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政院是過渡性的立法機構
審核預算一絲不茍
1910年10月3日,資政院召開第一屆會議,議員特別是民選議員都極為珍惜“選民代表”的榮譽,嚴肅地履行職責。
議員們討論修改法律條文和奏稿,總是字斟句酌,力求做到準確無誤。審核1911年國家預算,更是一絲不茍。政府交出的預算總額短虧五千多萬兩。議員們認為,人民生活非常困苦,自己既是民眾的代表,就應減輕民眾的負擔,決不能拿著納稅人的錢供政府揮霍浪費。因此,審核時要盡可能地裁冗員,節糜費。不過,他們并不是隨意縮減,而是對機構設置、人員編制、事情該不該辦、經費多少等等,認真推究核對。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請在場的政府特派員解釋,合理的接受,不合理的進行辯駁。例如,郵傳部的預算僅京奉鐵路雜費中的紙筆一項即達6萬多兩;議員認為,就是隨便用,也用不了這么多,于是核減了5萬多兩。該路還有另一筆經費叫“免票費”,是專門供欽差、總督、巡撫、將軍到外邊調查用的,共有8萬多兩;議員認為,各國只有議員有免票費,現在我們議員也不愿用,何況是欽差等人?故通通裁去。經過多次詳細審核,將國家原預算總額37635萬兩核減掉7790萬兩,使歲入總額略有盈余。
為了捍衛資政院的立法職權,議員們不畏皇權,不惟政府之命是聽。在這方面,除了向政府各部門提出幾十件質問書以外,主要表現為彈劾軍機大臣,批評指責上諭。
1910年10月資政院奏請速開國會后,朝廷宣布將召開國會的期限縮短3年,改為宣統五年(1913年)。11月7日開會時,議員吳賜齡說:在立憲國家,議案表決之后,皇上裁可“不過是名義上之裁可”,沒有不實行的道理!敖癖驹壕咦喟钢鲝埫髂晁匍_,而王大臣議定要宣統五年,則這議案效力全失,所謂資政院‘立議院基礎’、‘養議院精神’者何在?”他指責朝廷違背以前的許諾,贏得場內一片掌聲。議員于邦華又發言,抨擊政府要員不速開國會“是為貪官污吏開搜括之門”。
11月8日,資政院上奏湖南發行公債事件,指出巡撫楊文鼎不交諮議局議決,顯系侵奪諮議局權限,應令其將原案交諮議局議決,并量予處分。當日軍機大臣副署的諭旨說:楊文鼎未交局議,系屬疏漏;既經度支部議定,奉旨允準,著仍遵前旨辦理。諭旨在會上宣布以后,民選議員指出: 諮議局章程屬于國家法律,軍機大臣這樣副署諭旨,就是“以命令變更法律”!傲棁袢诜桑綋徇`背法律而不予處分,則資政院可以不必設,諮議局亦可以不必辦,憲亦可以不立!”“似此無法律可守,不如就請皇上解散資政院!”大家一致要求暫時停議,請軍機大臣特別是首席軍機大臣奕?到院答辯。軍機大臣沒人敢來,議員吵嚷不休,整個下午會場都處在緊張氣憤的氛圍之中。
不久,軍機大臣答復了易宗夔的質問說帖,謂:軍機大臣副署諭旨本于乾隆年間舊制,與外國的內閣副署用意不同。說帖所質問的軍機大臣對于各部、各省行政是完全負責任還是不完全負責任的問題,無法答復。
彈劾軍機大臣遭朝廷訓斥
11月20日,資政院上奏:廣西高等警察學堂限制外籍學生案,應照民政部章程不收外省學生辦理;云南鹽斤加價案,總督應交諮議局議決,未議決之前應停止施行。當日奉旨,前者交民政部察核具奏,后者交鹽政大臣察核具奏。資政院上奏的是請旨裁奪事件,準與不準應當由皇帝直接裁決,而上諭竟委諸行政衙門察核,輕蔑資政院已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11月22日會議開始,議員們就撇開議事日程表,紛紛發言,交相指斥軍機大臣。易宗夔說:立法機關是獨立的,不能將其議決的議案交行政衙門去察核。軍機大臣副署的兩道諭旨,是“侵資政院的權,違資政院的法”,應該彈劾。他的倡議得到熱烈支持。許多民選議員指出:“可見軍機大臣要把資政院推倒了”,“(軍機大臣)不足以輔弼皇上”!凹炔回撠熑,還要軍機大臣做甚么用?”為了“保全資政院的資格”,“尊重法律”,“今天對于此事必須存一個不怕解散的決心”,一定要彈劾軍機大臣。發言常為震耳的掌聲所打斷。
之后,政府特派員出來代表軍機大臣進行解釋。
吳賜齡又發言:“此次彈劾案如軍機大臣自己見得不是,就應自己辭職;若以資政院為不是,就應奏請解散資政院,斷無調和之理。”
黎尚雯緊接著說:“我們與軍機大臣勢不兩立!
