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巴夏禮事件,是指在第二次鴉片戰爭的通州談判中,英法談判代表巴夏禮等39人被清政府扣押一事[1]。這一突發事件的解決,歷時雖短,但牽涉甚廣,幾成當時中外交涉之焦點。巴夏禮等人押赴京城之時,正是英法聯軍鐵蹄進逼京城之際,而此時,咸豐皇帝倉皇逃往熱河避難,只留下恭親王奕?等與英法會商和局。和談中巴夏禮事件的解決并不順利,清政府步步后發,不僅失去談判上的依托,更最終導致了圓明園慘遭焚毀之劫難。
對于巴夏禮事件,筆者所見國內學者之論著,多分散于各通史著作中,或著力于其人質被扣原因的探討[2]。本文認為巴夏禮事件的解決與英法聯軍焚毀圓明園有著直接的關系,因此就二者關系作專題研究,以期更深入探討巴夏禮事件及其解決過程中清政府的對策。
一
要弄清通州談判中清政府扣押英法談判代表的原因,首先必須了解巴夏禮其人。巴夏禮(Harry Smith Parkes,1825-1885),英格蘭斯特拉福德郡人。早年喪父,由其叔父撫養成人。1841年來華謀生,并在澳門學習中文。1842年5月,充任英國駐華公使濮鼎查的隨員,參與了對中國的侵略戰爭。1856年代理廣州領事,因入城問題與廣東居民起正面沖突!皝喠_號事件”發生后,極力擴大事態,力主對中國出兵。1858年后,巴夏禮跟隨英軍北上,任專使額爾金的中文秘書,多次交涉都由他和中方人員進行。[3]
對于巴夏禮,早在英法聯軍進犯京津之前,清政府方面對他就已經是印象不佳。在英法聯軍攻陷廣州、俘虜葉名琛后被清政府任命為兩廣總督的黃宗漢,鑒于巴夏禮一手制造了“亞羅號事件”、在廣州淪陷后實際操縱那里的政務,于1858年在對咸豐皇帝的上奏中,就已憤恨地表示:“天生巴夏禮,所以禍粵也,不去巴夷,粵難未已”[4];他甚至還張榜懸賞:“生擒巴夏禮者,(賞)數萬,殺斃者,數萬”[5]。不僅如此,在英法聯軍進犯京津過程中充當英方翻譯和談判代表的巴夏禮,在清朝官員面前表現出來的傲慢無理,較之此前在天津談判中的李泰國又有過之而無不及。其言辭狂悖、咄咄逼人,令與之談判的桂良等人心里多懷有怨恨之意,且認定其乃“主事之人”,額爾金惟其言語是聽[6]。在通州談判前的
“巴夏禮、威妥瑪等系(該夷)謀主,聞明常亦暗隨在內,即著將各該夷及隨從等,羈留在通,毋令折回,以杜奸計,他日戰后議撫,再行放還。若不能羈禁巴夏禮等,令其全數回河西務,亦無不可,斷不準去留任意,有礙戰局!盵7]
由此可見,咸豐皇帝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以傳統“擒賊先擒王”的邏輯考慮問題,既然認定巴夏禮為“謀主”,那么扣押巴夏禮就是為了杜其奸計,為了打亂英法聯軍的陣腳,緩和局勢。然而對戰局的沒有把握,又使咸豐皇帝在這則奏折中留下了“令其全數回河西務”的轉圜余地。因此,盡管有了咸豐皇帝的諭旨,然而是否扣押巴夏禮,其關鍵還在于具體辦理交涉時載垣等人的決斷。
天津談判以破裂告終,英法聯軍向通州進發、直逼北京,清政府改派怡親王載垣等到通州與英法談判。經過四天的反復辯論,
由此可以看出,扣押巴夏禮這一決定的最終做出,是由于巴夏禮節外生枝,提出了載垣乃至于咸豐皇帝都認為“萬難允準”的親遞國書問題。當然,基于對現實的判斷,載垣最終做出這樣的決定,其中也有咸豐皇帝所說的鏟除英法“謀主”之故。事后載垣就有奏折說:“該夷巴夏禮能善用兵,各夷均聽其指使,現已就擒,該夷兵心必亂,乘此剿辦,諒可必操勝算”[11]。
