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汝瑰,原名郭汝桂,重慶銅梁人。1926年考入廣州黃埔軍校第五期學習。1927年春受吳玉章指派四川,在其堂兄郭汝棟軍中任排、連、營長,192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0年失去黨的聯系后赴日留學?箲饡r期,參加凇滬及武漢戰役、長沙第三次會戰,立有戰功。1945年12月和1946年3月,兩次在重慶密見董必武并接受指示繼續在國民黨內部、解放戰爭時期在蔣介石身邊工作,為中共中央提供國民黨軍隊的重要情報。
1949年任敘瀘警備司令和國民黨第22兵團司令,12月11日率領國民黨72軍在四川宜賓起義。建國后,歷任川南行署委員兼交通廳廳長、南京軍事學院教員、全國政協委員、中蘇友好協會會長等職。1980年重新入黨。主編和著有《中國軍事史》、《郭汝瑰回憶錄》。1997年10月23日,因車禍與世長辭,享年90歲。中央軍委在為他舉行的追悼會上,贊頌他的一生是“驚險曲折、豐富深刻的一生”, “為抗日戰爭的勝利和人民的解放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
原國民黨國防部中將作戰廳長郭汝瑰,這位常在蔣介石身邊參與指揮作戰的高級將領,在國共兩黨的大決戰中,為我黨提供了許多重要的軍事情報;最后在中共地下組織的指引下,以國民黨二十二兵團司令兼七十二軍軍長的身份,率部在四川起義,被退踞臺灣的國民黨稱為“最大的共諜”。
一個出身于黃埔軍校,很受蔣介石器重,屬于蔣軍嫡系的高級將領,怎么會成為“最大的共諜”呢?
在大革命的高潮投身黃埔
郭汝瑰1907年出生于四川省銅梁縣一個家道中落的書香之家。曾祖郭和熙,與名噪一時的蜀中才子、清代著名戲曲理論家、文學家李調元是同榜舉人。父親郭朗溪,在清朝末年的科舉考試中,曾名列重慶府長案榜首,秀才的功名已經在握,并有希望中舉,旋因廢除科舉制度,好夢成空。郭汝瑰原名汝桂,因為生于農歷八月初九恰是清朝考舉人入場應試的日子,仍然醉心于“蟾宮折桂”的父親,就給長子取名“汝桂”?赡苁且驗閴阎疚闯辏氏米h論時政,經常抨擊北洋軍閥政治腐敗,社會黑暗,郭汝瑰自小耳濡目染,深受影響。
1919年,郭汝瑰即隨父親前往成都,進入成都高等師范附小和成都聯合中學讀書。時值五四運動爆發以后,各種社會思潮洶涌澎湃,郭汝瑰受到教師胡子霖的影響,對社會主義產生了朦朧的好感。1924年,郭作為聯合中學的學生代表,參加了反對校長張錚推行封建教育的學潮,并結識了一些進步同學。 1925年底,郭汝瑰從成都聯合中學高中結業。父親要郭汝瑰投考上海同濟大學學醫,而郭汝瑰受科學救國思想的影響,一心學工。
這時,已升任川軍師長的堂兄郭汝棟,為投靠廣東革命政府,決定選派一些青年軍官去黃埔軍校學習,建議剛滿十八歲的郭汝瑰一道前往。郭在學工、學醫、從軍的三叉路口猶豫不定。到了上海,便去請教已考入同濟大學的老同學陳廷棟。陳廷棟沉思良久,回答:“汝瑰兄,現在政治不上軌道,科學救國、實業救國都是空的。我看,你不如去廣東干革命的好!” 陳廷棟的一番話,加上一路同行的中共秘密黨員袁鏡銘的勸說,郭汝瑰從此將“如桂”改成“汝瑰”,與袁鏡銘、傅秉勛等六位川軍的青年軍官,進入黃埔軍校第五期學習。從此,他就開始了職業軍人的生涯。
當時正值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廣州革命的氣氛很濃。隨著北伐戰爭的節節勝利,黃埔軍校除步科的兩個大隊隨蔣介石遷往南京外,炮科、工科和政治科的三個大隊,均隨國共合作的國民政府遷至武漢。黃埔軍校的政治教官多為共產黨員。被編入政治科第五學生隊的郭汝瑰,聽取了肖楚女、惲代英等人的講座,閱讀了李達、陳獨秀等人的著作,認識到只有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實行孫中山先生的新三民主義,進而實現社會主義,中國才能夠富強起來。這時,郭汝瑰得知與自己同考入黃埔軍校的好友袁鏡銘是共產黨員,便要求袁介紹自己入黨。袁鏡銘因為郭汝瑰是郭汝棟的堂弟,告訴他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考驗。
