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最后3年的私人女秘書特勞德
德國著名作家君特?格拉斯不久前宣布,在他的新自傳《剝洋蔥》中,他講述了自己17歲時參加納粹黨衛軍的經歷。這是他第一次向公眾承認這段歷史。
格拉斯是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他的《鐵皮鼓》幾乎成為一代人的必讀之書。他也是眾望所歸的知識分子,凡德國的公共議題,格拉斯如何表態總是受到重視,甚至有人說他象征著“德國的良心”。在這樣的背景下,79歲的格拉斯披露自己的黨衛軍經歷,就有了爆炸性的效果。
在此之前,1998年,格拉斯曾帶領一批知識分子呼吁放棄修建“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理由是“難以表達德國反省歷史罪行的立場,難以傳達納粹罪行的深重,難以表達對犧牲者的悼念”。這些事件,現在都和他的“歷史問題”掛鉤。一些人認為他欺騙公眾,早就該向公眾坦白懺悔。因新書《剝洋蔥》已在8月出版,更有人攻擊他在為新書做廣告。
而圍繞格拉斯的這一切,也重新喚起公眾對于另一位與納粹息息相關的人物的記憶。這個人就是特勞德?瓊格(Traudl Junge),希特勒最后3年的私人女秘書。
希特勒一開始就深入了我的內心
特勞德出生于1920年,比格拉斯大幾歲。1942年,她開始擔任希特勒的秘書,為其做口述打字,直到1945年戰爭結束。在希特勒的最后一刻,特勞德奉命記下了他的遺囑和最后遺言。
在擔任希特勒秘書期間,特勞德嫁給了希特勒的勤務員漢斯。新婚不久漢斯應征上前線,14個月后,在法國的一次襲擊中身亡。從1950年開始的長達五十多年時間里,特勞德獨自住在慕尼黑一處只有一個臥室的公寓里。2001年4月,81歲的她接受了傅勞?瓊格的采訪,這次采訪之后被制成影片《盲點》(Blind Spot:Hitler’s Secretary)。
這部影片的全部內容就是采訪,特勞德一個人在講述。那是個人經歷的故事,也是一部個人見證的歷史。老人在開口之前,顯得欲言又止,突然,像是終于下了決心。
“這一切,”她開口說,“只可能發生在專制制度建立得如此完善的時候,它掌控編織整個社會的每一根纖維。”
“德國組織得如此之好!闭f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和思索。畫面外傳來記者的提問:“人的意識也是這樣嗎?”
老人沒有馬上回答。她拿起一支煙,舉到半空,卻又茫然地放下。她垂下眼睛,不看鏡頭,開始回答。“那是被希特勒極大傷害了的一個領域。他確實試圖操縱德國人的思想。他使得他們相信,他們有一個事業要去完成,他們必須滅絕猶太人,因為猶太人是我們一切問題的根源。這是希特勒自己很早就在推動的個人理想。人們必須為此作出犧牲!
她承認,“當我還是個孩子時,希特勒確實在一開始就強烈地深入了我的內心!
特勞德的童年在一個特殊環境中度過。她生長在單親家庭,“我從沒有一個完整家庭里的感覺和安全感。當然,媽媽為我們做了一切!笨墒牵貏诘氯匀磺逦浀猛甑男睦碛∮,“我自己喜歡和這樣一些孩子在一起,他們會說‘我父親怎么說’或者是‘我父親認為’。我總是想,有個父親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粗暴的外公是個純粹的軍人,不關心政治。這使得特勞德一直覺得,對她來說,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我的家庭對政治完全不感興趣。他(外公)不關心政治,從不談這些話題。我們按照一些原則帶大:服從,犧牲,壓抑自己。這都被看作是美德!
能養活自己之后,特勞德試圖掙脫命運!拔乙恢毕胱x舞蹈學校。1941年,進舞蹈學校要參加入學考試,我考得很好,我覺得可以永遠逃避辦公室了?晌夜ぷ鞯某霭婀緟s不準我離開。在1941年,只有在雇主同意后,你才可能離開工作。我是那么失望,因此央求我妹妹幫我忙,她當時已經在柏林以跳舞謀生。”
就在特勞德絕望時,她妹妹出了個主意,“讓我問問阿爾伯特?保曼,看他能不能把你調到柏林去工作。”保曼是妹妹最要好朋友的姐夫,很有權勢。特勞德說,“好啊!碑斎,她“一點不知道這會是什么結果”。
一個人生轉折就這樣在特勞德面前出現。她接到通知,她的新工作,是柏林的元首辦公室。
我必須承認自己喜歡這個工作
特勞德今天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多么重大的轉折。她曾無數次地反省自己跨出的這一步,很自責,因為曾為希特勒工作,“也因為我確實喜歡過他?伤质侨绱丝膳聻碾y的根源。 ”
她不斷盤問自己,“你看,在集中營究竟發生了些什么,那些細節后來被揭露出來!碑敃r,一般德國人都不知道集中營的細節。后來,“我讀了Viktor Klemperer的書,當然,是在很久之后,但它確實給我很強烈的沖擊。所有這些問題在1933年、1934年的最初階段,就已經開始發生了。我覺得自己曾是那么沒有感覺和自私遲鈍。我沒有去注意去關心。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沉重地壓迫我。我似乎應該對那個還是孩子的我感到憤怒。事實是,我沒有看到自己逐漸卷入的是什么,對于一切,我只是說‘是’而一點沒有思考!
