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輕人在超市中選購琳瑯滿目的商品時,很少有人知道,上個世紀90年代以前,存在過一個特殊的“票證時代”。
那是一個回憶起來苦澀的年代,商品皆需“憑票購買”,貧瘠的商品對應著繁多的票證。以糧票為代表的票證,成為捆在商品身上的枷鎖,給那個時代留下鮮明烙印。
1993年,我國取消糧票制度,這是從計劃經濟轉變到市場經濟過程中的里程碑事件。經濟體制的一次成功轉身,終將各類票證送進歷史的櫥窗。
糧店的記憶
27歲的朱光榮走出北京站出站口,北京站的大鐘依舊,站前的平房儼然。天空晴朗,他心情舒暢。
這是1979年7月的一天清晨。這一天,在黑龍江某兵團插隊10年的朱光榮,返回家鄉北京。和那個時代所有的返城知青一樣,他首先面臨的是就業問題。
在家賦閑兩個月后,當地街道給他介紹了三個工作。朱光榮本想選擇在兵團時熟稔的汽車修理,但家人和朋友卻勸他到糧店工作。
“那時候糧店是一等的好單位,誰家不需要吃飯!敝旃鈽s最終到糧店工作。他的新單位在東城區和平里四區附近,名字叫作和平里中街糧店,但當地居民更習慣稱之為“四區糧店”。
四區糧店是和平里附近最大的糧店之一,負責為3000余戶居民供應糧食。糧店的上級單位是東城區安外糧管所,是一家典型的國企糧店。
四區糧店是一家面積約100多平方米的平房,店內左側是一排米面柜臺,柜臺上擺有秤盤,柜臺下裝著接糧的漏斗,右側是花生米等雜糧柜臺,靠近后門的位置放有油桶,長長的抽油器插在桶中。射進窗戶的陽光光柱內,各類粉塵飄飛其中。
在當時,糧店是僅次于電影院的熱鬧場所。因為掌控著糧食命脈,糧店成為社區居民的中心。
那時,每逢周末或月底,四區糧店門前總要排起長長的隊伍。居民家中有小孩的,往往打發孩子前來排隊?炫诺綍r,大人拎著面袋趕來。他們總要小心翼翼地觀察秤桿的準星,生怕遇到缺斤短兩。買到糧后,再小心翼翼地扎緊口袋離去。
那時,人們對糧食的仔細,一方面源自節儉的傳統和對饑餓的恐慌,另一方面也因為國家限量供應的政策。在那個糧食市場尚未開放的年代,人們只能用糧票來換購定量的糧食。
糧票,成為當時買糧所必需的“通行證”。
吃飯的護照
朱光榮在四區糧店上班的第一個月,便開始熟悉收放糧票的業務。
1953年,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分別公布了《關于糧食統購統銷的決議》、《關于實行糧食的計劃收購和計劃供應的命令》,糧食流通體制從此進入長達31年的統購統銷時期,糧票登上歷史舞臺。
上世紀80年代,城鎮居民遷徙戶口時,有一個特殊的關系叫做“糧食關系”。糧食關系最終會落實到具體糧店,關系人只能限定在該糧店購糧。對于擁有城鎮戶口的居民來說,“糧食關系”與城鎮戶口同等重要。倘若居民想到另外一個城市工作,除須辦理戶口轉移手續外,還必須辦理“糧食關系”的轉移。沒有糧食關系,等同于沒法吃飯。
四區糧店擁有近萬人的糧食關系。每月21日,四區糧店的上級單位就會把數十萬斤糧票發放到糧店內。
糧票是成聯發的,每次都有厚厚一摞。每張成聯糧票的面積與報紙相仿,上面打有孔洞。朱光榮等人的工作便是把糧票裁剪成小張,然后按戶裝入一個小口袋中?诖蠈懹袘糁鞯拿帧C吭24日前,小口袋便會發放到每戶手中。
買糧時,居民首先要出示糧食供應證來“驗明正身”,糧票回收后,工作人員會把糧票貼在報紙上,攢滿一張報紙后,再刷上一種特殊的紫色涂料,防止被人重復使用。在南方一些地區,糧票被人們視為生命票,當時下發各區縣的糧票都有專門的運票車運送,還有武警押運,回收的糧票也有專人清點,每半年送到造紙廠銷毀一次,負責監督銷毀的人要看著所有糧票打成紙漿才能離去。
上世紀80年代初的北京,居民物質生活水平不高。朱光榮說,因為缺乏副食供應,人們的肚中很難存下油水,有的人家里甚至吃了上頓就惦記下頓。一般人家未到月底,家里的糧食就吃空了,“糧票剛好夠花,根本攢不下來”。
這種情況下,被俗稱為“糧本”的糧食供應證,和戶口、結婚證變得同等重要,往往被珍藏家中,束之高閣。沒有糧本就無處買糧,某種意義上,這個黃皮黑字的糧本就成為了吃飯的護照。
那時,朱光榮覺得在糧店工作光榮且有面子,“大家都不敢得罪糧店的人,社會地位較高”。因為工作努力,1981年,他被任命為四區糧店的經理。
瘋狂的票證
在朱光榮當糧店經理的上世紀80年代初期,北京的商品市場處于蕭條階段。
每逢秋天,北京的大街小巷內開始堆滿大白菜,每一棵白菜都成為居民家中珍貴的儲備。
朱光榮一個月的工資是52元,但這52元錢卻不能隨心所欲地購買商品,因為所有商品都捆有票證的“枷鎖”。
建國初期,因為商品供應不足,票證開始登上歷史舞臺。隨著經濟發展,票證的種類有所減少。此后,國家經歷了十年動亂,人民日常生活必需品緊缺,“文革”后,票證的種類又多了起來。
80年代初的中國是一個票證瘋狂的年代。各地的商品票證通常分為“吃、穿、用”這三大類。食品類除了各種糧油票外,還有豬牛羊肉票、雞鴨魚肉票、各類蛋票、糖票、豆制品票及蔬菜票等。
服裝和用品類的票證更為繁多。從汗衫票、背心票、布鞋票到手帕、肥皂、手紙、洗衣粉、火柴票等,應有盡有。一些貴重物品,如電器、自行車、手表更是一票難求。
票證的種類五花八門,涉及各個領域。什么樣的商品就用對應的票證去購買,對號入座,缺一不可。為了管理這些名目繁多的票證,部分地方的商業局還設立票證管理辦公室,專人負責票證發放。
在朱光榮的記憶中,80年代初期,想吃一次魚或者糖果,只能等到春節。那時,食品供應點前總要排起長龍。因為是憑票供應,所以人人有份。對于買到手的冷凍帶魚和過期糖果,也不會有人抱怨,反而會當作寶貝一樣珍藏起來,準備用來款待拜年的客人。
在當時的北京,因為旅游業的緣故,在西單商場有時還可以買到“高級點心”和“高級糖”。和平里的老居民告訴記者,所謂“高級”,不過是水果糖和核桃酥之類的,而且一市斤要五元錢;和一般職工每月四五十元的工資相比,價格昂貴,所以才稱為“高級”,“即使是這樣,大家也不得不搶著買!
因為市場商品的稀缺,那時的票證制度對保障供應、穩定人心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同時也給人民生活帶來嚴重不便。朱光榮說,當年人們想買短缺商品時,不僅需要攢錢,而且還需要湊夠這些必需的票證,“像現在超市里什么東西都能買到,大商場里手表和電器泛濫成災,以前是不能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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