銜吳玉章之命返回四川并加入中共
在郭汝瑰即將于黃埔軍校畢業之際,時任北伐軍總司令兼黃埔軍校校長的蔣介石,在南京擁兵自重,與國共合作的武漢國民政府呈對立狀態。 1927年4月14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消息尚未在武漢傳開。黃埔軍校實際主持校務的吳玉章,悄悄地將郭汝瑰和傅秉勛叫到辦公室,通知他們兩人提前畢業,并立即返回四川。這時,郭汝瑰的堂兄、也是傅秉勛妻兄的郭汝棟,已是川鄂邊防司令部的副司令,擁有兩個師一個旅的兵力。吳玉章神情嚴肅地說:“現在形勢十分危急,蔣介石已經公開叛變,很可能進攻武漢,四川軍閥楊森將配合蔣介石進攻。你們盡快返回四川,想辦法讓郭汝棟阻止楊森出川攻打武漢。如阻止無效,可勸他待楊森出川以后,打其后方,使其崩潰。如這也辦不到,就要他不出一兵一卒幫助楊森。” 郭汝瑰和傅秉勛肩負著吳玉章的使命,與同時畢業的中共黨員任逖猷等人,由武漢回到四川。郭汝瑰與傅秉勛到達郭汝棟駐地的涪陵,轉達了吳玉章的意見。
郭汝棟回答說:“我和楊森感情不好,無法勸他;襲擊他,我力量不夠;不過如楊森出兵,我可以一兵一卒也不他。”郭汝瑰怎么也沒有想到,郭汝棟在他表示絕不支持楊森的同時,已派出特使去南京向蔣介石表示效忠了。郭汝瑰還欣欣然地寫密信向吳玉章報告: “郭汝棟已接受了他的第三種意見”,自己也被郭汝棟安排在政治部任科員。他到處發表演講,宣傳孫中山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斥責蔣介石背叛革命的行為,并贏得了以后成為他妻子的女師學生方學蘭的深愛,很快成為涪陵城里有名的紅色人物。
但是不久,以汪精衛為首的武漢國民政府,就與南京的蔣介石合流反共。郭汝瑰從此便與吳玉章失去聯系,只好留在尚能容共的郭汝棟部。1928年5月,郭汝瑰由少校團副、共產黨支部負責人袁鏡銘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實現了他追求的愿望。
川軍“清共”,被遣赴日本士官學校學習
郭汝瑰在川軍中滯留三年,發現堂兄郭汝棟日趨反動。此人先是受蔣介石的指使,殺害了自己的恩師、在涪陵龍潭地區組織工農武裝的共產黨李蔚如,代替楊森當上了二十軍軍長。旋又為擴大地盤,參加了倒楊(森)倒劉(湘)的兩次軍閥混戰。1930年4月,蔣馮閻中原大戰爆發,蔣介石調郭汝棟部到湖北駐防,以穩定其后方。這時,郭汝瑰已升任郭部獨立旅一團三營營長。一天夜晚,已經離開郭部的袁鏡銘,前來聯系郭汝瑰,要他率領所屬的第三營,配合紅軍游擊隊,舉行兵暴。但因聯絡差錯,敵我混淆,結果準備配合紅軍作戰的這個營,竟被紅軍消滅大半,郭汝瑰也中彈負傷,被送進漢口同仁醫院。待出院才知道三營因損失太大,已被撤銷建制。郭汝瑰只好到軍部擔任參謀的閑職。
蔣介石為加強對二十軍的控制,命令郭汝棟徹底“清共”,并派親蔣的黃埔生來主持其事。一向為人圓滑的郭汝棟,搶先對一些自認為是共產黨員的軍官以禮相送。郭汝瑰和傅秉勛雖然不承認是共產黨員,但郭汝棟也不敢再留,而是勸他們去日本士官學校讀書。郭汝瑰此時與黨組織已失去聯系,心想:去日本躲避一下也無妨,到日本去學點真本領,將來對革命的貢獻可能更大。郭汝瑰晚年回憶起這段經歷時說:“當時還自以為得計,豈知這成了我政治生活中的一個轉折點,此后走了十幾年的彎路。”
