馬炎有次駕臨駙馬王濟家,王濟盛宴款待,用的都是琉璃器具,100多名美女穿著綾羅綢緞,手托著食物列隊伺候。乳豬的味道異常鮮美,引起司馬炎的好奇,詢問個中秘訣。王濟解釋說他家的小豬是用人奶喂養大的。司馬炎覺得自己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倒還不如這幫家伙會享受生活,因此心覺不忿,沒吃完就走了。這還不算什么,王濟喜歡遛馬,就在地皮最貴的北氓山下買了一大片地方作跑馬場,用編織起來的金錢鋪滿界溝,時人稱之“金溝”。士族過著奢侈的生活,人民自然受到殘酷的剝削。傅咸上書說:“侈汰之害,甚于天災”。因為天災尚有時日,奢侈之風則沒有止境。除了像王愷、石崇這一類變態行徑外,還有另一種荒唐行徑,就是吃飽了飯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胡亂吹牛,盡扯些脫離實際、荒誕無稽的奇談怪論,是為“清談”。竹林七賢實是首開清談之濫觴者,但西晉初期,阮籍、嵇康等人為了逃避政治殺戮,裝瘋賣傻,空談玄遠,尚情有可原。而值此四海歸一,政局穩定之時,本當勵精圖治,銳意進取?蛇@些朝廷精英們卻個個變成了大哲學家和大詩人,成天手執麈尾,峨冠博帶,剃面熏香,望之如神仙中人,以政事為“俗務”,玩命地鉆研老莊玄言。例如尚書令王衍“每捉玉柄麈尾,與手同色。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更改”,這就是成語“信口雌黃”的出處了。要命的是,他們并非鄉野隱士,崇尚清談,縱無益于國計民生,也無什么大害;而他們多是達官權臣,“名重當世,朝野之人,爭慕效之”,是世人表率,學習榜樣,負有濟世安民之重任,卻不屑綜理時務而一味崇尚虛無、清談玄遠。名士與高官合為一體,變亂就在這種風氣中孕育滋生。后人批評晉人清談誤國非是無因。連王衍自己臨死前都有覺悟:“吾等若不祖尚浮虛,不至于此。”可惜悔之晚矣。上至皇帝、宰相,下至各級官吏都是這副荒唐變態的德行。雖然也有個別清醒的大臣如傅咸等請求皇帝制止,但司馬炎對西晉王朝從一開始就彌漫著的荒唐風氣采取了縱容態度,非但無意制止,有時反倒推波助瀾。即使連自己都對某些過分變態的行徑難以容忍時,卻也不去追究。正所謂“善善而不能從,惡惡而不能去”,司馬炎的這種性格缺陷,也使他在安排繼承人及顧命大臣這樣關乎國運的大事上犯下了嚴重錯誤。
他完全是個傀儡,國家政事一件也管不了,卻鬧出不少笑話來。有一次,他在御花園里玩,正是初夏季節,池塘邊草叢間響起陣陣蛙鳴。晉惠帝呆頭呆腦地問道:“這些小東西,是為官叫呢,還是為私叫呢?”身邊的太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作答。有個機靈的太監一本正經地說:“在官地里的為官家,在私地里的為私家。”有一年,某地鬧饑荒,地方官員上報災情,說災區百姓餓死許多。晉惠帝就奇怪地問道:“好端端的人怎么會餓死呢?”大臣回奏:“當地鬧災荒,沒糧食吃。” 晉惠帝更奇怪了:“沒有糧食,為何不吃肉粥呢?”大臣們聽了,目瞪口呆、哭笑不得。西晉王朝出了這樣一個活寶,周圍的一群野心家自然是蠢蠢欲動、頓起問鼎之念。楊駿本是個低級小吏,十足的草包,因借了太后女兒的光位極人臣,總攬朝政,不禁得意忘形,儼然有代理皇帝的派頭。對于太后楊芷以及其他人的勸說,都置若罔聞。其專橫跋扈,引起了司馬家族諸王的反感;屎筚Z南風更是無法容忍,開始私下培植親信,外聯楚王司馬瑋。召楚王瑋帶兵進洛陽后,又操縱晉惠帝宣布楊駿謀反,夷其三族。連太后楊芷的老母親龐氏也不肯放過,楊太后跪地苦苦哀求,表示愿做她的婢女來換母親的性命。賈南風卻毫不動心,殺了龐氏后,又廢皇太后楊芷為庶人,將她關進那座當初為賈南風所建的冷宮金墉城里,最終落得活活餓死的下場。楊太后若想及曾為賈南風求情的往事定是悔不當初。賈南風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婆母楊芷尚且如此喪盡天良,對其他人自然更不在話下。