二
現實的無情證明了清政府扣押巴夏禮、“該夷兵心必亂”的一廂情愿的空想,戰場上的形勢遠非如其所料那般“諒必可操勝算”。
英法雖索巴夏禮甚急,但聯軍的進犯并沒有因此停頓下來。
在英法聯軍步步進逼之時,咸豐皇帝做出的反應是在三易欽差之后北走熱河,留下恭親王奕?留守京城,督辦和局。這個時候,熱河成了遙制京城談判的中心,隨著戰局的變化,清政府內部爭論愈盛,政策搖擺不定,一步步制約著前臺的談判。八里橋戰敗后,原先積極主戰的僧格林沁、瑞麟等因連戰失利紛紛轉變思想,深盼和議速成[18]。身在熱河的咸豐皇帝,在了解到京城官兵戰守失據的情形后,亦于10月2日下旨給奕?等人:
“…… 當諭令相機辦理,朕亦不為遙制,總期撫局早成,朕即可及早回鑾,鎮定人心!缈献裾展вH王等所給照會,退至張家灣一帶,酌定適中之地,定期各派委員,將在津續定條約蓋因畫押,將巴夏禮等送回,固屬至善;如必不肯遵行,或并無照復前來,不必待其進攻城池,莫若既將所獲巴酋等全行送還,以示大方,尚可冀其從此罷兵換約,不值得為此數十夷丑,致令億萬生靈俱遭涂炭!盵19]
咸豐皇帝雖然給了奕?相機行事、斟酌辦理的大權,但并未放松親遞國書一節。兵臨城下之時,戰心又起,復又主張放還巴夏禮應以和局已成為條件。這其間,咸豐皇帝態度的種種變化,對談判前臺的奕?牽制極大。
早在奕?初上外交前臺之時,戰場上的形勢就已不樂觀。在拿不出任何退敵之策,萬般無奈之下,奕?最后還是將巴夏禮作為應付英法的砝碼。由于英法索人甚急,奕?因此認定巴夏禮地位非凡,奇貨可居。故而從
而巴夏禮被扣之后,態度桀驁不馴,對于奕?等要求致書英法聯軍頭目、促其停戰議和之事多次予以拒絕。后雖有所松動,但仍然堅持寫英文不寫漢文[25]。移至高廟后,受到較高的禮遇。不僅有恒祺伴其閑話,東麟堂為其承辦肴饌,后更有奕?的重禮相贈[26]。故而答應致書城外,言:“恭邸人甚明白,中國相待亦好,暫緩攻城”。后又有兩次致書城外,一曰:“退兵到張家灣,河西務,再候議局”;一曰:“令刪去親遞國書一節”[27]?上У氖,在巴夏禮身上取得的進展并未能阻止聯軍的步步進逼,兵臨城下之時,雙方仍為先定和約還是先放人的問題相持不下,局勢再度僵化。巴夏禮在得知英法將繼續進攻的消息后,在給威妥瑪復函中表示:“不要為我等在此,遂阻進兵”[28]。
交涉無果之下,聯軍很快進至德勝、安定兩門。此刻的奕?雖不敢違背圣諭,亦恐承擔破城之責,因而急于了結巴夏禮之事,以阻止聯軍的進一步進逼。然而,正式應允放還巴夏禮等人的照會未抵,圓明園已遭劫難[29]。當晚,法國軍隊先行侵入圓明園,園內殿座焚燒數處,居于園中的常嬪因驚嚇過度自縊身亡,總關內務府大臣文豐投福海殉難,守園的步兵統領中營官兵也逃散一空。隨即,在英法兩軍頭目開完分贓會議、達成協議之后,英國軍隊也成群結隊地闖入園內,對這座清政府經營百余年,綜合中外建筑藝術,珍藏著中國歷代圖書典籍、文物書畫和珍珠奇寶的皇家園林進行了持續兩天的公然劫掠和拍賣。此間,奕?得報之后倉皇轉移,避至長辛店,留恒祺在京與聯軍交涉[30],并致函葛羅說:“和約一簽署,立即送回扣壓人員!盵31]
此舉一出,奕?已是鞭長莫及。圓明園既失,所籌援兵未齊,剿撫均難措手;巴夏禮被釋,更使和談失去了人質上的依托。接下來的談判舉步維艱,圓明園的命運就更堪憂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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