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怎樣看待讀書人
宋太祖趙匡胤算得上世家子弟,祖上在唐和五代擔任過文官。其父趙弘殷是五代時期的名將,后周柴世宗時官至禁軍統領,父子曾經并肩作戰。趙匡胤雖然出身富貴人家,但自小喜愛走馬騎射,21歲便開始離家從軍,有“一條鐵棒打天下”的傳說。因其武藝高強、膽略過人、能征慣戰,受到后漢大將郭威(周太祖)的賞識,繼而又成為柴榮(周世宗)的親信。
趙匡胤雖是武人出身,卻深知讀書的好處,征戰之余常手不釋卷。南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記載了趙匡胤喜讀書的故事。后周顯德年間,趙匡胤隨周世宗柴榮平定江淮。有人背后向柴榮告狀:“趙某下壽州,私所載凡數車,皆重貨也。”說趙匡胤私藏珍奇寶貨(戰利品)。柴榮派人檢驗,打開所有的箱子,只發現幾千卷書籍。柴榮便問趙匡胤:“卿方為朕作將帥,辟封疆,當務堅甲利兵,何用書為!”意思是說,你為我帶兵打仗,當以兵事為要務,要那么多書干什么?趙匡胤回答:“臣無奇謀上贊圣德,濫膺寄任,常恐不逮,所以聚書,欲廣聞見,增智慮也。”我沒有奇謀良策,總怕做不好事情。之所以收集點書,無非是想開闊一下眼界,增長見識而已。柴榮聽了很是贊許,對他更是刮目相看。
趙匡胤愛讀書,主張文人治國。他吸取中唐以來藩鎮為亂的教訓,極力裁抑武人力量,故大宋朝有重文抑武的說法。我國自宋以后,的確再也沒有出現藩鎮割據的局面,這是宋太祖的功勞。但是根據史料,趙匡胤骨子里卻是看不起讀書人的!端问贰酚涊d,趙匡胤曾經對趙普說:“五代方鎮殘虐,民受其禍。朕今選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縱皆貪濁,亦未及武臣一人也。”五代十國時,藩鎮殘暴不仁,百姓深受其禍。我現在挑選有才干的文臣一百多人去治理地方,縱使他們個個都是貪官,造成的禍害也比不上一名武將。他認為,文人的問題往大了說,無非是貪污腐敗,而朝廷懲治文臣貪腐是輕而易舉的。相比而言,武人作亂小則禍亂一方,大則天下動蕩,導致政權不穩。五代十國藩鎮為禍的歷史,在趙匡胤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趙匡胤的這種心理,在他與開國重臣趙普的交往過程中表現得尤為明顯。清人畢沅《續資治通鑒》記載,趙普為宰相,權傾一時,各割據勢力紛紛私下向其行賄。吳越王錢?曾經遣使致書趙普,并送給他“海物十瓶”。趙普還沒來得及打開禮物,趙匡胤突然造訪(趙匡胤有突然造訪親近大臣家的“嗜好”)。置于廊下的十瓶海物沒有藏起來,被趙匡胤看見了。他問趙普瓶中為何物,趙普硬著頭皮說是吳越王送來的海物。趙匡胤說這海物一定很好,當場命人開啟,結果發現瓶子里裝滿了“瓜子金”。趙普誠惶誠恐地對趙匡胤說,我還沒來得及打開,實在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奏明您然后退回去。哪知趙匡胤只是微微一笑說:“但取之無慮,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耳。”他讓趙普把東西收下,并輕蔑地說:他(錢?)還以為國家的事情是由你這書生做主呢。據說后來趙普在京城修建豪宅,用的就是這些金子。吃慣了甜頭的趙普有恃無恐,竟然發展到強買強賣、巧取豪奪、包庇貪官、濫用私人,違法犯紀到如此程度,趙匡胤不得不將其外放為地方官。