郭汝瑰和傅秉勛于1930年11月到達日本,經過半年的語言學習,于1931年4月考進日本士官學校。在日本,他既受到了嚴格的軍事技術的教育和訓練,提高了作為一個職業軍人的素質;同時,作為一個中國人,也身受了日本當局的歧視和侮辱。特別是每逢一些關鍵性的軍事技術和新式武器,日本教官總是想盡辦法阻撓中國留學生學習和使用。
一些日本小孩受家庭教育的影響,看到郭汝瑰這些中國留學生就嚷:支那人臟!” 日本人對中國人的種種歧視,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了郭汝瑰。他還是咬緊牙關,奮發學習,希望為振興祖國多學一些本領。但是時隔不久,就發生日本侵占中國東北三省的九一八事變。東京的中國留學生群情激憤。在士官學校留學的中國學生,也自發地結隊去日本陸軍省申請退學回國。日本憲兵前來驅趕,中國大使館也派人來勸郭汝瑰等回校。中國留學生堅持不走,日本陸軍省無奈,派人出來宣布:“你們可以退學,但退了就不能再入學了。”郭汝瑰等眾多學生齊聲高喊:“亡國奴才再回來。”
高風亮節嚴律己,鴻篇巨著澤后人
郭汝瑰離休回四川定居后,有很多感人的故事。他主動給重慶警備區的干部教授英語,不取分文報酬;重慶警備區組織民兵演習,他不顧年事已高,親自帶民兵爬山進行教練;組織上給他一筆錢修繕住房,他全部作為黨費上交了;成都軍區按副兵團級待遇,要他遷進一幢別墅樓,他仍然堅持住在北碚的一幢面積七十多平方米的平房里;面對社會上追求享受的歪風日甚,他向重慶市委書記廖伯康坦率進:,“希望從你自己做起,堅持用國產手表的好傳統,不坐進口車。”他對腐敗現象深惡痛絕,經常告誡為政者不要忘記國民黨因腐敗而失敗的歷史教訓。在北京參加全國政協會議期間,國家主席楊尚昆請他和鄧兆祥吃飯,他又直言不諱地進言說:“我們的部隊無論如何不能經商。國民黨軍隊,就是因為軍官斂財,喪失了戰斗力。”
最令人肅然起敬的是,郭汝瑰以古稀之年,無權無錢之身,不惜東奔西走,殫心竭慮組織和領導有關專家,耗時十余年,主編了一套洋洋六百余萬言的《中國軍事史》和厚厚兩大本的《中國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作戰記》,填補了中國軍事科學研究的空白;并在耄耋之年,完成了近四十萬字的《郭汝瑰回憶錄》,給后人留下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交出了一份完美的人生答卷。
《郭汝瑰回憶錄》和由王鐘倫先生寫成的長篇報告文學《獨釣龍潭》先后出版后,臺灣方面輿論嘩然,一些報紙不惜以通欄大標題,發表長篇文章:《一諜臥底弄乾坤,兩軍勝負已先分》、《郭汝瑰投共始末》。有些人在驚愕之余,把一股怨水潑到郭汝瑰頭上,似乎沒有郭汝瑰 “投共”,國民黨就不會敗走臺灣。有的人甚至罵他為“叛徒”。對于這些流言蜚語,郭汝瑰得知后只是坦然一笑說:“戰爭的勝敗,決定于人心的向背。我早年就參加共產黨,從來沒有跟國民黨干反共的事,說不上什么背叛。何況,背叛反共反人民的國民黨,也是好事。如果站在清王朝的立場,說孫中山先生為叛徒,視鄭孝胥、張勛這些保皇派為忠臣,豈不可笑?不為國家民族利益著想而徒談忠義,只會助長專制獨裁,阻止社會進步。這是一種糊涂之論。”
郭汝瑰將軍有一女一子。女兒郭相慰從南京到重慶祝賀父親九十大壽,與弟弟郭相操陪伴父親度過一段全家團聚的日子。辭別返寧時,郭汝瑰愛女心切,堅持要親自送女兒去重慶江北機場,不幸中途發生車禍,搶救無效,于1997年10月23日逝世,走完了他曲折而瑰麗的人生。
本文來自:逍遙右腦記憶 /lishi/453368.html
相關閱讀:三十五個真實的中國歷史
重溫血漿經濟和艾滋病的混亂時代
王熙鳳操辦的兩場葬禮 竟是她人生的高點與末路
大漢奸戴笠:敢于中情局合作 更敢和美國叫囂
選人用人須經得住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