她生怕自己這樣說,是在為自己辯解,于是進一步自責說,“我這么說,并不意味著要說我那時就不是一個熱情的納粹。當我去柏林的時候,我也許可以說‘不’,可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只是很好奇!
一開始,特勞德是柏林元首辦公室的一般工作人員,她并沒有在那里見過希特勒!拔易龅氖虑槭谴蜷_那些女人給他的求愛信。他自己并不在那里,其他人也見不到他。他在自己的私人司令部里,離‘外部辦公室’很遠!
后來,那里有一次打字比賽,“辦公室里謠傳,說是希特勒在挑秘書。保曼堅持說我應該去試試!彪m然特勞德當時對自己的現狀相當滿意,并沒有野心要得到這份工作,“可我還是去考了!苯Y果,還考得很好。
1941年12月初,考得最好的十個女孩被送往希特勒在東普魯士的司令部。她們在元首專列的車廂里等待接見。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她們被領著穿過黑森林去元首司令部!耙粭澓芰钊瞬豢斓姆孔印T谇趧杖藛T的區域,有軟木的椅子,我們排成一排。然后,見到了希特勒!
“在此之前,我只在新聞里、公開場合上見到過他,他身著軍裝行納粹舉手禮的樣子?墒乾F在,來的是一個老年紳士,對我們友好微笑,和我們握手,用他出名的眼神直直看著我們,詢問名字。用一種和藹的、父親一樣的口氣和我們說幾句話,然后離開。走的時候,他就說了聲‘晚安’。被希特勒接見的經歷,完全和我以前的想象不同,那是無害的、和平的氣氛。”
對從小缺少父愛的特勞德,這是內心的顫動!拔业谝淮我姷剿,他也許只是一種姿態。對我而言,或許感到是一種保護。那是我長久以來在渴望的東西!
接下來是口述記錄的測試。保曼安排了一個女孩陪特勞德進去。“曾經有一個女孩去為他的口述打字,可實在太緊張,歇斯底里的病就發了。希特勒怕這樣的事情重演!
測試過程加深了特勞德對希特勒的好感!拔疫M了房間,發現那里很冷,希特勒不喜歡熱的房間。他對我還是很和藹,他說,‘我的孩子,不要緊張,你不會像我那樣老是犯很多錯誤的。在這兒坐吧,要不要我為你開暖氣?’他指的是電暖器。他開始口述,我開始打字,發現自己的手指是那么顫抖,根本就瞄不準鍵盤上的字母。我看了一眼紙,那上面亂七八糟不成詞句!币苍S,本來特勞德也會像那個歇斯底里的女孩一樣被淘汰,可是,“他的女勤務員Linge進來,對希特勒說:‘我的元首,里賓特洛甫來電話!褚话愕睦习逡粯樱闷痣娫掗_始說。這段時間給了我機會,我把句子重新寫成正確的德語。然后他又開始口述,我打下來,很順利。最后,我把記錄紙交給他就出去了!
通過測試后,希特勒再度把她叫進去,問,“小姐,你是不是愿意留在我這里。我這里總是有這樣的問題,我那些年輕的女秘書,總是有人要娶她們,就突然把她們帶走了。也許應該讓她們戴上難看的面具,像黑人面具什么的!
說到這里,81歲的特勞德不安地擼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一定是瘋了,我對他說,‘元首,你不必為這件事情擔憂,我身邊至少22年沒有男人出現了!笮ζ饋怼D菚r我真不相信自己說了這樣的瘋話……誠實地說,我必須承認自己喜歡這個工作!
就這樣,特勞德成為希特勒的秘書!拔议_始為希特勒工作。后來,在我成熟一些之后,我想我對他是一種對父親形象的非常迎合的態度?墒,當你的父親令你失望時,這又很容易轉變為一種‘恨’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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