有關史料記載,趙匡胤即位的第三年,曾經于太廟寢殿的夾室里立下誓碑,平時用銷金黃幔蓋起來,嚴禁他人觀看。規定以后每代新皇帝登基,都要由一個不識字的宦官引導新皇到碑前叩拜、默誦。那碑上有三條誓詞“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于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這三條誓詞之中,第一條和第三條涉及的面很小。第二條才是最關鍵的,即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不殺上書言事人很好理解,言者無罪。不殺士大夫就不可思議了,難道士大夫們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趙匡胤認為)士大夫主要是讀書人,讀書人的特點決定了他們成不了大氣候,可以網開一面放他們一馬。這是趙匡胤寬厚仁慈的一面,他的寬厚仁慈也為大宋朝留下了隱患。
趙匡胤看不起讀書人,大宋朝卻是很大程度上毀在了讀書人之手。其主要表現有三,一是貪腐成風,二是文人相爭,三是權臣誤國。
《宋史·岳飛傳》記載,紹興年間,宋高宗趙構曾經問岳飛,天下何時能夠太平?岳飛回答說:“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岳飛是個受壓抑的武將,卻一語道出了當時社會的官場世相。大宋朝文風鼎盛,可謂“郁郁乎文哉”,出了不少足以名垂青史的文臣卿相。但是“文臣愛錢”卻成為整個社會的通病。對宋朝的貪腐之風,蘇東坡曾經有一番議論:“上自公府省寺,諸路監司,州縣鄉村,倉場庫務之使,詞訟追呼,租稅徭役,出納會計,凡有毫厘之事,關其手者,非賂遺則不行。舉天下一毫之事,非金錢無以行之。”就是說無官不貪,沒有錢什么事都難辦。蘇軾發這番議論時,正是宋仁宗嘉佑年間,據歷史記載,當時官吏的數量“十倍于國初”。如此龐大的文官集團且無官不貪,這是一幅什么樣的官場圖!趙匡胤以文官抑制武將,但是文官大都忙著掙錢撈銀子,導致民不聊生,農民起義此起彼伏。文官收拾不了局面,到頭來還是靠武將解決問題。
文人相爭算得上是大宋朝的一個“壯舉”。著名的“慶歷新政(范仲淹變法)”和“熙寧變法(王安石變法)”針砭時弊,提出了不少整頓吏治、富國強兵、緩解社會矛盾的辦法。如果變法成功的話,大宋朝或許會避免靖康之恥,中國歷史的進程或許會改寫。但是,兩次變法都是短命的,“慶歷新政”只維持了一年零四個月,“熙寧變法”斷斷續續進行了九年,最終都歸于失敗。而造成變法失敗的最大原因,就是無休止的黨爭。朋黨(慶歷年間變法派與反對派)之間的黨爭,新黨(王安石派)與舊黨(司馬光派)之間的黨爭,洛黨(程頤為首)、蜀黨(蘇軾為首)、朔黨(劉摯為首)之間的黨爭,大家為了各自的主張和各自的利益,喪失理智,不顧大局,你爭我斗,互相攻汗。君子行君子之道,王安石、司馬光等皆為忠臣良相,政治主張卻截然對立,令人嘆惋。小人行小人之道,夏竦、呂惠卿、蔡京、李定、鄧綰等人本就是小人,品行不端,反復無常,翻云覆雨,從中漁利。黨爭的結果就是誰都做不成事,大宋朝還是沿著既定的路線,一路爛將下去。
趙匡胤以為,讀書人為官至多是貪污腐敗,成不了大氣候。他還創造了新的文官體系,設參知政事(副相)、樞密使(文官,管軍事)、三司使(文官,管財政)以分宰相之權,大宋朝有時候同時有七八個宰相級別的官員。但是,制度建設首先要靠人事來保證,趙匡胤最終沒能防止一人擅權的產生。從宋徽宗朝蔡京一人獨大開始,到大宋朝滅亡的一百七十多年時間里,蔡京、秦檜、史彌遠、賈似道四個奸臣當政將近八十年。這些權臣擅權獨斷、貪污腐化、任用奸人、迫害忠良,可以說是禍國殃民。大宋朝在這些文人的操控下,民不聊生,國勢日衰,不可逆轉地一步一步邁向深淵。
如果趙匡胤知道他所看不起的文臣會對趙家江山造成如此損害,一定不會說“儒臣……未及武臣一人也”之類的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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