發言至此,議員們通過了具奏彈劾軍機大臣案。
25日,朝廷頒下一道諭旨,廣西、云南兩事均依院議,以顯示前兩道諭旨并非有意蹂躪資政院章程,希圖資政院取消彈劾。
這道上諭在資政院會上宣讀之后,議員的意見發生分歧。有的認為既已奉旨依議,彈劾奏稿應該取消。有的認為近年內政外交弄得這樣壞,都是由于軍機大臣不得其人;現在軍機大臣既然不負責任,就不應當用他們主持國事,仍需彈劾。后來雖然改為懇請“明定樞臣責任并速設責任內閣”具奏案上奏,但仍尖銳地指出:軍機大臣不負責任,受祿惟恐其后,受責惟恐其先,徒有參預國務之名,毫無輔弼行政之實。請迅即組織內閣,并于內閣成立之前明降諭旨,將軍機大臣擔負的責任宣示天下,使其無所諉卸。
同一天,軍機大臣聯袂奏請辭職。攝政王載灃頒發兩道?諭(軍機大臣回避,未副署),一是慰留軍機大臣,二是不讓資政院過問。后者寫道:“設官制祿及黜陟百司之權,為朝廷大權。”“軍機大臣負責任與不負責任暨設立內閣事宜,朝廷自有權衡,非該院總裁等所得擅預,所請著毋庸議。
議員們非但沒有被?諭訓斥所嚇倒,反而產生更大的對立情緒,對朝廷也相當不恭了。
次日會議一開始,李素就發言說:“?諭的意思,似乎以本院為不知大體,擅行干預,我們何必自己取辱?”“解散倒覺痛快!
易宗夔說:從前的諭旨是軍機大臣署名,議員可以說話;這回是?諭,“我們就沒有說話的地方了”。由此看來,以后議決的一切議案“一概都歸無效了”。“不但資政院絕無用處,就是以后的國會都可以不要了,這個是非常之危險的。因為立憲國精神是議院與政府對待,現在弄成議院與君主對待(即處于相對地位之意)。這個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積極的專制,什么資政院,什么國會,什么立憲,都可不要;還有一個不得了的結果,這個人民沒有別的法子,只好拿出他的暴動手段出來”,“所以我們要想個法子解決這個問題”,“還要上奏彈劾軍機大臣”,如不準,就解散資政院。
吳賜齡說:“軍機大臣平日將‘君主大權’四字附會欺哄皇上。遇事便抬出‘君主大權’,使旁人一句話也不能說,所以把這兩道?諭看來,愈見軍機大臣欺君誤國之罪!边是“作為彈劾案為是”。
邵羲說:“以君主對待國會就不是立憲的精神!
汪龍光說:“軍機大臣一經責難,對于上則以辭職為要挾,對于下則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們一般議員誰敢與皇上相對?將來必至無事敢議,無口可開,勢必由立憲復返于專制,憲政前途非常危險!贝舜尉咦嘁蚜椀囊亟忉屒宄,朝廷如以為是,“則是真立憲”,“如以為非,則是假立憲,不惟資政院無可存立,便連國會也可無庸開設了”。
于邦華、羅杰、陳樹楷皆贊成彈劾,鄭際平則主張解散資政院。
末代狀元劉春霖也發言說:認為資政院不能過問軍機大臣不負責任之事,“是與預備立憲很不合的”。
欽選議員陳懋鼎聞聽他指責了攝政王載灃,趕快插言,請其對?諭說話留意。
劉春霖慷慨激昂地接著說:“自古有直言敢諫之人,實在是國家之福!薄皩τ?諭不能持積極主義,就得持消極主義,既不能說旁的話,惟有全體辭職!薄按舜卧傩芯咦,將該大臣等據實彈劾,就請監國攝政王收回成命亦無不可,否則全體辭職亦無不可!
辯論結束,多數通過了具奏明定軍機大臣責任案。
議員們口口聲聲不敢與君主“對待”,實際上處處指責批評上諭,千方百計要其收回成命。在立憲與專制的根本原則問題上,他們的立場是毫不含糊的。
彈劾奏折被留中
各省諮議局得知?諭內容,紛請資政院再爭,聲明爭之無效,愿與資政院同時解散,給以有力聲援。
28日下午會議剛剛開始,李素就發言說:“我們資政院敷敷衍衍,反反復復,何面目以謝天下?本員今日有個倡議,前日之表決是取消奏稿,并非取消問題。我們此次須指實彈劾,不要再如前次之調停,方足以對天下!鄙埕、羅杰、黎尚雯、于邦華接連發言予以支持?偛脝柎蠹乙灰懻,議員大呼無須討論,于是上折彈劾,主要是說軍機大臣溺職,難資輔弼。盡管奏折被留中(即皇帝將臣下的章奏留于宮中,不交議,也不批答),議員們的一片苦心并沒有白費,在全國產生了很大影響。
達到與民主立憲同等的程度
第二屆會議在1911年10月10日革命黨人發動的武昌起義之后十幾天召開,許多民選議員未赴會。在開議后的一個月內,通過了一些議案。其后由于獨立各省已居全國大半,議員大部離去,剩下的議員不足法定人數,只好改開談話會。
1912年2月12日,清王朝滅亡,第二屆資政院會議通過的議案完全失去效力。不過,在會議期間,議員們打倒了違法違憲的皇族內閣;推翻了朝廷不準抗違的憲法欽定原則,取得資政院起草并議決憲法的神圣權利;廢除了政府禁令,開放了黨禁;排除了阻撓,爭得了早日召開國會;他們起草的《十九信條》是中國第一部真正的資本主義憲法綱領,實行英國模式的議會政治、虛君共和,徹底廢除了君主權力,一切權力皆歸國會,在實質上達到了與民主立憲同等的程度。這些都清楚地表明了立憲派所執著追求的政治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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