因嫌汝南王亮、老臣衛礙事,便矯詔指使楚王瑋將兩人處死,沒過幾天又以“擅自處死司馬亮、衛”的罪名處死了司馬瑋。楚王瑋臨刑時大叫冤枉,于事無補。賈后自此開始專權達七八年之久。常派人誘騙美貌男子尋歡作樂,事后殺人滅口。數以百計的男子中,僅有一名小吏得免。這名小吏年輕俊美,住在洛陽城南,失蹤了一段日子,再出現時華衣美服、喚奴使婢,儼然富豪。眾人都懷疑他偷了巨室的財物,抓他去見官。賈皇后有個遠親聽說此事,想參與進來好索取涉案財物,遂與法官共同審案。小吏稟告說路遇一老婦,說家中主人生病,巫師占卜說要找城南少年來驅邪,便將自己裝進一口箱子,運入一座豪宅中。詢問到了哪里,被告知是“天上”。后來有位三十五六歲的矮胖丑婦出現,留他共宿了一段日子,然后順原路將其送出,并贈以許多財物。賈后的親戚聽這小吏如此一說,頓時明白,溜之大吉。法官也猜知原委,便草草結案,將小吏釋放。賈后之淫亂宮闈、胡作非為多如此類。賈后因怕太子司馬?年長后,自己地位難保,就設計陷害太子。先請人用太子口氣起草了一封內容是逼晉惠帝退位的書信,代筆之人竟是以美貌與文采著稱于世的潘安。接著尋機請太子喝酒,灌個爛醉,趁其昏昏沉沉之時,騙他把那封信抄寫一遍。次日,賈后即通過晉惠帝召集群臣,操縱廷議,宣布太子謀反。賈后此舉引起了眾怒。
成都王穎迎惠帝到鄴城。幽州的大軍閥王浚不滿成都王穎的作為,遂聯絡宗室并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并邀請烏桓國的鮮卑族騎兵助戰,加上自己本部,共計10萬人討伐成都王穎。成都王穎手下有一匈奴族大將名叫劉淵,就是未來匈奴漢國的創建者。他向成都王穎請求借匈奴騎兵來對付鮮卑騎兵,并建議堅守城池,等敵人糧盡退兵時再行突擊,千萬不要妄自出戰、自取死路。成都王穎當時滿口答應,但等到劉淵的鐵騎兵趕來解圍的時候,成都王穎大勢已去。原來劉淵前腳一走,成都王穎后腳就把他的承諾忘個精光。派大將石超迎戰王浚的部隊,結果被打得慘敗而歸。成都王穎聽到噩耗,趕快收拾殘部一萬五千人準備撤退到張方守衛的洛陽。鮮卑騎兵進軍的煙塵滾滾而來,發一聲喊,殘軍霎時作鳥獸散。成都王穎只好領著幾十個親兵牽著惠帝的牛車逃往洛陽。鮮卑騎兵貪圖在鄴城搶掠財物,懶得去追捕惠帝就先行返回了。王浚放他們回國的時候發現鮮卑人裹挾著許多婦女,不準她們帶走,鮮卑人就在易水旁把這8000婦女全部丟入水中淹死。河間王聽說張方搶到了惠帝,喜出望外。立即命令張方把惠帝和成都王穎帶到長安,張方得令后立即準備起程,派士兵在皇宮和洛陽城內大肆搶掠,又趁機搶掠了很多宮女做軍妓。大軍排成長蛇陣,在茫茫大雪中,伴隨著百姓的一路嚎哭向長安進發。到了長安,河間王廢除了成都王穎皇太弟的稱號,立17歲的豫章王司馬熾為皇太弟。已無權無勢的成都王穎只好討了點殘兵回守洛陽去了。河間王于304年12月當上宰相,掌控了晉室大權。305年7月,東海王越以張方劫持惠帝為由,聯合兗州刺史茍等人討伐河間王。幽州都督王浚也派新招募的部將劉琨率領八百幽州鐵騎前來支援。聯軍部隊進逼滎陽,威脅長安。河間王自知不敵,搞掉張方的人頭給聯軍送去以便媾和,卻想不到聯軍居然拒絕和解。河間王的部隊得知驍勇善戰的張方被害,頓時紛紛嘩變。聯軍部隊以鮮卑騎兵為先鋒,一路殺進長安,河間王只身狼狽逃跑。成都王穎聽說河間王跑了,也慌忙逃亡,先往長安跑,跑到華陰覺得是自尋死路,又向南跑準備去新野,途中被東海王越的堂兄范陽王所擒,押至其從前的老巢鄴城后迫其自盡。鮮卑騎兵率先殺入長安,下令大掠三日,共殺死兩萬多老百姓,無論是官員還是老百姓都紛紛逃到終南山采摘橡子充饑,直到東海王越到達長安才停止。眾大臣又用牛車把惠帝接回洛陽。這時的京城已經是殘垣斷壁、衰草連天,小朝廷只好在黑瓦屋里面重建宮室。306年12月,東海王司馬越覺得傻惠帝已無利用價值,便派人在餅中置藥將其毒死,然后立惠帝的二十五弟司馬熾為帝,改元永嘉,是為晉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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